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文老夫人没有问一些难以回答的事情。
就只是想听祁砚说说他们一路上的所见所闻。
祁砚：......
好像还是有些困难，对他来说。
“emmmm见到文子实的契机，是他送来一部手机......”祁砚常年隐居，做惯了清净的孤魂野鬼，一时之间让他给一个人讲故事，祁砚颇为不知所措。
他语言平白直述，一点都不生动，剧情也不够跌宕波折，文荣熙却听得十分耐心。
听到文子实在夜市地摊上花几十块给祁砚买衣服，眯眼笑了笑，“还是太嫩了，都不知道还价。”嘴上这么说，脸上的表情却满意得很。
“能知道哪里有便宜衣服卖已经很厉害了。”祁砚夸赞得真心诚意。
他出来只能两眼一黑。
烛檀在一旁拼命点头，他比祁砚还宅，又顽固，不大愿意接触新事物。刚和文子实出山时给吓死了，也就是小鬼超级会装模作样，一点没教文子实发觉。
文老夫人给他的大白兔奶糖一下就吃完了，烛檀舔舔嘴角残留的一点甜味。
好吃，还想要。
烛檀不好意思找文老夫人要，眼巴巴看着祁砚手里没动的糖果，好像还有不一定的糖，肯定很好吃。
小鬼撒娇没什么优势，眼睛瞪得再大还是一双黑白分明的死鱼眼，一点都不水汪汪的。也就是生气时两腮微微嘟气，显得脸颊更加肉了，看着让人忍不住手痒。
“你想要哪个？”祁砚扯扯小鬼的脸蛋，摊开掌心。
“这个。”烛檀指了一个独一无二的。
祁砚拆开包装喂进烛檀嘴里。
“好吃！”烛檀捧着腮帮子眯起眼。
文荣熙：“喜欢我这里还有。”
烛檀一惊，他都忘记身后还有个文老夫人了。
不好意思地放下手，模样超级严肃，又爬回祁砚膝上。
“不要了吗？”
烛檀捂住嘴，摇了摇头。
整个聊天过程中，文老夫人的状态还算正常，并无大喜大悲。
她的虚弱是无可避免的，生气在随着衰老流逝，尽管文荣熙此时看起来精气神不错，但是祁砚能看得出她身上只剩下浅浅一层生气勉强支撑。
“还有件事，我想问问你......”文荣熙久坐有些不适，略微放松了一些，向后挨了挨靠背。光是这样一个小动作，就让她累得喘了口气，“子实现在这样，以后就不会有如何变化了吗？”
“他、他会一直都是鬼......不会再有生老病死，从今往后就只能是现在的年纪？”
祁砚颔首，张了张口，不知道如何回应她才是对的。
“请你如实告诉我吧，到这个年纪被人隐瞒永远无法知道真相，才是最残忍的事。”
既然如此说了，“如果化解了他的心愿，怨气自会散去。到那时候，他就该去地界投胎转世了。”
听到这样的结果，文老夫人一时半会儿没有说话，好半天才抚抚胸口宽慰自己，道：“这样也好，不然让那小子看着我们一个一个离开，这太难受了。”
“他的心愿是什么？”文老夫人问。
祁砚笑了笑，“你真的不知道吗？”
在山崖底下呆了那么久才咽气，望着自己变形的身体，一点一点等待死亡的那段时间里会滋生出多少怨恨与无助，又会产生怎样的执念。
文老夫人沉下脸色。
“我知道怎么做的。”
祁砚和烛檀去了许久，文子实一个鬼在小洋楼里呆着太过无聊。
这座庄园文子实还有点印象，从前文荣熙时不时会带他到这里来玩，据说他的父母婚后曾经就住在这里。
对他早早因车祸离世的父母，文子实没能留下太多印象，尽管文荣熙总会描绘他们的个性模样，拿出照片和视频，极力营造出他们并没有离开的假像。
但很可惜，亲情这种东西到底不似如幻想和文字描绘那般，它不是一条生来就存在的坚韧不拔的丝线。
实质的相处比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都来得要真实坚固。
所以文子实之前很喜欢文轩城这个小叔，尽管奶奶和姐姐都很讨厌他。
小洋楼里的布置一看就是沈自安排的，也只有他会给文子实贴心地加上游戏设备。
但文子实没什么心情，翻了翻手机，在网上漫无目的地闲逛。
他看到了娱乐圈许多人被带走的新闻，微博上说这是上面下定决心要整顿内娱的节奏。看见热搜上某祁姓影帝的照片，大概明白娱乐圈这么大动静是因为什么。
被抓走的人在圈子里都太过有名，他们想保密都没办法，消息一出这群人的名字以及早年压下去的瓜全都爆了出来，微博上大家吃瓜吃得不亦乐乎。
文子实也有些好奇，刷着刷着逐渐加入进去。
“从前没有什么感觉，娱乐圈竟然这么多姓祁的，抓起来的祁姓还这么多，果然是有古怪......”
