乐安公主人到中年,愈发的惜命了,求仙问道自是不说,吃的喝的也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萧白羽拒绝加入,他只是想要吃点儿正常人吃的。
“给我盛一碗粥,还要个蒸饼。”
公主搞了一阵子封建迷信,回头说:“万幸,这次的事算是平安了结了,你在朝中军中办事、也万要妥帖,别与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往来。”
“娘,到底是哪些人,具体说说。”
公主伸手要揪他耳朵:“三日不打、上房揭瓦。”
“哎呀,疼疼疼。”萧白羽撒娇,“我知道了,知道了。”
他三下五除二把饼给吃了,差点儿没把自己给噎死。
这古代的发酵技术约等于无,都是死面,各个能噎死人。
“不过,就是顾桓两家闹的有些难看了。”
公主是爱惜人才的,觉得桓云人也不错,顾家姑娘更是可爱的很,这两家也都是有名有姓的大户人家、着实是没必要那样。
关键是,吴中一向是和和气气的,万不能坏了这个氛围。
“母亲,虽已查出来了,一切都是魏国栽赃陷害,不过眼下毕竟在和谈,此事的缘由不宜外传。”
“怎么,你娘我的嘴就这般没把门。”
“不是不是。”萧白羽嘿嘿笑了两声,多喝了好几口茶水,“阿娘,我想了想,觉得我不喜欢顾妹妹了。”
乐安公主不高兴了:“你这孩子,怎么朝三暮四、如此心性,半点儿也不靠谱。”
他挠挠头:“这顾妹妹好看是好看,但她的心思全都放在了下棋上了。”
“不然呢,你以为她的水平都是天生的么?自然是勤学加苦练,你小时候练武不也是如此。”
“反正就是,她和桓云都是一种人,在他们心里面棋盘方寸之间才是第一位的,别的都放在后面。”
“所以……”
“所以不行啊,我要娶的那是心里把我放在第一位的人。”
乐安公主啐了他一口:“你也配。”
“娘,你怎么骂人呢。”
“骂的就是你。”
公主缓过一口气,她自己虽然感情上有些波折,但这几年年纪大了,就喜欢给年轻孩子们保媒拉纤。
想这二人确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但感情的事不好说,你觉得人家适合,未必他们自己就适合。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她又想,前几年宫中风波不断,一些棋赛有两年没办了,是该让咱们这些少年们露露手艺了。
不然等到明年,和魏国蜀国他们比起来,万一输的太难看,可就不体面了。
所谓少年,自然既包括少男、也包括少女。
其实她自己于手谈之术也颇有一些心得,从前在皇室当中也是数一数二的。
她也并不觉得女子就该输给男子,时常组织一些小姑娘一块儿下棋、切磋一下技术。
一般对弈都是个人战,但为了趣味性,也会有一些团体作战。
她就发明了一个十分有趣的模式——双人赛。
……
别看桓盈在牢里,好像随时都会断气的样子,一回了家即刻就生龙活虎了。
“哥哥,这次的双人赛还是咱们两个呗。”
所谓双人赛自然就是二打二,四个人轮流落子,而且每一方得是一男和一女,这叫做混合双人赛、简称混双。
比赛当中两人能不能商量?
当然是不可以的,不然跟两个人下有什么区别。
总之,不能讲话、不能有肢体语言,不能有一切交流。
一般都是自家的兄弟姐妹组队,上一次双人赛的时候,就是桓云桓盈兄妹俩。
可没把桓云给嫌弃的,每次妹妹一落子,好像都不如他的意。
当然他也没法干涉,只能够自己这边力挽狂澜了。
什么双人赛,简直就是他一个人的障碍赛。
什么二对二,完全就是他一个人一打三。
他不仅要防着对面两个对手,还得防着自家妹子。
“我简直想剁了你的手。”
桓盈呜呜呜:“杀人了!”
不过也没有办法,家里别的姑娘还不如阿盈呢。
之前的事闹得不好,也得有人圆场。
乐安公主请了顾家桓家吃饭,这顿饭吃的也是胆战心惊,两家都生怕又会重演一个多月前的那一幕。
萧白羽倒是十分识趣儿、没出现。
很好、没有倒人家胃口。
虽然两位当家主事的老爷都依旧看对方很不顺眼,但毕竟公主都请大家吃饭了,至少在饭桌上总要装的和和气气的一些。
就算要翻脸,也得等咱们回去了再翻。
酒足饭饱,乐安公主提议:“上次陛下听说了我提的双人赛的法子,觉得十分有趣,想要在建康也来一次,大家热闹热闹。”
所以……
“我想着,咱们定要选最出色的两位才是。”
顾桓两家对视了一眼,接下来的话不言而喻了。
……
“什么?”桓盈拉长了声调,“这次竟然没我的份?!”
