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生日

那一夜吴智做了噩梦,大汗淋漓醒来时,夜幕依然深沉。闭上眼都是父亲开膛破肚鲜血淋漓的画面,他不敢再睡,枯坐到天明。等天光终于大亮,吴智才起身准备早饭,推开父亲的房门,果然又是彻夜未归。

饭吃到一半,砰然一声巨响,大门弹到鞋柜上又弹回去,父亲脑袋挨了一下,骂骂咧咧进来,跌跌撞撞走到沙发边,一猛子栽下去呼呼大睡。

吴智取来毯子盖到父亲身上,坐回桌边继续吃早饭。吃完出门,走前将另一碗饺子罩好。

周日不用去学校,吴智想去书店买参考书。路过丁二街,话剧团还在表演。听说要一连演半个月。话剧团刚来的时候吴智就看了一场,当时父亲没喝酒没输钱,精神头好得很,乐呵呵地领着吴智挤进人群去看。

演出结束,父亲摸出几张现金钞票打赏。对于培城里的人来说现金就是废纸,只有积分才是日常必须,但乡下来演出的话剧团需要现金。

演猴子的小孩抓住吴智的衣角,傻笑,父亲挥开那小孩的手,低声说:“是个弱智,晦气。”

按照父亲的说法,他在人生转折点的一场重要考试中发挥失常,成了庸碌无为的败犬。于是他希望吴智是颗天赋异禀的种子,开出绚烂的奇葩,改变父子俩的人生,取名字也特意单取一个智字。没成想,这颗种子拼了命地生根破土,长出来的却是平平无奇的草。

想是这姓加上名,意思就偏了,影响了自己的命运,有时候吴智会这样想。更多的时候,他不敢说的是,父亲播的种,就不是什么好种子。但这话绝不能说,父亲是很自信的,他喝醉以后最常说的就是那场发挥失常的考试。有一次吴智忍不住反驳了一句,差点被打个半死。晚上睡觉的时候,鞋底和皮带抽出来的红印还没消,压着疼,又出汗,跟睡衣床垫蹭着,蹭着就更疼,辗转了大半夜才睡着,第二天早上错过闹钟,父亲也没有叫他起床,迟到大半节课,挨了老师训。

父亲清醒的时候是个多好的人呐,笑容满面的,好吃的好玩的都给他买,只要钱没有输光的话。吴智无法说自己不爱父亲,但也很难在那些疯狂挨揍的夜晚里激起一丝对父亲的爱。不过唯有一点他可以确认,那就是他不愿意目睹父亲的死亡。噩梦留下的粘腻触感似乎还沾染在手上,很不舒服。

他又看到那只“小猴子”了,小猴子对他笑,他也笑回去。弱智?看不太出来。一路思索着,很快走到书店。

在柜台结账的时候,目光瞥到旁边架子上的贺卡。对了,下周六就是自己生日,那天父亲照例是要打牌喝酒的。吴智低头看看终端机里的积分,嗯,够买一个小蛋糕。零花钱是妈妈每个月私下单独转给他的,要是给父亲,吴智连钱星子都看不到。

培城里的蛋糕店有很多家,但他们几乎都只供应来自同一家食品公司的蛋糕。这家公司通过频繁推出新产品、新活动以及与其他行业的联动捆绑销售,贪婪吸食居民口袋里的积分。

走回家的路上吴智在终端上预订了一块小蛋糕,水果奶油巧克力一应俱全。不知道父亲从哪里听来的理论说甜食影响大脑发育和思维能力,所以很少允许吴智吃甜食,但或许是越禁止的东西越吸引人,他格外爱好甜食。

生日那天父亲果然出门喝酒,直到晚上10点都没有回来。客厅的挂钟敲响11下时,门铃声也同时响起。吴智打开门,只有一个包装严密紧实的大箱子摆在门口,上面系着一枚贺卡:“祝您生日快乐。”

吴智小心翼翼地把箱子抱到客厅茶几上,直到拆箱子时他才知道完全不用那么小心,撕去层层胶布,泡沐、气泡纸团团围着坚实的塑料盒子,费力打开几乎严丝合缝的卡扣,里面还有好几个冰袋。最后一个盒子静静躺在缓冲气囊里。

左看右看折腾半天也没找到气囊的开口在哪儿,就好像这个气囊是裹着盒子生长出来的,与盒子本就是一体的。吴智没奈何只能强拆,握着手中的剪刀扎了下去。剪刀陷入气囊的感觉很奇妙,没有想象中气囊噗咻一下破开迅速漏气的感觉,而是像陷进了什么绵密坚实的东西,就那样插在原处。吴智脑海中搜索着所有能够与之相匹配的触感,无果。但他觉得自己应该是熟悉这个手感的,到底是什么?

12点的钟声敲响,吴智终于迎来新的一岁。直到这一刻,灵感像烟花一样在他脑中炸开。他记起拆气囊时熟悉的手感曾在哪里出现过,那手感与上周在噩梦里撕开父亲胸膛血肉时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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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死亡和白日梦
连载中皮库尼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