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到了欧珉义家,林周锁从客厅的电视柜里翻出来一个医药箱,打开之后放到我们面前。他放下就打算走。
我注意到他连鞋都没换,等他走到门口时,我忍不住喊道:“哥,你去哪啊?”
林周锁头也不回地说:“去地里,有活没干完,你们待会回家的话记得把门锁了,不想回也行,看电视或者玩游戏都可以。冰箱里有东西能吃,有微波炉,记得吃午饭。下午我们就回来了。”
这一长串交代把我和楼观岳砸懵了,等他走了好一会,楼观岳才怔怔地说:“……扬错,哥哥他刚刚说了些什么?”
林周锁的语速不快,话也是很标准的普通话,只是他音量不算高,也很匆忙,我身上的伤这会开始作妖了,疼得我走了一下神,也就没太听清楚。
我摇了摇头,虽然没听清,但我跟林周锁也算相处了一段时间了,大体能猜出他说了些什么。
“算了,今天就别乱跑了。”我嘴上说着话,手去扒拉医药箱,找出棉签和碘伏,递给一边候着的楼观岳。
楼观岳面不改色涂了伤口,缠上绷带,他就腿上一块地方磕的严重,其他地方都是小擦伤,也就摔得厉害,不过没出血。
我身上擦伤太多,光是创可贴就贴了五六贴。
待在更陌生的地方,楼观岳这下不兴奋了,后知后觉开始担心。
他四处看了看,说:“这是小欧哥的家吧?我们待在这里真的好吗?”
我说没事,脑子里想的还是林周锁。
楼观岳见我没什么活力,他伸手在我面前晃了晃,被我不耐烦地拍开。
不想自讨没趣的楼观岳朝我扮了个鬼脸,紧接着,他自顾自玩起了手机。
我犯贱一样踢了他一脚,他掀起眼皮,说:“你最好有事。”
我没理这话,说:“你觉得我哥怎么样?”
楼观岳窝在沙发里,头也不抬地玩着手机,抽空答道:“很好啊,这要是我哥我能直接供起来。”
我:……
这话真应该录下来,天天循环放给楼雁来听。
我没再说什么,脚踩在沙发上,曲着腿,把头埋进臂弯里,不知道想了些什么,耳朵渐渐红了。
我们俩一人一边沙发,一个缩成球,一个四仰八叉,一个埋着头似乎想憋死自己,一个玩游戏上头了火气冲冲的。
欧珉义和林周锁一前一后走进来,就看见这么令人无语的一幕。
走在前面的欧珉义一愣,他给林周锁一个眼神,示意道:这俩人是不是又吵架了?
林周锁:……
林周锁无语地想,我是这俩人的背后灵吗?他们发生了什么我都知道?
他刚要这么吐槽两句,那边四仰八叉的人就看见了他们。
楼观岳发现他们后,被游戏气得几乎要拧成一团的眉毛一下子松开,窜起来高兴地说:“哥哥你们回来了!”
我也跟着抬起了头,看着林周锁的目光有些沉,但也只是很短一瞬间,我就恢复成了往日寡言的模样。
欧珉义看了我一眼,似乎有些疑惑。
林周锁则完全没注意这些细节,招呼着大家吃饭。
下午林周锁要搬到欧珉义家,我和楼观岳想帮忙,被他们打发去学习了。
于是乎,我和楼观岳俩悲催学生窝在书房上了一下午网课,记了好几页笔记。
我们共用林周锁的课本,还特意错开了科目。
楼观岳在补之前的课程,我进度比他快一些,就刷着题等他。说是刷题,只是刷着刷着我就忍不住去看林周锁写的那些小字了。
楼观岳也是这样的,他发现什么有趣的地方还会指给我看。
我们就从这些已经被主人遗忘的小细节里扒线索,“林周锁”这个人在我们脑海中渐渐成型,色彩和轮廓更加鲜明。
比如,他真的很喜欢碎碎念,书里几乎每个篇章的百分之五十都被他写了东西;比如,他很少写丧丧的东西,还喜欢画简笔画;更比如,每次他要写负能量低情绪的东西,都会写在不起眼的角落,还要画几个可爱的流泪小人中和文字的伤。
我们俩小的忙着,那俩大的也不可能闲着。
林周锁和欧珉义,一个搬东西跑来跑去,一个工作闲暇偶尔搭把手,今天倒也过得安逸。
林周锁还把二伯的三轮车借来了,东西往车斗里一放,骑着就走。
晚上我们去欧珉义家待了一顿晚饭的时间,临走之前林周锁叫住楼观岳,让他给家里打个电话。
经他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我出来这么久,还没给我妈打过电话。
正好今天晚上回去打一下,还能顺便核实一下楼观岳说的事情。我暗自记下这件事。
楼观岳一拍脑门,哎呀了好几声。
“要不是哥提醒,我都忘了这件事!”