“这个祁影帝果然从前不叫这个名字，不过竟然可以改姓氏？不会只是艺名吧。”
这些人或多或少都掺杂了些玄学色彩的传闻，什么某某导演拍戏前必去某座山头朝拜，某某演员因为养小鬼遭到反噬现在拍一部剧血扑一部，看得文子实这个鬼都大呼精彩。
正当文子实入迷的时候，先前联系的师兄终于看到消息，给他回了话。
[尹则]：抱歉才看到你发的，最近一直在忙。
[尹则]：你说的这个我总感觉有点印象，记不太清楚了，我会去查查的。
[尹则]：好久没看到你了，见你朋友圈也没再更新，毕业之后怎么样？有时间要不要聚一下吃顿饭？教授还总是跟我念叨你。
文子实吃瓜的刺激渐渐平淡下来，他好久没想起大学的事情了，这时候一些回忆被要好的师兄勾了起来，文子实挠挠头，还是拒绝了尹则。
[文子实]：我现在也挺忙的。
[文子实]：就跟之前计划好的一样，到公司上班，每天累得跟狗一样。
[文子实]：什么时候都有时间再聚吧。[要了猪命.jpg]
[尹则]：好吧，你说的事情我会留意的。唉，文子实你当初选择继续读研就好了。
文子实没有再回，尹则也只是感叹一句，没有再在这个话题上过多停留。
文老太太是个很开明的人，当初文子实自己不怎么着调，对家里的事没有一点危机感，高考结束他就坚决要报考跟历史有关的专业。
他对纪录片里的考古挖掘特别感兴趣，还有各朝各代的更迭巨变，看到那些东西文子实痴迷得不得了。
文馨当时极力反对，但她一直拘谨，没有完全把自己放在家人的位置上，尽管再怎么不赞同，文老夫人发了话第一个同意，她也就自然而然地松了口。
文子实选择专业几乎没受一点阻碍，上学时还是小叔文轩城亲自送的，时髦昂贵的车子和俊帅的小叔让文子实狠狠享受了一把万众瞩目的感觉。
他整个四年都过得很好，在专业上成绩也突出优秀，本来文子实是会继续读下去考研，跟着教授他很快就能实现愿望去实地考古。
但大四那会儿文老夫人身体急转直下，文馨终于忍不住找文子实聊了聊，让他改变了主意。
文老夫人当时的意思，是没有文子实，那就让文馨接手家中的生意。但文馨自觉已经受了老夫人的养育之恩，再拿到文家的产业就是恩将仇报。
那终究不是她的东西，自己可以帮文子实守着看着，就是不能永远放在她这里。所以文馨固执地想让文子实明白这一点。
而现在最让她无法释怀的，也是自己当时的举措。
要不是她的固执，文子实可能就不会被文轩城盯上。
她，文馨，也是杀人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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