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题答辩如期进行。宁北之很给面子地换上白衬衫,发型打理一丝不苟。
导师是个爱凑热闹的,看过他比赛,走廊上见到人直接乐了:“北之,这么帅,要不唱首歌给咱开场。”
“唱了能加分吗?”宁北之也皮,“能加我就唱,曲库齐全,想听什么尽管点。”
身经百战了,演讲、答辩,他从来不怵。顺利讲完ppt,最后提问环节有答有辩,有理有据,还难得谦逊。
评委导师给出极高评价,期待他论文答辩再来惊艳四座。
宁北之美美撤退,压力成倍给到下一位选手,不顾他人死活。
出了门,群里一顿嚎:[兄弟们,这个假我先放一步。]
陶天歌猛刷哭泣表情:[北,救!给我附身十分钟。]
齐延敲锣打鼓跳出来:[哈哈!哈哈!哈哈!放假了!导师说我思路清晰,爽!]
宁北之肚子咕咕两声:[中午约饭么?]
齐延:[约,狠狠约,这两天我焦虑死了,昨晚才吃半碗饭,就等今天这一顿。]
四人很快汇合,车子排一排,往学生街去。答辩结束后的空气,啊,是自由!
大中午的学生街,冷冷清清。齐延招牌大点名:“烤肉,冒菜,东北菜,大盘鸡,吃啥?”
陶天歌:“东北菜!好吃量大,馋锅包肉了。”
围坐小方桌,点了五荤一素。宁北之慢条斯理用热水烫碗筷,注意到陶天歌捧着手机傻笑,眼神示意另外两人。
只见陶天歌眼神紧贴手机屏幕,右手打字,左手摸向茶杯,“嘶——” 狠狠一烫,抬头发现三人正撑着下巴笑得猥琐。
“干嘛?”陶天歌警惕。
齐延举杯:“为你高兴。”
唐尚问:“什么进度了?”
“就……”陶天歌搓着手,少男怀春,“我约她吃饭,她答应了。”
宁北之问:“约哪儿?”
“饭堂。”
三人:“……”
“也行。”饭堂挺好,亲切。宁北之提醒,“但你可别约在夏荷,让人姑娘绕半个校园找你吃饭。”
“哎呀,我知道,约的清风。学妹说她们那又上新菜了,鱼丸青菜汤,巨好吃。”陶天歌满脑子还没吃到的Q弹鱼丸,已然忘记刚下单的旧爱锅包肉。
陶天歌又想起一事:“两位哥,请教一下,第一次送女生礼物,送什么好?”
行,两位哥,宁北之直接被排除在外。于是也摸过手机,点开星星哥哥对话框,慢慢敲字:[请你吃饭。]
贺启星很快回过来:[时间地点?]
宁北之:[不问问为什么?]
贺启星:[我北哥说要吃饭,我哪敢问。]
宁北之猝不及防笑一声。
陶天歌转头:“啧。”
齐延:“啧。”
唐尚:“啧。”
宁北之淡淡扫他们一眼,喝了口茶:“没确定关系,不送太正式的,送实用的,但也别太普通,花里胡哨的礼盒万万不可。听着呢,然后呢?”
那三人没理他,继续就送女生礼物展开大讨论。宁北之讨了个没趣,又埋进手机里:[夏荷餐厅,时间你定。]
贺启星:[今晚?]
宁北之假装客气:[可以。地方有点远,你不介意吧?]
原以为他会回复“北哥定的地儿,我哪敢介意”这一类的话,但贺启星不按套路出牌:[是挺远的,要么折中约在图书馆?两边距离一样。]
宁北之嘴角一扯:[下午五点四十,夏荷门口见,别迟到,晚了没卤猪蹄。]
贺启星:[收到。]
约好晚饭,午饭也陆陆续续端上桌。东北菜就是实在,一盘盘堆得老高,炸过的肉片金黄,再裹一层透着亮的糖醋汁,咬上一口,什么论文,什么答辩,全抛脑后了。
六个菜全部扫光,正式宣布放假。
四人打着饱嗝回到宿舍。遮光帘子一拉,屋里顿时黑黢黢一片,互道晚安,誓要睡它个地老天荒。
五点,宁北之幽幽转醒,窝在被里享受这无所事事的冬日傍晚。
大四和前三年有壁,处处是现实。忙于考研和论文,应对实习和招聘,奔波图书馆和实验室,再难有这样安心躺下的幸福时光。
摸过手机,点开未读消息,猛地扫到师兄名字,顿时清醒。
欧杰:[师弟,有空吗?想请你吃个饭。]
宁北之缓缓坐起身,斟酌着如何回复。
一年不联系,这时候约饭……看来猜测没错,师兄确实是前天打架当事人。
有情分在,这约必须得赴。宁北之爽快应下:[明天一天我都有空。]
欧杰:[就明天晚上吧,你有什么想吃的?]
印象中,师兄经济并不宽裕,宁北之脑子里过一遍,便宜实惠又适合聊天的地方:[土街烧烤?]
欧杰:[好的,那明晚八点土街见。]
敲定明天夜宵,宁北之下床,埋进衣柜,开始为今天的晚餐造型做准备。
皮衣,考研穿过;刺绣卫衣,看电影穿过;连帽棉衣,跨年穿过……不对,自己所有的秋冬款,在图书馆都穿过。
目光扫到午睡前换下来的,搭在椅背上的白衬衫……倒也不必。
算了,随便吧,秋裤套黑色垂感阔腿裤,纯色灰蓝卫衣,叠穿运动外套。
轻轻关上宿舍门,宁北之心里哼着歌儿往楼下去,路过楼梯拐角留言版,动动手指,大头钉撇嘴爆改龇牙大笑。
丧什么气!答辩结束,放假,都给我开开心心!
