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话说遗和捐跌落山谷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堪堪爬了一半,疲惫不堪的二人打起巫灵的主意:“你瞧它尾巴生得那么长,为何不用来试一试?”

“妙!”二人相视一笑,迅速掏出小青龙,使用咒术逼其迅速长大,遗先行跳上山崖,捐逮着青龙尾巴上去,龙爪可牢牢攀附在岩壁上,这样二人很快登上了顶点。

小青龙受了一番折磨,自然心怀一堆怒气,待它正试图冲破束缚发作时,又被遗锁回了瓶中。

“老实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一百个心眼。”捐恶狠狠地对巫灵道。

巫灵被气得不轻,可此刻只得闭目装作没听见。

遗一边寻找着回家的路,一边思索着如何打败对手螭。

“一只没有角的龙,也能把你们吓得昼夜不安,甚至不远万里找这神神叨叨的巫婆做法。”小青龙挑衅二人。

“住嘴,我们仍在这山里。”遗吓得拍了下瓶子。

“有何害怕?我就看不惯你那对她低三下四的样子,让人作呕。”

“为了先王的一番事业,没有什么是我不能做,做不到的。”遗意志坚定。

几人正说着,忽刮过一阵大风,毫无意外地将他们又吹回了谷底。

魄手握着南夷,南蛮等诸多民族的巫术,青的家族也曾经掌握了绝大多数巫术,然而通灵的巫术也抵抗不了自然的侵蚀,一场洪涝夺去了大多数人的性命,汨罗王乘胜追击,使青的故国全军覆没。

在青的生命中,那场血腥的战斗夺去了她的魂魄,她时时感到自己犹如孤魂野鬼,四处飘荡,在这世间每走上一步,步履都沉重得仿佛背上无数人的性命——因为巫术使人越来越贪婪,可她的家人们却无一例外都是巫术的倡导者。

芳与青在城外定居了一段时间,二人时常互换身份,有时连近侍们都分不出真伪,芳为了继承汨罗王的军队,每日都要到城中练兵,青觉得好玩,芳便纵容她易容并扮作车夫送她过去,训练的将军竟也不知其中细微的差距,反而感到青扮演的那天学得还更快一些。

一日青练兵回家后非常伤心,芳询问她:“被谁欺负了?”

青只哭泣,一句话也不说。

芳没了办法,化作本形走入城门挨家挨户地问,谁欺负了他。直到造访军队,领队将军一脸不可置信:“王子,今日不是来过?”

芳匆忙点头:“对。只是忘记了一些事,该回来问问。”

将军摸不着头脑:“今日您只是去后备军营中逛了一下。”

芳又匆匆赶到后营,审视了众人一圈后,开心地小跑出城。

“无事的,他们是矇瞍,看不清城墙上有人。”

“真的吗?”青揉揉眼,终于停止了哭。

“我还信不过吗?”芳又想用其他方式安抚青。

“你别急,门外有人来问你四五遍了,快去看看。”

芳出门去,一瞧,是朋友子婴。

子婴提着一条巨大的鱼,提议献给汨罗王。

芳摇头,“她不可以去。”

子婴着急了,“这么好的机会再不努力就没了。”

芳仍是摇头,“时日一长就想不起我来了,家里还有长姊,还有堂兄……”

“我不是这个意思。”子婴着急上火,头发长成烈焰的形状。

屋中的青看见了这个场景,笑得前仰后合,芳见青笑了,也跟着笑起来。

子婴无奈,只得自己一人去送鱼。

傍晚子婴又来敲门,这次开门的是芳。

“什么事?”

见芳一脸淡然,子婴有些诧异他并没有嫌自己叨扰他。

“汨罗王很高兴,让我们明日一起过去。”

“好。”

子婴惊呆了,正欲问他既然如此为何白天不同自己一起去,那样能捞到的好处更多时,只听芳身后的青被蒙住嘴,支支吾吾地欲说什么。

子婴反应过来了,他装作不知情,“那明日见。”

才走出几步,子婴被人用力一拽,青可怜巴巴地说:“我才是芳,她故意耍你的,不要相信。”子婴打算继续扮作不知情。芳忍无可忍,幻化成自己的形态,“若还视我为朋友,请打消你的念头。”子婴停下脚步,双目泛泪,“就这样完了?”

“嗯。”芳轻声回应。

“不!”又一个芳出现,“说好了明日见,你又在胡闹什么?”

见芳可能会真生气,青只好扮了个鬼脸,认认真真地给子婴配不是。

“你们……唉……”子婴拂袖而去。

芳闭目了会,也转身回了家。只青坐在离别处发呆,芳回家听不见编藤声,又回去拉着青回家。

夜里青睡不着,坐起来数星星,芳也数星星;青想起鱼儿可能在荷叶边觅食,便去河边拨水,芳也去拨水;青想为自己编个花环,在河边摘草,芳也摘草。

云层黑压压的,看起来要下雨了。

“月亮要回家了,我们也回家。”

青摇摇头。

芳只得继续陪着青数星星,拨水,摘草。

遗和捐吃了大亏,这次爬上山顶之前,再不敢念叨一句话,二人静默着,屏气凝神。

魄在自己的藤床上躺着看笑话,笑声一阵接一阵,传入遗和捐的耳里。

遗尚可忍受,捐可再也忍不了了,她松手再度跌下山谷,“老娘从此就住这了,看看你还有什么伎俩。”

