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事，系主任章老师亲自登门，做凝凝的思想工作。
“宁同学，你该清楚，沈氏集团名下的实习岗位很难得，因为交流生名额那事上亏待了你，所以我这才向院里的领导力荐，把你分配到了这么好的实习公司……你一直不去报道，连我的面子都挂不住。”
凝凝脸上泛起羞愧的红意。
她垂手而立，根本抬不起头，苍白如细瓷的脸颊上，弯睫不安地轻颤着。
好半天，她终于鼓足勇气，抬眼磕巴地问——
“章老师，我、我……能不能跟其他同学……互换、换一下实习岗位？”
“开什么玩笑！”
章丽华眉一皱，“名单都报上去了，你是让我去和院里的领导周旋，还是去沈氏分公司放下老脸道歉？”
这位不苟言笑的系主任不悦站起身，训斥她：“宁凝同学，做人不能太自私，要是因为你一个人，耽误了学校今后和沈氏集团的校企合作，这个损失谁来承担？这对你下面几届的学弟学妹都很不利，你明白吗？”
……
章丽华走了，走前暗示她，不管她是真病也好，假病也好，再这么拿乔不去实习，之后可别想那么容易拿到毕业证。
如果遭遇延毕，那就意味着凝凝必须在A市再多停留一年。
或许可以求舅舅帮忙。
但她已和家里闹僵，求助就代表妥协；更何况……她压根就没脸去开口。
学校那边的催促越来越紧，加之沫儿的劝慰，说只是分公司而已，碰到沈辞的机会应该极少。
凝凝犹豫再三，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分公司实习。
*
“哟，我当是谁呢！咱们新来的实习生架子不小呐，终于肯现身了？”
办公室内，凝凝几乎一来，就遭到了不小的敌意。
身穿米白包臀裙的长发白领丽人抱臂而立，画了细长眼线的美眸上下打量她，眼里透着不屑。
“我工作了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你这种摆谱的实习生，人还没到，就请了整整一周的病假，要不是看在你们学校领导的份上，公司可不会接收你这种人来实习。”
“好了倩倩，人家还是个没毕业的小姑娘，别计较那么多了。”旁边有人劝和。
刘倩翻了个白眼，冷嗤了句：“没毕业怎么了？没毕业也得懂点基本的人情世故！我这是在教她做人呢！咱们公司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她能来实习，就该在家里烧高香拜佛了，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脸，居然还好意思摆谱！”
凝凝很少面对这样的场景，加之自身理亏，憋得脸涨红，也不好解释。
正在这时，一道优雅的女声传来——
“在吵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朝声源处看去。
一身黑色西装套裙的白霓，如同众星拱月般，被四五个秃头经理簇拥着，向这边走来。
“白总。”
“白总。”
……
大家纷纷变了脸色，殷勤地问候起来。
白霓踩着细高跟，缓步行至跟前，目光先是望了眼之前嚷嚷的刘倩，随后眸光略一流转，落在局促的小可怜身上。
“怎么，有人欺负你？”
白霓的声调悠慢响起，尾音微微勾起，显得情绪不明。
刘倩立刻为自己辩解：“白总！我可不是欺负她，我只是在教新人做事的道理……”
“够了，”白霓冷眼投向她，“我可没问你。”
刘倩悻悻地收了音。
白霓板下脸道：“公司可不兴职场霸凌那一套，要是有谁仗着资历老，就不分场合地教训人——那可就别怪我‘新上任三把火’，不给某些人留情面了。”
末了，白霓对凝凝倒是意外温和，说：“要是有人再欺负你，跟我说就行，我办公室就在楼上，知道吗？”
