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两人加上了微信,鹤予却没如同岑泽料想中的那样天天“叮叮咚咚”地发消息。出门前岑泽随意划拉了一下自己杂七杂八的通讯列表和干干净净的消息界面,又摁灭手机。
今天是周天,按正常情况,他应该是待在家里,或整理病案,或看书睡觉。
听起来很无聊,但这是岑泽的生活方式。
但今天不太一样,他要去见个人,也可以说是他的病人。
向宇,18岁。
在与他经过一星期的沟通后,总算主动提出了在东区新街8号路的一家咖啡馆和他见一面。
严格上来说这不合规,医生患者的私下见面怎么说都不像话,但在向宇的坚持要求下也只能折个中。
即使这地方有些远,岑泽也不在意了。
虽然坐了近2个小时的车,他下车的时候头晕眼花腿也软。
绷着脸找了个避开人群的地方站着缓了几秒,岑泽才终于觉得大脑活泛过来,开始对着导航找地方。
八号路是条很热闹的居民街道,两边的商贩、店铺门口络绎不绝,到处都是吵吵闹闹的说话声。岑泽不得不将蓝牙耳机的音量拉满,突然响起来的机械导航女声却又令他不适地偏眯了一下眼睛。
正漫不经心盯着手机,余光里突然闪过一块紫色。
岑泽顿了顿,拧着眉抬起头往那处看过去。
是位穿着不知道是汉服还是什么服的小姑娘,头上的俩大马尾打着卷挺漂亮,应该是假发,紫色的。
岑泽偏皱了一下眉垂眸继续盯手机,脑子里却不由得想了点别的事。
……鹤予的发色是比那位要再深一点。
意识到自己想了什么,他的表情短暂地木了一下,脸臭得像吃了苍蝇。
这一星期鹤予没再出现在他视线里,像是忽然忙了起来。却又会在偶尔的瞬间突然给他发来些问候的简讯,或是早安晚安,或是下雨了记得带伞回家注意安全。
但那天过后他倒没再碰上什么疑似失踪人口案件凶手跟踪的情况。
鹤予消息发来的频率也并不密集,是在岑泽刚好能接受、不会嫌烦的程度。就像是他刚好在哪个节骨眼想到了,然后发给他。不会给人太多负担。
虽然他还是受到了一点影响……比如昨天一听到手机响就下意识以为是鹤予又来送“贴心小标语”了。
“……”
岑泽的表情在那一瞬间变得有点奇怪,但很快又强行自己把注意力放在导航上,跟着提示拐了一个弯。
十分钟后,导航:已到达目的地附近,感谢您的使用。
岑泽:“……”
一般这种情况,他十有**找不到确切地点。兀自与已经死了的的导航对峙半晌,他抬眼望了一圈。
东区热闹人多,这里倒是少有的清净。岑泽沿着路往内里的街区走了走,很快便扫到疑似目的地的一家店。
这家店在店门口摆了张很显眼的广告,色彩温和的卡通涂鸦。岑泽一眼便注意到最中央的那只大胖橘猫。
岑泽导航的时候只顾留意店名和方位,没注意到是家猫咖。
店的门沿挂了一串铃,推动间撞起清脆的细响。店里虽然不是很整洁,但也没多大异味,也许是因为现在还是早上,店里客人很少甚至可以说只有他一个。
因为前一位客人在他进门没多久后便拎着打包咖啡离开了。
这里的空间不算大,但暖气依旧打得很足。岑泽松了松外套的拉链,理了一下里面的毛衣领。
店里猫咪不多,趴着或蜷在爬架、圆桌和矮脚沙发上,也有的是在悠哉悠哉地踩着猫步在店里巡逻,在看到有人进门后一跃跳上高处。
岑泽一眼望过去却没看到任何店员的身影。他小心绕过地上的猫们往前走,便听见身后有人说话。
“早上好,先生。”是有些苍老的女声。
岑泽转过身去,是位老婆婆。
鬓角已是白发丛生,却梳得很齐整,用带有流苏的中式木簪盘在脑后。她身形有些佝偻,脸庞的皱纹像旧木门上深重的痕迹,坠着细长铁链的金丝眼镜后是一对浅紫色的宁静眼睛。
气质是丝毫不输年轻女士的典雅。
店里的猫们都很黏她,从她一进门便缠着她的脚喵喵叫着。看得出来平日里就被养的很好。
岑泽微微点头,直白地承认:“早上好,我来等人。”
老人并不意外,她肩上披着花纹繁复的外袍,弯腰捞起一只年迈的大猫。她往收银台后走,在藤椅里坐下:“请随意坐,你可以叫我Ashley,需要咖啡吗?”