贺启星同样运动外套,长腿一跨,从自行车下来。停车落锁,抬头正好看到背手慢悠悠溜达过来的宁北之。
“我没迟到吧?”
宁北之看一眼时间:“很完美,卤猪蹄刚出锅。”
时隔大半月,终于见到传说中的扬州炒饭和卤猪蹄。贺启星戴上一次性手套,手指捻着腿骨端详。猪蹄经过油炸和卤水炖煮,吸饱汤汁,沁着一层油光。
他问:“帅哥也是直接上嘴吗?”
宁北之应声开啃:“我们帅哥不拘小节。”
贺启星再看向对面餐盘里飘着两根紫菜的免费汤:“这是,该省省该花花?”
“可以是。”宁北之含糊着解释,“瓦罐汤前一批卖完了,大叔说要再等五分钟,先喝一碗这个。”
说到汤,贺启星礼尚往来:“清风餐厅新出的鱼丸汤不错,明晚过来试试?”
“明晚不行,有约。下学期吧。”
“后天回家?”
“嗯。期末考和开题答辩都结束了。有钱没钱,回家过年。”
提到过年,两人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年后,二月中下旬——考研初试成绩公布的时间。
如果都没进复试,菜是原罪,无话可说;如果一人进,一人不进,技不如人,也能接受。但如果两人都进复试——
将是正面对决的残酷开端。
到那时,两人能否还能和平对坐,今天一起啃猪蹄,明天一起鱼丸汤?
贺启星很快恢复常态。不管之后如何,先把约定下:“新学期两个餐厅都会推新菜,我过来的话,北哥会赏脸陪同吧?”
“嗯哼,”宁北之从不示弱,挑衅道,“就怕你不敢来。”
过年话题默契揭过。宁北之起身去刷两份瓦罐汤,猪肚鸡和茶树菇老鸭,热腾腾端回来,继续闲聊:“你们院不是前两天就开题了吗,你什么时候回家?”
贺启星捏着瓷勺,缓缓搅着罐底,说:“我不急,和组里师兄师姐一起,过年前一周再回。”
宁北之大为震惊。还真有人主动加班?这得多热爱科研啊……
“卷到你了?”贺启星问。
宁北之沉默。真是……糊涂啊,一时贪恋美色,钓了个比自己更卷的竞争对手。
震惊之余,想到师兄的事情,又升起巨大的羡慕:“你们课题组氛围是真不错。”
同样是本科生,他就没有贺启星的运气,进到如此融洽的实验室。同样是研究生,他的师兄也没有贺启星师兄的运气,选到这么好的导师。
“嗯,我们组,一直都互相照顾。”贺启星不了解其他学院的情况,看出宁北之神色不对,他问,“你们课题组不好吗?你导师张玫,我和她聊过两次,感觉还挺平易近人的。”
“张老师很好,但我前导师,一言难尽。”
“一言难尽,就详细说说。”
“你挺会找故事听。”宁北之瞥他一眼,拖着下巴思考两秒,决定从最直观的感受说起。
“他组会骂我,我不高兴。”
贺启星缓缓冒出个问号,又被他着孩子气的讲述方式逗笑:“然后你就把他踹了?”
“我大二进实验室,那会儿他刚发了一篇顶刊,风头正盛,专骗我这种涉世未深的懵懂大学生。”宁北之叹一口气,“过分吧?”
“很过分。”贺启星配合他,“然后呢,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第一次见面,他——称为糟老头吧。”宁北之说,“糟老头和我聊了不到十分钟,就把我丢给研一师兄带。我啥也不懂,师兄也不懂,这么说吧,我俩就是实验室的打杂cp,组会透明人。”
“这么早就和人组cp了……”贺启星笑了笑,代入大师兄身份思考道,“让研究生带你不是不行,但起码要找研二以上的,研一么,初来乍到,都还是个新手。”
“是呗。前几天,张老师这边的师兄给我分析,说糟老头可能只想找个洗瓶子的免费劳动力,顺便以‘带本科生’的名义,向学院申请一笔教学经费。”宁北之摘掉手套,抽出纸巾,扯了一半递给对面,“我就是撞上他枪口的倒霉工具人。”
贺启星接过,按了按嘴角,问:“那他为什么要骂你?瓶子没洗干净吗?”
“因为我用离心机配平没配好。其实算不得很大的事情,低速离心,我人也在场,发现声音不对就关掉了。”这事宁北之想起来还是郁闷,“不巧他刚好经过实验室,心血来潮看一眼他的打杂小工,竟发现这小工胆敢损坏实验室器材,简直罪不可赦。”
贺启星微微皱眉。实验室有管理规定,仪器要按要求使用,这些都是应该的。但谁都有第一次,在操作上都会犯错,更何况这种能够及时补救的问题。
批评可以,但如果不教导不过问只批评,那这导师……又有什么资格当导师?
“他天天忙这忙那,”宁北之说,“不给我安排项目,我也很难堵到他人,问就是‘跟着你师兄做’。大二整一年,我啥正事没干,到了大三,我就真不干了,终于在去年这个时候被踢出群。”
科研热情慢慢消磨,于是投向单位实习怀抱。也因此离本专业越来越远,最后综合排名差两个位次,憾失推免资格。
宁北之只能接受。人生不如意事十有**,路是自己选的,无所谓后悔。
真后悔了也不承认,走下去就是了。
“现在呢?”贺启星问,“我该同情你,还是恭喜你?”
“恭喜吧,脱离苦海。其实早在他逼我退赛的时候,就该硬刚一下,然后主动退群。”
“退赛?歌手赛?”贺启星抓住关键词,坐直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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