他嘿嘿笑,给他哥打了个电话,还不忘跟林周锁解释说:“我爸妈这会应该出去旅游了,我给我哥报个平安就成。”
欧珉义在工作间,我则是坐在一旁的小沙发上,歪着头观察林周锁。
明显是林周锁有话要说,他也没想到楼观岳心大成这样,看得出来他有些无语。
那他要是知道我这么久还没联系过家人,是不是更无语。
我想着,默默笑了起来。我看着林周锁,觉得心情都好起来了,林周锁这副表情不常见,要是能拍下来就好了。
真是遗憾。
我想给他画的肖像画还没着落,先找他拍张照片应该不过分吧?
我在心里盘算着自己的小九九,那边电话已经接通了。
我终于知道林周锁为什么要陪楼观岳打这个电话了。
楼观岳跟楼雁来打得视频电话,兄弟俩聊了没几句就开始斗嘴,林周锁这时候插上了话,楼观岳就识趣给他挪出位置。
我就坐在离他半米的地方,听林周锁满是歉意地向楼雁来讲了今天发生的事,期间不住去道歉,因着角度问题,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却奇异地想象出了他的表情。
一定是很懊恼、很不开心的。
楼观岳呆在旁边不敢吭声,我看了看他的表情,知道他这是大脑宕机了。
尤其是他哥要看他的伤时,他支吾半天,居然向我投来求助的目光。
我这才真切地意识到,我和楼观岳有多不成熟,又给林周锁添了多少麻烦。
因为我们,他的自行车要去修,他上班只能骑朋友的车,他还要向别家的大人低着头道歉,因为他没照顾好人家的孩子。
而这一切,归根结底都因为我。我心脏疼得缩了一下,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只能好好处理,然后让它杜绝。我竖起耳朵听手机那边的动静,忐忑地猜测可能出现的后续发展。
楼雁来说到底还是在乎楼观岳的,毕竟是亲弟弟。
所以当他火急火燎吆喝楼观岳时,楼观岳难得没有闹别扭,他看我呆在原地不理他,而林周锁一言不发看着,也只好慢吞吞但乖巧地把腿抬了起来。
楼雁来恨不得钻进手机里捧着楼观岳的腿检查,但他隔着屏幕,只能焦急地问严不严重疼不疼。
楼观岳就老实地说:“不疼的,今天跟扬错骑车不小心摔了,只是擦破皮了,是扬错小题大做给我包严实了。”
他一边说,藏在背后的手还刻意避开林周锁和手机屏幕,招呼我过去。
我终于回神,心领神会地凑过去把脸漏进屏幕,装作刚看见的样子,喊道:“雁哥。”
楼雁来看见我,也看见了我脸上的创可贴,关心的矛头一下子戳到我身上。
楼观岳给我让出个位置,我坐下老实说:“楼观岳的伤真不严重,雁哥你不用担心……我也没事,我们都没什么事。就是路有点难走,我们不习惯才摔了的。”
楼雁来还是不放心,尽管我们已经再三保证我们没事,但他还是叨叨了半天才放过我俩。
楼观岳得到喘息的空隙,逃难似的拽着我去了厕所。
进去之前我们还能听见林周锁和楼雁来的交谈,很平常的那种,似乎楼雁来也意识到自己太焦急了,要是严重的话,这通电话就应该在医院里打了。
他们没逮着受伤这个事不放,于是我俩暂且放下心。
“还好不怎么严重……嚯,我都忘了还有人身安全这回事了。”楼观岳洗了把脸,说,“我哥应该不会为难哥哥的,你也别太担心了。”
我无语,心说也不知道是谁更担心。
但我没说出心里所想,只说:“咱们多小心点吧,按我对雁哥的了解,这事他应该不会告诉你爸妈的。”
楼观岳笑说:“可不是,等咱们回去,这伤早好了。”
我们待了几分钟出去,电话早就挂断了。
看见我们,林周锁笑了笑,把手机还给楼观岳。
“那我们走了,哥?”我说。
“别熬夜,回去玩会就睡吧。”林周锁点点头,似乎很疲惫——至少我从没见他露出过这副表情,他还不忘啰嗦地叮嘱道,“记得把大门从里面锁好,屋门也是,晚上睡觉也要锁好房门,窗户开条缝就行,注意安全。”
我虽然知道林周锁把我当小孩,但没想到他这么细致。我在他心里得是几岁啊,真是。
但我还是配合地疯狂点头疯狂应好,林周锁终于把我们放走了。
路上,楼观岳哼哼道:“哥哥这么担心,直接去给我们锁门不就好了。”
我白了他一眼,极其自然地怼道:“楼观岳你是瞎子吗?看不出来哥很累了?他明天还得上班,你当他是你家的保姆啊?”
楼观岳被我这一串连珠炮打懵了,好半晌,他才讷讷地说:“扬错你……怎么火气这么大啊。”
我一愣,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话欠妥当了,脸上当即有些挂不住,别过头去,蚊子哼哼一样,小小声说:“对不起,我刚刚说话太过激了。”
楼观岳觉得稀奇,但也没说别的刺激我。
一路上我们还算和谐,毕竟楼观岳是个脑子里不留糟心事的性子。
回家锁了门窗,我们也都累了,轮流洗完澡,强撑着精神去书房里看了会网课,等到快十点才各自回了各自的房间。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