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听他们的名字。”萨切森戒备地盯着女人,把凯瑟亚往自己的身前按,“我们会回不去的。”
凯瑟亚猛地转过头,吃惊地看着他,“你……”
女人站了起来,只对凯瑟亚说道,“他还需要抹三天的药,你还得照常和他们出去,现在他们马上就要出发了,我不会让他们等你。”
凯瑟亚立刻毫无留恋地挣开了萨切森,她歉疚地看了他一眼,“我会尽早回来。”就抓着头发向外快步而去。
萨切森跟被剜去了什么一样,相比于这个放松站立的女人,他警惕、愤怒又蓄势待发,“……涅提丝金。”
“我以为你已经不认得我了,小家伙。”涅提丝金冷淡地微笑着,她的狼眼睛里闪烁着丝毫不加以掩饰地轻视,
“你这个交好运的家伙,这朵漂亮的鸢尾花愿意救你,情愿把你当成丈夫。”
提及凯瑟亚,萨切森就变得更不安和急躁了,特别是此时她还把凯瑟亚支使出去,“你对她做了什么?”
涅提丝金用自己的手杖抵住萨切森,他太虚弱了,此时根本动弹不得,“我不需要做什么,我只是不允许任何人救你,如你母亲的誓言那样。但她想要救你,她只好一个人救你,为你采药、上药,直到你醒来。”
她垂着眼睛,盯着他,那种强烈的恨意和厌恶逐渐弥漫在她的脸上,“阿曼德斯的王族,你为什么带她来到绿洲?”
萨切森冷然地回视着她,一声不吭。
“你像你的自私鬼父亲一样糟糕透顶。”涅提丝金微微抬高下颌,冰凉的目光里充斥着对两代人的痛恨,“你放干她的血,又让她帮助你走进绿洲,即使如此,她也要救活你——你把她的家园摧毁,让她的家人走上绝路。如果我没有想错,阿曼德斯的内乱已经降临,你因为这样的原因,才需要她一起逃离到这里,是吧?小自私鬼。”
她的手杖砸在地上,响动如同山体里的波涛,向四周快速震颤着扩散,浮沉从上轻轻飘下来。
“……她去了哪里?”
“她在为你采药,萨切森,日日如此。”
“她痊愈了吗?”
涅提丝金冷冷地凝视了他一会,“是的。”
可她却看到萨切森总算轻松下来的脸色,就好像过分地紧绷着,现在总算松弛、疲倦了,“您救了她。……谢谢,谢谢您。”
对涅提丝金不虞和怀疑的神色,萨切森片刻之后才缓声解释道,“请坐吧,姨母,您救了她,所以我会和您解释一切。”
涅提丝金审视了他一会,总算坐了下来。火焰在四周漂浮起来,宛如一盏盏水中灯,在半空停着发出亮光。
“我没有放她的血,我带她来这里疗伤。她往自己的心脏捅了一针,我赶不到大美狄那里,即便赶到了,现在的情况也几乎无法为她治疗,我只好试试看我能否进入绿洲。”萨切森看着涅提丝金,
“我放我的血,然后出现了无数曼多瓦,其中一只咬伤了我,但没有一只咬伤她,等她走到我的身边时,蛇群离开了。”
“中心台出现了一幅画,我看不清是什么,但她通过那张画找到了绿洲的入口,而且领着我走到绿洲里来。”
“你说绿洲的入口是她发现的?”
“是的,是她。”
“是大美狄告诉你的?”
“什么?”萨切森微微皱起眉头,“找到绿洲的方式?我不知道,我只是来碰碰运气。”
“为什么你要救她?阿曼德斯的王族,你们微末的善心可都是一场风雨。”
他的脸阴沉起来,在她嘲讽和刺人的笑意中,萨切森依旧冷慢地回看着她,哪怕他知道涅提丝金为什么出现这幅表情。
“……因为我要带她回到阿曼德斯,她必须接受我,同时也接受这样的命运。”
涅提丝金脸上嘲弄的神色变得明显了。
“……哪怕她生下的孩子有着早夭的诅咒?”
“哪怕她——”萨切森住了口,接着,难以置信的神色就破开冰面那样汹涌地流露了出来,“……她的孩子?”
“哦……萨切森。”涅提丝金讥讽地看着他,但他们僵持了片刻,涅提丝金最终不得不相信萨切森此时的神情不是在撒谎,更不是玩笑。
“因为她会生下阿曼德斯的国王。”涅提丝金冷漠地说道,她那双霜雪似的眼睛冻在萨切森的脸上,他的一点谎言都骗不过她。
萨切森不知道在想什么,思忖的表情让他看上去像是正在走神,好半天他才小心翼翼那样,轻声询问,“……她怀孕了?”
——他真的不知道。涅提丝金现在确定了,他真的不知道凯瑟亚会生下国王,一个容易早夭的国王,而且他真的不知道凯瑟亚怀孕了——
他不是因为她会生下国王才把她带进绿洲的。
“她怀孕多久了?”萨切森兴奋得几乎无法坐住,他被神色冷然的涅提丝金一杖顶紧,无法挪动丝毫,“告诉我,姨母,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他也太年轻了,涅提丝金意识到,虽然相比于凯瑟亚,萨切森有着充足的年岁使他更加成熟、沉稳甚至老练,但在做父母这方面他们都还毫无经验。
他满心正因自己和凯瑟亚有了个孩子而欣喜异常,这个王位继承人还没有年长到能对女人的怀孕做到不动声色。
“两个月了。”涅提丝金说,看到萨切森喜形于色的样子,她没办法在此时开口说出那些警告,
“如果你想要带她返回阿曼德斯,那么要做的准备还有很多,萨切森。在我允许之前,你不能离开山洞哪怕一步,否则我会让你的妻子和孩子都消失不见,你可以试试看。”
这话无异于给萨切森泼了冷水,他虽然既不满,又感到不公的愤懑,但对长辈,更甚是已经成为神灵的长辈确实毫无办法。
他在山洞边坐下,外面对他而言实在太刺眼,他眯着眼坐在这里小憩。
疲劳如影随形,萨切森听着旷远的风声,从那么遥远的地方吹拂而来,却干净得仿佛是被湖水洗净。
如果凯瑟亚在他的身边,他估计马上就会睡着,但他们把她带去了,所以即便他困倦得睁不开眼睛,也根本没办法睡着,他守在这里,等风比他的视线更早一步送来凯瑟亚的讯息。
她从清晨离开,直到夕色飞得满天,在玫瑰色的天穹下,他总算嗅到她的气息。
又过了一会,他才看到背着竹篓,在所有巨狼族中显得很瘦的凯瑟亚。其实她并不纤弱,她的肩头圆而饱满,在灿光中闪着逐渐黯淡的辉光,但种族的不同是明显的,她比他们小了一圈——一点也看不出来是要当母亲的人,她才多大呢。
等她望见他,她就忽然变得明亮起来,在萨切森眼里不会有什么比看到她痊愈更喜悦的事。哪怕她现在又沾着泥痕,灰尘蹭在她的皮肤和衣服上,散下来的头发还黏在她的颈上,但谁也不会比她更像是被亮日饱晒得温暖的花朵了。
凯瑟亚冲他笑起来,她的笑容使萨切森无法注意到其余的一切,仿佛金黄和馥红的云朵全挤进了他的心里,紧接着,泛凉的湖水又尽数涌了进来。
他不得不忘记其他的事,除了他不能离开山洞这条戒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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