“不一定没有你,只是你和我不组队了。”
“所以……”她看着自己亲哥,把声调拉得更长了,声情并茂地问,“你要跟顾闻莺组队下棋?”
见她的表情是惊喜揶揄,多过不解和不高兴,桓云奇怪。
“怎么,牢里的时候还把人家骂的一无是处,如今又姐妹情深了?”
“她也没把我怎么样,主要是生你的气而已。”
桓云心里暗骂,真是一个白眼狼。
“这不是挺合你心意的么。”桓盈凉凉地说,“你不是一贯看不上我的,嫌我的技术差、老给你使绊子。如今好了,如今可有能人配得上你了。”
而且是一个技术上能碾压你的人了,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配得上人家。
见桓云一副吃了屎的表情,她更开心了,啧啧啧:“怎么,你还不乐意?唉,哥哥,你这人真是难伺候的很呢。”
她心里偷笑,现在谁嫌弃谁可就说不准了,她这些年受的苦也要让桓云再受一受。
这次乐安公主在吴中组了两支队,还风雅地起了名字。
一支叫太湖棋社,另一只叫虎丘棋社。桓云顾闻莺他们就是太湖棋社,桓盈和去、和另外的人组队,大家这便坐着马车一起往建康去。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顾闻莺也很生气,怎么和萧白羽说不得不一样啊。
萧白羽,你是不是在诓我?!
把天选之子在给狠狠得罪了,以后会不会倒霉啊?
怎么看,这个日后被清算的概率都是百分之百。
他们两家各有马车,但乐安公主却非要把他们拉到一辆马车上。
“不必了,公主殿下,我会打扰您休息的。”
可等顾闻莺看到面前跟一个房间差不多大小的马车时,她……
“无妨,我这马车再塞进十个你也不嫌小。”
这么大一辆马车,坐上他们三个实在是绰绰有余。
乐安公主愣是把他们拉在自己身边,抓着他俩的左手,右手絮絮叨叨地问东问西。
“你们两个着实是像明珠一样可人。”
路上到了一个驿站,公主突然说要进后面那辆车,愣是把他们俩留在了偌大的马车上。
好家伙,他们俩立刻像磁铁一般弹开,中间起码还能坐七八个人。
桓云冷哼一声:“没有机会给大小姐您再磕几个头了。”
“急什么,日后机会多的是。”
其实,在桓云看来,要什么双人赛,还是混双,完全没必要,应该取消这个比赛。
趣味赛,对弈需要趣味吗?
根本不需要,只需要成败。
从顾闻莺的角度,也觉得这样的比赛变数太大、算法太复杂。
两队选手,输的固然会互相埋怨、赢的也会双方看不上。
桓云忍不住问:“你从小都是自己练棋?”
“对啊,我和我自己下。”
他不懂:“自己和自己怎么下?”
顾闻莺一脸鄙夷:“这都不懂,真是没有悟性。比赛的时候,你可别拖我的后腿,把我带到沟里去。”
双人赛中,如果抢下了,是会被罚子的。
桓家兄妹比赛,桓云抢下过好几回,索性他赢的多而已,不然可不够罚的。
“怎么不行。”
闻莺伸手从旁边拉过来一个棋盘,自己一手执黑、一手执白,噼里啪啦就下了一局120手的棋。
“多看看我的棋,毕竟你的棋力低,到时别胡乱猜错了我落子的意图。”
桓云陷入了沉思,自己之前的这十六年,所学所思所见所闻、难道都是假的吗?
怎么别人学棋会跟自己不一样?
不一样也没什么,她为什么会比自己下的好?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不可能比别人差?”
桓云嘟囔:“我本来就不比别人差。”
这话他从前说的多了,不过从前不说“别人”,而是“任何人”。
输个顾闻莺,看似是只输了一个人,其实是输了他的自尊和信心。
车外的风景不错,风和日丽、无雨无风。
顾闻莺想,做人真是也挺好的,除了有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
人下围棋、AI也下围棋,有什么区别呢?
区别就在于,人输了会哭,AI赢了却不会笑。
“光会哭这一点,人类就已经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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