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叶玮和方坤都算家境富裕的人，周围长辈不乏出轨养私生子的，他们耳濡目染听过不少这样的事。
“跟着三儿生活……”王叶玮摇摇头，“那女孩子估计讨不了好。”
“在家过得不好，在学校被女生排挤欺凌。”方坤点破事实。
王叶玮抬头，“你怎么知道？”
“前几天卢远组局，我们正打牌呢，有人随口说一句张子扬准备搞那个女生，让肖俐知道了。肖俐当即火冒三丈，把人揪去后巷教训。”
方坤说着，看向沈见西。
“当时见西也在，突然抬头问：现在吗？那男的说：现在。”
“他就把牌扔了往外走。”
王叶玮觉得不对劲：“见西认识她？”
“应该不认识。”
沈见西连那女生的名字都记不住，能认识才有鬼。
“我们也懵啊，就跟着一起出去想看看他干什么。”
方坤故意把声音放低，营造出先抑后扬的氛围，王叶玮果然被吸引。
然后他大喊一句：“偶像剧桥段来了！”
“沈见西竟然去后巷给那个女生解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还让我打电话警告张子扬哈哈哈哈哈哈！”
全场只有他一人张扬的笑声，其他人鸦雀无声。
方坤摸摸鼻子有点尴尬，“你们怎么不笑啊？这剧情，多罗曼蒂克！”
王叶玮一脸见了鬼的惊悚：“笑你妈笑，这是偶像剧吗？这他妈是惊悚片！”
“你跟我说沈见西会管闲事？”他往远处看了一眼，转回头咽唾沫，“这他妈比什么世纪笑话都离谱！！”
是这个理，就是因为知道不可能所以才震惊，甚至在沈见西面前主动提起苏秾。
方坤耸肩，“这鬼知道？你去问问他？”说着瞥一眼沈见西。
“不不不不不那还是算了。”
王叶玮一套拒绝三连，提步先走。方坤在后面哈哈大笑。
笑声传进耳朵里，沈见西侧身昂了下头。黑发被卫衣帽子压着，很乱。
因为通宵眼睛干涩，他习惯微微撩眼皮看人，总感觉傲，但是气质颓得像下一秒要去死。
“见西！”
沈见西望向他。
方坤边跑边喊，到跟前问：“你刚看到一个人吗？”
看到的人多了，哪一个？
沈见西没说话。
方坤问的就是苏秾，不过看见沈见西这个倦极的模样就没再问，岔开话题说：“今天周三了。”
职高周三有篮球赛，为了选今年去体育馆比赛的队伍。
“还去吗？”
“……去吧。”沈见西顿几秒才说话，像放久了关节都不灵活的机械品。
方坤有点担心他：“你能行吗？”
沈见西还没说话，王叶玮他们就到了。
“男人不能说不行！”
“沈哥那是特别行！”
“哈哈哈哈哈哈坤哥你问的是什么话！”
“去你妈的！”男生们搡过来，方坤推他们一把，“你们怎么什么都能往这方面想。”
沈见西不响，歪头看他们。脑子像浆糊，浑浑噩噩搅成一团。
他一通宵就跟丢了魂儿一样，总得睡个大半天才能清醒。方坤习惯了也不疑惑，过来拉沈见西去学校，朝背后说：
“走了儿子们，去学校！”
“我才是爸爸！”
“下午还有篮球赛呢，早点去学校早点补觉。”
……
一群人浩浩荡荡往职高大门走，秋末初冬的风吹缩他们脑袋。
***
苏秾到教室时，人已经来得七七八八。
窗台上摆着两盆小多肉，是临窗两个女生养的。靠窗坐时她们把多肉放在窗台上，挪位置便把它们放在饮水机旁的桌子上。
两盆长势喜人的多肉给无聊的校园生活带来不少生趣，苏秾偶尔经过时会觉得，它比她讨人喜欢的多。
沉甸甸的书包勒着肩，苏秾来到座位上看到陈璨正在睡。
她放轻动作尽量不去惊扰他，坐下的那一刻陈璨还是醒了。
熟悉的拉扯感。
很轻，但是不容忽视。
“苏秾秾秾秾，数学作业。”
陈璨含混不清地在背后喊，眼睛都没睁开。
苏秾转身，她的头发没有这么长，加之他虚虚空握着，完全转过来以后发梢就从他指尖溜走了。
手里滑溜溜的发丝一扫而过，陈璨慢半拍，这才不情不愿睁开眼，趴在桌上往上看。
“苏秾……”
他困倦的模样让苏秾想起沈见西，稳了稳心神才开口：“陈璨，好好说话。”
严肃认真的口气，像教导主任，再配上她纯得跟清水百合一样的脸。
陈璨慢慢从桌上起身，支着头哧哧笑。
苏秾。
好他妈凶，奶凶奶凶的。
陈璨想着觉得手痒，索性一只手托腮，另一只手去够她头发。
苏秾慌忙去躲，哪知道下一秒前额一疼。
他做了个假动作目的是弹她额头。
“小同学不要那么严肃嘛，”陈璨不慌不忙收回手，抵成圈的手指摊开，放到苏秾面前，大言不惭道：“数学作业交上来。”
苏秾气得转过身不理他了。
