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上山顶、摸到“二峰”石碑的那一刻,宁北之一屁股坐下,被自己感动坏了:啊!多么顽强的意志、多么不屈的精神、多么强健的体魄……支撑他苟到山顶!
仍是有些高反症状。登顶的常规兴奋夹杂着身体的剧烈抗议,竟混成一种稳定的平静。宁北之想,海拔要是再高一米,他就上不来了——雪山很好,宁北之也很好,二者互不打扰最好。
“你行不行啊?”贺启星蹲下看他,莫名读出点看破红尘的意味,说,“请别放弃。人间美好,人间值得。”
宁北之眼神失焦,如老僧入定。过了会儿缓缓回神,他教贺启星:“这种时候,你应该说,‘我爱你’。”
“我还想亲你呢。”贺启星想法更为激进,“但我怕你一口气没喘过来。”
“确实。”宁北之头靠石碑,摸自己胸口,“稳妥为上,保命要紧。”
五人整整齐齐挂着登顶纪念牌,扯了鹭禾登山队的横幅拍照,再和几位向导来了张大合影。头发胡乱贴脸,笑容憨厚老实。
今天天气不比昨天,没有日照金山,是云雾的主场。云舒霞卷,霞蔚云蒸。
山巅之上,宁北之最大的感受并非登顶的骄傲,而是再次认识到,生命何等珍贵和脆弱。他看向两旁随风飘扬的五彩经幡——愿自然无灾无祸,愿人间平安喜乐。
登顶并非登山的结束,徒步下山同样考验重重。宁北之原以为随着海拔降低,高反封印自动解除。但身体说:我还要缓缓。
于是司机小宁彻底歇菜。
交出车钥匙,他苟在后座睡得天昏地暗。贺启星、孟英麟和刘森轮换开车,回到市里。
把三人送到酒店,贺启星降下车窗:“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再约。”
乘客小宁幽幽转醒,和三人挥了挥手。然后问:“我们去哪?”
贺启星索性找了个车位停下,回头看他:“你是本地人,你问我去哪?”
“哦,回家?”宁北之脑子还没开始转动。
“你一周前刚出柜,现在带我回家?你爸妈给我进家门么?”贺启星好笑,拍拍座椅,“醒了就坐过来。”
“哦。”宁北之解开安全带,换到副驾,“考虑得很周全。那你本来是什么计划?”
“你要是跟我一起,咱就开房去。你要是回家,我就和森哥挤一间。”
“开……房,啊?”宁北之终于醒了。
贺启星学着他惊世骇俗那句话:“怎么的呢?我俩又不是没睡过。”
宁北之:……
“开呗,北哥带你去睡觉。”他摸索手机,三两下选好酒店,反击道,“房型,都行?”
贺启星:……
导航开始,车子启动。
“——等等。”宁北之临时修改目的地,“我要回家一趟,衣服不够了。”
“行。”贺启星过红绿灯掉头,“一会儿我在车里等你?你爸妈在家吗?”
“不在,拜年去了。”宁北之又开始犯困,“你跟我一起。”
高档小区人车分流,进入地库,贺启星礼貌把人唤醒:“少爷,您家朝哪开?”
宁少爷强打精神,指了方向,带人回家。
回到家,见着床,宁北之几乎走不动路。靠着那点刚谈上恋爱的小心思和没洗澡的自我嫌弃,才勉强抑制住躺下的冲动。外衣外裤鞋子打包送洗,收拾干净衣服匆匆离开。
贺启星没进房间,在客厅看照片墙。数量不多,张张精选。一家三口相貌出众,宁北之更是从小帅到大。其中一张小学舞台照,小白杨一般挺拔,系着红领巾,目光炯炯,大明星气质初见端倪。
而最抢眼的,是一张金黄银杏大道的照片。
宁北之穿着棕色大衣,系着米色围巾,独坐长椅,低头看向手里一枚银杏叶。色调层次丰富,构图考究,视觉中心落在手上那枚叶片。
风起,发丝轻扬,叶片飞舞。像电影海报,孤寂而浪漫。
“好看吗?”
“好看。什么时候拍的?”
“研一。”宁北之说,“校庆见着你,回北城的第二天。路人摄影师拍了送给我的。”
“好看。北之,你一直都很好看。”
情话不听,他非得杠一句:“哦,所以你就是看上我的脸?”
那点儿分离两年的愁绪顷刻而散。贺启星服气:“还看上你身材好,腹肌胸肌腰细腿长。”
宁北之:……
车子开出去,拐向地库出口,贺启星捕捉到副驾宁少爷一瞬间的僵硬。
“怎么?”
“你左边,刚开过去那辆车……我爸妈。”
贺启星朝后视镜扫一眼,黑色轿车留下一股尾气,恰好消失在拐角。
“怎么说,要回去打个招呼吗?”
“不了……赶紧走。”宁北之一阵心虚,手机提示音适时响起。
家庭群的消息。他爸问:[今晚回吗?] 他妈问:[旁边哪位?]
分开都好回答,放一起……无法回答。
何枝:[山顶合照站你旁边?]