岑泽拒绝了,在墙角靠窗的沙发里坐下。
这里一时变得很安静,暖调的灯光投射在墙上的挂画。最中央的那幅是位女士,面容被宽大鲜红的帽檐遮住,只露出姣好的下巴和嘴唇,其余背景皆是黑白。
岑泽正看得出神,一只猫跳上他面前的圆桌侧身趟下了,干净的白色长毛在天蓝色的桌面上铺开。
岑泽顿了顿,回过神低头对上猫咪那双蓝色眼瞳。
“……?”
猫没躲开视线,岑泽也直直和它对视着,双方半晌都没动作。
白猫扫帚似的大尾巴起先还只是尾尖轻轻抖动,随后便逐渐抽打在桌上。饶是没养过猫,岑泽也看出这位心情不是很爽。
一人一猫正对峙着,咖啡馆的玻璃门被推开了。清脆铃声响起,岑泽抬头看去,猫则是毫无兴趣般跳走了。
来者是位戴眼镜的年轻男孩儿,垂着眼皮的一副安静寡言模样,他身上还穿着校服。
沅城的重点高中,豫和中学。
听了岑泽的询问,向宇连忙解释一会儿就要回学校上课,他近乎有些窘迫地拉了拉校服衣摆。
“想喝什么?”岑泽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垂眸望着点单上的一溜咖啡,有点拿不定主意。
岑泽是不喝咖啡的,即使由于工作原因偶尔还是会碰,但那是需要而不是喜欢。更何况现在是早上,他还不想给自己的胃找罪受。
“我来吧。”点单的边角被向宇捏住,岑泽看了他一眼,松了手。
向宇熟门熟路点了两杯咖啡,并以岑泽大老远跑过来为由强行买了单。
岑泽一边搅着咖啡一边观察坐在对面的人,除开刚见面时会有的很正常的略微窘迫,向宇不算是很封闭内向的性格……倒是让他有些无法将这孩子和那天电话里的表现联系起来了。
他抿了一口苦涩的咖啡,搁回托盘里,进入正题。
效果比他想象的要好一些,向宇除了一开始不知道怎么表达,在他的几句引导下也慢慢说开。
敏感,好像是这个年龄阶段的孩子最大的共通点。
向宇有严重的焦虑,可能是临要高考的压力,也可能有一些原生家庭养出的自卑,他在说话时总盯着咖啡盘,驼着背低着头,搭在腿上的手一下一下抠着指甲。
但向宇对家里的关系避而不谈,岑泽委婉提过两次也被他含糊带过,只得先放一放认真听着,在心里做了一个简易的框架。
他们没谈多久,向宇走后岑泽又待在店里用铅笔和纸重新把这些线索罗列了一遍。
将近四个小时高度的集中精力,岑泽捏了捏眉心,短暂闭了一下干涩发酸的眼睛。他夹着铅笔的手下意识端过旁边的咖啡杯,又木着脸放回去。
更烦了。
门铃声在这个早晨第三次响起来,岑泽抬眼望过去,登时愣住。
某位姓鹤名予的对上他的眼神,挑了下眉,面上没半点意外之色。下一秒抬脚就朝他这边走过来了。
没完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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