啊，这就不理人了？陈璨挠挠头，说好的打打闹闹相亲相爱呢？难不成是好哥们骗他？
他想半天也想不出来，最后弱弱地抱怨一句：“人不大，脾气不小。”
目睹了一切的陈璨同桌陷入沉默，这要是能追到手，苏秾得是多瞎啊。
她的座位混在后排男生里，属于比较扎眼的那种。上课经常被提起来回答问题，老师问，她一丝不苟地回答。
下午最后一节体育课前，太阳慢悠悠下坠，苏秾长出一口气收拾东西。
上课的时候把书包带上，上完课就能直接放学了。
苏秾有点高兴。
这意味着她今天可以更早一点出校门、更早一点去等他。
至于能不能见到，苏秾不去想。
今天晴光大盛，夕阳的颜色偏艳，以朱红为底掺着粉色、橘黄色。云都给染彩了，飘飘悠悠一大片霞光。
下节体育课，那是男生们的主场。
陈璨篮球打得好，一上体育课能有好几拨人三拉五请来找他。
隔壁班的男生早就在教室后门等着了，见他们老师走远就扒在后门扯着嗓子喊：“陈璨，下节课来打球啊！”
陈璨正看着苏秾收拾课本，闻言转头，胳膊架在后桌子上回答：“你们下节不上课吗？”
“老李的数学课！他出差去了！下节课改自习！”
“小心班主任逮你们！”
他们嘻嘻哈哈地回：“我们赌他不来！”
“那行，篮球场上见！”
“篮球场上见！”
他们一口答应，看看陈璨再看看他前面的女生，互相心照不宣地笑笑。
陈璨天天撩拨他前桌的事早就在他们这票人里传开了。
“那我们走了？”
“走走走走走。”陈璨跟他们挥手。
苏秾把课本按照高低顺序排列好，拉上拉链。
终于收拾完了，陈璨出声：“苏秾小同学，下节课来篮球场看球吗？”
“要上课的。”苏秾说。
每节体育课都有固定任务，做完才能自由活动。陈璨是校队的主力，下下个月还要参加联赛，体育老师特批他利用体育课练篮球。
陈璨拖长音啊了好久，很不情愿的样子。他在座位上伸一个懒腰，有点像大型猫科动物翻肚皮。
苏秾不来看，陈璨觉得打篮球的兴奋劲儿都少了一半，而且女生上体育课无非就是打打羽毛球、排球什么的，成双成对地练，苏秾又得被剩下。
陈璨刻意寻找她的时候，发现她总是一个人。
外表乖巧的女孩子安安静静坐在角落，很认真地看着满体育馆乱飞的羽毛球。身上的校服简单规整，也不学其他女生改窄裤脚。
她单薄得让人心疼。
“我跟体育老师说说让你来篮球场帮忙，拿个衣服看个包什么的，别去体育馆了。”
苏秾摇头。
“那体育课有什么好上的，说素质练习都差点火候。”
她还欲拒绝，陈璨作势又要弹她。苏秾早有防备往旁边一闪躲过去，却不想被他眼疾手快撸掉束头发的皮筋。
奸计得逞！
“想不到吧哈哈！”陈璨把皮筋套在手腕上，做了个鬼脸就往外跑。
苏秾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瞬间散开，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陈璨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视线里。
他的声音传来，带着独属于少年的肆意张扬：“想拿回去就来篮球场找我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苏秾望着后门，那里空空荡荡只有风进出。
半晌，轻轻叹气。
她背着书包走去篮球场。
前面的女生把这一幕尽收眼底。
“看吧，没说错吧，苏秾就是这么茶，老茶艺大师了。”
“也不知道陈璨喜欢她哪点，在教室也敢直接上手撩。”
“苏秾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内里说不定有多少算计呢。老话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她要真那么好，肖俐干嘛不找别人麻烦只找她麻烦？”
“真是一物降一物，也就肖俐能治治她这样的了。”
苏秾出了教室以后，她们挤在一起拼命诋毁她。
一个作恶的人在她们嘴里也能被塑造成卫道士，仿佛肖俐多么光辉伟大，仿佛苏秾活该被这样对待。
上课铃响，她们无所谓地换个话题边走边聊，剩下的人匆匆赶去体育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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