宁海朝:[是你在鹭禾的同学?]
何枝:[我好像有点印象,毕业照,我说最好看的那张合影,是同一个人吧?]
宁海朝:[追到了?]
何枝:[不是吧北哥,你让人家大老远过来给你当司机?]
宁北之:[双手合十.jpg]
到达酒店。进房间,关门那一刻……一丝微妙情绪暗流涌动。
看着房间中央的一米八大床,贺启星轻咳一声,没经验但不影响他问出那句经典的:“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我先。”宁北之强行镇定,外套扒了,翻出干净衣服就往浴室走。
头发混着雨雪杂着泥尘,眼里是几日奔波的疲惫,脸色暗沉无光。
山上三天,在最不修边幅、最蓬头垢面、最灰头土脸的时候表白……他俩真行。
热水舒舒服服浇下来,宁北之深深赞美科技发展和社会进步,生活便捷是多么美好。
掐着时间出来,贺启星递给他一瓶拧开盖的矿泉水,一旁是准备好的吹风机:“洗澡洗头可能会加重高反,你有个心理准备。”
“不洗澡我真的睡不好。”宁北之无奈。
贺启星蹭蹭他的脸:“想吃点什么吗?”小队下山,在镇上随便吃了两口,现在晚上九点,说饿也不太饿。
“你先洗澡?等会儿看看酒店有什么吃的,或者点外卖。”
“行。”贺启星也脏得难受,进浴室前叮嘱他,“头发尽快吹干。”
洗了澡确实浑身舒坦,什么加重高反……反了再说吧。
等到贺启星吹干头发回到床边,这人背对着他,蜷在床的左边,再一次睡熟了。
还真是带他来睡觉……这恋爱谈得,纯。顾念着人身体状况,贺启星轻轻上床,摸一把他发根,确认干透。
香水已经散掉,两人沾染着同一款洗发水的淡淡花香。灯关了,挪近,把人收进怀里。呼吸同频,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将近晚上十二点。
贺启星是被摸醒的。
睁眼一看,宁北之不知道什么时候脱离怀抱换了姿势,腿架他身上,手搭他胸肌,无意识揉了一把。许是手感陌生,迷迷糊糊转醒。
房间昏暗,只剩窗帘没拉紧的一条缝透光。大眼瞪小眼。
贺启星问:“你干嘛?”
宁北之花了点时间理解两人此刻的姿势,手上再蹭两把,懒懒地说:“不干点什么吗?”
贺启星搂他腰贴紧,亲他脸颊一口,说:“可以。从哪开始?你给个指示。”
“你行不行啊哥哥?”宁北之也往人腰上搂,出言挑衅。
贺启星却诚恳。静心感受一番,回答:“今天不行,有心无力。你呢?”
宁北之本来没想问这个,愣了一瞬,顿时埋人怀里笑翻了。笑完沉默感受一番,真诚相待:“好巧,我也是。”
几天高强度徒步登山确实掏空所有。贺启星拍拍他腰侧安慰:“没关系,阳痿是男人最好的福报。”
宁北之:“……?!”
青春男大,何出此言?!
卡壳两秒,一个吻压过来。
不似三年前那场发泄,这个吻带着失而复得的珍爱,和始终如一的钟情。
亲昵,沉浸,而缠绵。主动权在两人间自然地过渡、交替。无需争抢,愿与你分享。
一吻结束,两人额头相贴,长长喘着气。
贺启星用手背擦了下自己嘴角,感觉还行,又给人蹭了几下。宁北之这回没再犯洁癖,微仰着脸任他动作。
高反还是有点后遗症,宁北之说:“我有点晕乎。”
贺启星:“正常的。恋爱都这样,是幸福的眩晕。”
确定关系后的第一次亲密接触,他确实感受到了心底涌起的巨大愉悦,这份爱意满溢到发散。
他尚不理解有人会为了爱而背叛世界,他和宁北之都不会那样。但他在此刻确信,他会因为眼前人……而爱这个世界。
亲一会儿,缓一阵,再亲一会儿。亲累了,开始瞎聊。
宁北之蹭他膝盖,说:“我爸问我俩位置。”
“你怎么什么都和你爸说。”贺启星轻掐他的脸,不满道,“你是爸宝男吗?”
“我是。”宁北之勾着嘴角,唱起,“图图~我是爸爸妈妈亲爱的小孩~”
贺启星埋他脖颈笑得发抖。
宁北之点着他胸肌反驳:“我也没和我爸说啊,我哪知道你是什么位置?”
贺启星抓他的手,思考两秒,问:“这个是不是应该在确定关系前达成共识?”
“不用吧?”宁北之凑近,鼻尖贴着鼻尖,语气蛊惑:“哥哥,你不能为了我而妥协吗?”
沉默几秒,贺启星确实撑不住这人故意引诱:“也行。”
说着手从侧腰往下移,学着他轻声问:“那你是什么位置?”
宁北之对等制裁,也把手往下移,在他脸上亲一口,说:“我刚刚骗你了。为了你,我可以有心也有力。”
贺启星危机感顿起,但面上不显,只贴他嘴角磨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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