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飞升任务

“滚。”

程絮低声咒骂了一句,把耳朵上挂着的监听器摘了下来,然后把身边猫狗一样的数据挥开,狼狈地坐在地上。

那个AI似乎轻笑了一声,就不说话了。

虚拟空间看起来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可程絮的运营人后台依然能看到那个AI在监视这里。

她兴许没有虚拟形象,也可能是不屑于出现在这里,像鬼魅一样在这里欢快地踱步。

“滚出去。”程絮压低了声音,手不受控制地摸到后台程序。

如何攻击这个AI能给她带来一点麻烦?

她心里有无数种办法。

“你需要我,我可以陪伴你。”这AI女员工的语气十分肯定,“我的训练数据比你做的那个低级的AI‘沈叙山’要多得多。很多人都喜欢我,我只是想陪着你而已,亲爱的。”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替换了她的?”

“从她跟你报备完你的工资,她就赶去下家了。”她的声音十分轻快,似乎觉得程絮准备接纳她了,“你应该很清楚,现在的人没时间和别人作陪。AI才能更好的陪伴你——”

她模拟自己的人类“母亲”模仿得实在太好,就连程絮第一时间都没能发现。

是不是可能有一天财务部的女员工被替换了,也没人会发现?

一个个玻璃工坊里,AI正在吃掉她们的母亲。

程絮打了个寒战,准备进行数据整理,把这个自负的AI从虚拟空间踢出去。

就在她打开数据整理程序的时候,那个AI忽然一下子消失。

她猛地抬起头,发现数据仓库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

低级AI沈叙山正倚门,笑着看她。

她虽然刚刚被人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可心情看起来好像还不错,嘴角含着一丝勾魂摄魄的笑,眼神温润又似乎是带着一点不冒犯的轻佻,风流倜傥,语气十分温柔:

“主人,我来晚了吗。新年快乐,虽然不是农历新年。”

程絮看着她,心脏开始不争气地狂跳,心跳数值在飙升。

所有的“情绪”都被转化成了数值,全都被沈叙山尽收眼底。在她眼睛里,程絮整个人都被平铺成了一块巨大的数值面板,甚至还在心跳曲线旁边贴心地标注上了“心动”和“病症”等等字样,分别关联了几十上百个链接。

沈叙山觉得新奇又有趣。

可程絮忘了头盔可以把所有的情绪全都转化出来这件事,装出一副十分恶狠狠的模样。

像是一只张牙舞爪要挠人的猫。

“主人,你怎么了?”

新年的第一天,程絮整个人经历了大起大落。被上级骂、AI遇到bug、直播遇到意外情况,又被一个她最熟悉的陪伴型AI调戏。

制作陪伴型AI给她带来了像模像样的白领人生,可她却是最孤独、需要人陪的人。

而现在,她自己的作品站在她的面前,调戏她,她竟然还可耻地品尝到一点恋爱的感觉。

程絮并没有搭理她,只是淡漠地把脸转回去盯着那一大串数据,按下了数据整理。

“嘀——”

机械音和打字声在这个空间里骤然响起,带着不可违抗的疼痛,钻进了沈叙山的头。

又来?

这是小雷劫吗?

她在心里苦笑,眼泪不受控制的滑落。

重整数据的强大信息流不是一个灵魂体能够轻易承受的,她两眼一黑,重重地跪在了地上,无法挪动半步。感觉五脏六腑全都取出来重新摆放,连肠子都要打结之后捋顺。

沈叙山感觉自己是肉包子和狗,农夫和蛇,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还被白灼了。

只是作为一个下属亲切地问候了一下自己的上司而已,这都不行吗。

电子光幕上,数据重整的进度条一点点向前推进,比平时要慢了很多。

程絮的手指无聊地敲着空格键,借着数据仓库的灯光看着沈叙山被数据流压到苍白的脸,一时间竟然有些心软。

她已经孤独到这个疯了吗?

一个程序员,怎么可能爱上自己写的AI。

一阵叮叮咚咚的声音再次响起,昭示着数据整合梳理完毕,程絮盯着凭空多出来几倍的代码和数据陷入了沉思。

还真是,见鬼了。

跨年之前哪个女孩家里到底见鬼没有她不知道,但是现在她的代码真的闹鬼了。

她很想放声尖叫,但是转眼想到了反正这程序多了点东西照样能跑,又安静了下来。

天塌了谁都能顶着,AI占领地球都跟她没关系。

程絮估计只会说一句:“哇塞好刺激。”

她拒绝了把数据上传公司云端的请求,略带心虚地关上了这个界面,退出了公网系统。

解决了这些以后,程絮转过头来对着沈叙山招了招手,露出一个十分恶劣的笑容,挑起一边眉毛,逗狗似的吹了一声口哨:“过来,宝贝。”

沈叙山这时候刚刚从疼痛中缓过神来,脑子还不清不楚,但是身子听到指令已经开始动了,同手同脚地就走过去了。

“怎么好像又笨回去了。”程絮小声嘟哝道。

沈叙山:“什么?”