“别下去,别下去。”巫灵着急地劝说遗。

遗卡在半空无可奈何,没有捐,又无法使用巫术,可这个人实在是……想了想,遗也滑了下去。

二人在山谷捡了些柴火,幸得一些灵芝,二人将灵芝烤着吃,灵芝却开口说话了:“不平三秀,无主孤魂。”

惊得捐弃了戳火的木棍,对着上空准备开始骂骂咧咧,遗十万火急地塞了一个半生半熟的灵芝到捐口中:“吃饱了才有力气和她较量。”

捐只得将骂人的话统统咽回了肚子。

时间一天天过去,魄见这二人脾性好了不少,遂抛出三个问题。

“答对了就放你们回家。”

捐不回应,遗却又频频磕头道:“我愿意。”

“第一问,八荒为何?”

遗不假思索地道:“冥昭瞢暗,混沌之气。”

“第二问,阴阳为何?”

“明明暗暗,相对立出。”

“第三问,九重何处?”

遗却不正面回答,反倒开起了玩笑:“巫女何等慧灵通透,怎会相信天有九重?”

捐拐了拐遗,生怕又惹怒了魄。

谁知魄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放行了捐和遗。

遗的父亲越王贵因轻信贵族大臣之言而战败,使整个越的王亲贵族们都沦为了吴王螭的阶下囚。螭有一位得力臣下,名瑱,是遗最惧怕的对手。二人年少时在汨罗王的宴会上相识,遗对他的不凡才华有着深刻的印象,聪明过人的他颇善于运筹帷幄,杀人于无形,灭国以鬼策。遗认为瑱并不是个可轻易在正面战场上战胜的对手,故而常思索些歪门邪道意欲动摇瑱的立场和决心,可瑱是个自控能力超群的人,怎会轻易遭邪术摆弄?

捐本为遗的妻子,吴越交战后,捐时常动用巫术四处为遗寻找兵源,时日一长,捐打起了挑战遗地位的念头,而部下们耶更宁可听捐的指令——因为遗潜伏不露,不肯轻易正面作战,长久以来为螭做着最卑贱的服务。而捐总会找机会打击吴王的族人,士兵们血气方刚,能忍耐的少之又少,遗只得从中慢慢选拔出与自己志同道合的将士。

从哀牢山行进到越地,捐一路收集了不少战败士兵的遗魂,她心中颇为得意,遗见她这番模样,心中也不得不小心运作着。

这边魄终于送走了捐和遗,心中仍在暗骂这二人扰了她清梦,又恐被尊贵的神灵——瑱听见,她一面祈求着瑱再多送些灵芝给她,一面向他诉说自己是何等的任劳任怨地替他教育顽皮的世人……魄絮絮叨叨地说着,直到“轰隆”一声——

“完了,石块塌了。”魄捂着耳朵观察是哪个方向出了大事,她蹲在石阵前,“西南方向!”

汨罗王的城中乱作一团,城内不知何处起了火,居民们猜测是祭祀典礼没烧完的火蔓延开来了,大家四处逃窜。囚牢里被关押的南蛮奴隶们纷纷趁乱越狱,反客为主攻击起他们平日仇恨已久的汨罗国人。

“大王——大王——”王妃呼唤着汨罗王,王上依旧没有音讯。

公主们早被安置在了城外荒凉处,青一见公主们出来了,自己立刻跑进了城中。

此时芳正在调遣军队灭火,几位族兄正搬运水,然而火势越来越险恶,大家的努力只是杯水车薪。

青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芳,二人一同灭火,一时又听见了王妃的哭喊声:“王上——王上——”汨罗王被烧焦成了黑炭,芳顾不上为父亲的死而伤心,仍在做着最后一丝努力。

王妃见丈夫已去,悲痛之下也跳入火坑殉葬,临去前口中仍念念有词:“这就是报应啊!上天对我的报应!”

反叛的奴隶们越来越多,芳带领着族人镇压他们,他对青道:“家里是安全的。”

青点点头,迅速跑到城外家中去,可谁知这里早已被芳的姐妹们占领了。

见青灰头土脸,她们先是讥讽了她一阵,又欲将她推进火中消效仿祭祀之礼。

正被她们挟持着,青忽然开口说:“汨罗王和王妃死了。”

几位公主愣了一下,抛下青抱头痛哭起来,青冷漠地站在一旁。

门被踹开了,子婴带着一队人马,看着这景象,只好劝道:“公主节哀,此地不宜久留,逃离要紧,臣已带车马来此等候。”

公主们迅速抹去眼泪,上了马车飞驰而逃。

子婴看着青,青摇摇头:“我要在这里等他。”

子婴点点头,随后追随而去。

青蜷缩在房间的一角,看着窗外的藤蔓着了火,火苗顺着枝蔓舞蹈,火光伴着噼里啪啦的燃烧声闪烁着,她走出去看了看,只听远方有打斗声,她快速走回屋内关上门。可惜,轰的一声——门被人用刀破开。

奴隶们如同疯了一般,见人杀人,见佛杀佛,青挨了几刀,倒在血泊中,奴隶们见火烧进屋内,又尖叫着逃离而去。

屋外,静谧的夜空,几点烟尘窜上了云间。

屋内,草编的席上滴着血,一颗颗,一涟涟,滑落黑暗的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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