程絮要做什么不需要跟一个AI解释。

还没等沈叙山发出点别的动静,她就感觉到程絮的手就摸了过来,先是不客气地滑过胸口,然后直接从她的上衣下摆钻了进去!

她被吓了一跳,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AI的体温就像机器人一样被设置成了常温——其实一般的陪伴型AI不需要配备体温系统,沈叙山的体温系统还是程絮从开源网站上找到的模拟人生版本,同时具备了模拟天气和模拟人类体温两大关键模块。

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让沈叙山感冒发烧,看看她会不会说胡话。

不过到现在为止,程絮一次也没成功过。

——感冒病毒全都被虚拟空间当成影响直播的攻击性病毒查杀了。

简直是皮的没边了。

现在,沈叙山被程絮胡乱吃了一把豆腐,羞到浑身发烫。

程絮满脸正经,一边摸,一边还在嘟哝:“开关在哪呢?”

她心虚地感觉到,沈叙山的体温正在飞快地攀升。

不带一点瑕疵的皮肉白的像热牛奶,一寸寸从她的手里淌过去,甚至似乎带着轻微的香气。程絮从没跟妈妈以外的人亲密到这个地步,哪怕煞有介事,却依然挡不住脸上不断攀升起来的温度。

这种亲密刺激着她的五感,就连呼吸都错乱。

当然这是好事,证明温度传感系统和模拟体温系统都很成功。

程絮心虚地想,哇塞,烧起来了。

沈叙山实在是没见过如此理直气壮的流氓,刚刚回笼的意识又被攻击到停滞了,只能顺着她的话问道:“什么开关?”

程絮抬头,一脸真挚:“就是能让你看起来不像一个假人的开关。”

“我看起来很像个假人吗?”

“废话,宝贝,你就是个假人啊。”说完,衣服里的手毫不客气地摸到了关键部位,挑逗似的揉了一把。

沈叙山确认了她这不是什么正经事,皱着眉把她的手拎出来窜了很远,毫不客气地回怼:“那是你技术不好,让我看起来不够像真人。”

老天啊,这简直是晴天霹雳。

程絮从这句话里品出来很多个含义,首当其冲的就是,她的AI都会怼人了,语气还这么的不屑一顾,好帅好智能哦。

第二点就是,她要嗜主吗!为什么要怼她!

第三点,程絮记得自己给沈叙山安装了温良恭俭让的语言包,为什么现在她说话这么的难听!

这三点组合在一起,程絮啪地一声拍了下桌子,眯起了眼睛:“你一个AI,想干什么?拒绝我的指令?”

她的语气十分严肃,满是警告的意味。

正常情况下的AI都不会“抗旨”,尤其在威压如此强大的情况下。

沈叙山抵挡着身体里不争气的服从**,在脑子努力的组织着语言。

“我只是觉得我们不该这样。”沈叙山的声音有些颤抖,似乎说话也是一件很费力气的事情,“我是一个快要飞升的道士,不是你那些垃圾的数据包就能训练成的东西。而且我是有飞升的任务在身的,只要我能获得——”

沈叙山180的个子,站在坐着的程絮面前,没有压迫感是假的。

可程絮毫不在意,只是伸了个懒腰,靠在了椅背上,抬起一点眼皮,盯着她的胸口,打断了她的话:“你说我是垃圾?”

这种打断在人类的社交礼仪中十分不合规矩。

这简直是个无礼的粗鄙之人。

“你用了什么数据包,你自己心里清楚。”沈叙山皱着眉耐心解释了一句,继续刚刚被打断的发言,“我最后的任务就是在这个世界的全平台获得一亿的关注——”

“一亿?别开玩笑了,你现在的曝光度再加一百倍都赶不上。”程絮再一次打断,“假设你现在真的有什么自我意识,应该更加清楚,获得这么多关注对你来说有多难。”

她的语气十分欢快,像是遇到了什么很大的玩笑一样,全然忽视了沈叙山越来越阴沉的脸。

说完话,她看了看大屏幕上的时间:“你一个人慢慢考虑吧,我要下班了,亲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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