凝凝怔怔地目送白霓进了电梯，到了嘴边的“谢谢”，只能化作极轻的两个气音，静静消失在空气里。
-
“我表姐比咱们早来几天，算是空降过来当副总经理的。”
午饭期间，在四楼工作的沫儿来找她一起去食堂吃饭。她们同属一个部门的不同小组，因小组间有微妙的竞争关系，所以是在不同楼层办公。
沫儿夹了筷虾仁，说，“讲起来是副总，但公司里到处都是人精，带个‘副’字多不好听哪，况且白霓姐和沈少之间还有那么层特殊关系，所以这里的职员都挺捧着白霓姐的……唉，不像咱们，纯属来打杂的。”
正说着，负责带沫儿的员工过来喊她，沫儿只得匆匆扒拉了几口，朝凝凝歉意地低说了句：“那我先走啦。”
凝凝点头：“没事，沫儿你快回去吧，别误了事。”
和朋友在一起的时光当然轻松，可一回去工位，压力就扑面而来。
负责带她的前辈就是刘倩，可能早上因为她被白小姐当众敲打了下，心中不忿，所以一整天对她都没好脸色。
每当凝凝鼓起勇气问她，有什么需要她来做的时，对方要么无视她，要么冷嘲热讽，阴阳怪气表示不敢麻烦她。
凝凝心里不好受，但语讷又脸皮薄，不知该如何应对。
好不容易捱到下班，因组员都在加班，她也不好提前走，只能硬着头皮坐冷板凳，继续傻傻地熬时间。
她悄悄发了条短信，让沫儿下班后不用等她了。
手表上的时针指向九点，大伙儿伸了伸懒腰，终于有人开始陆陆续续收拾东西。
凝凝心里不由松了口气，接着把手机放进包里，轻轻地合上了抽屉，准备回去。
然而就在这时，组长却提议说：“今晚去聚餐怎么样？”
他特意点了宁凝的名字，笑着说：“新同事来了，咱们总要表示一下欢迎。”
凝凝就这么被赶鸭子上架，跟着一群人来到了公司隔壁的餐厅，开始十分尴尬地聚餐。
期间，刘倩不停地向她敬酒，话里带刺。
没人帮凝凝说话。
凝凝红着脸，被劝下一杯杯酒，她也分不清是多少度数的，只觉得嗓子眼被辣得很疼，连眼泪都快被难受到要掉下来了。
“喝嘛，不喝可就不给面子了！”
刘倩挤到她身边，红唇勾起笑，不容分说地开始直接给凝凝灌酒，凝凝拼命拒绝，但还是被灌下去好几杯。
眼前的人影开始晃晃悠悠，变成一模一样的好几个。
就像钟摆一样，一会儿重叠，一会儿又多出好几个模糊的分.身。
凝凝脸烫得厉害，最后在大家去唱k时，在KTV昏暗的包厢里意识昏沉地睡去。
人群默契地散去。
刘倩等在原地没走，饶有兴致地近距离打量凝凝的脸，比电视上一些当红小花还漂亮，完美到连毛孔都隐形了一样，白里透粉，嫩得很。
刘倩发牢骚地嘀咕了句：“好看的脸是祸水，老天爷真不长眼，给这种没心眼的小姑娘长这种脸，还不如长我脸上。”
正腹诽着，忽然包厢的门开了。
刘倩立刻站起身，看向来人：“白总。”
白霓漫不经心地嗯了声，说：“行了，你的任务结束了，可以走了。”
刘倩心虽好奇，但不敢多留，很快拽过桌上的包离开。
白霓慢悠悠朝昏睡中的凝凝走去。
她不疾不徐地拿出手机，调到对话框，对着凝凝的拍了几张照，随后发送了出去。
手机很快嗡嗡震动了声，来新消息了。
屏幕上，是那人言简意赅的几字——
“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
白霓觉得有趣。
——帮你咯。
她慢条斯理地回复了三个字。
或许说得更准确点，她还真挺好奇，这么个怯弱可怜的小猫咪，是怎么让沈辞求之不得，非她不可的。
白霓发了个定位，顺带问他——
“要不要过来？你的小猫咪看起来挺需要主人的。”
信息的后面，跟着的是几张连拍，凝凝睡熟的侧颜安静极了，乖乖地蜷缩在沙发上。
沈辞指腹轻抚着照片，眸光微暗。
-
白霓随意地坐着，手里把玩着手机。
时间过去还不到十分钟，沈辞的身影就出现在包厢门口。
白霓意外地挑了挑眉：“看来你还真挺在意这只小猫咪的。”
沈辞并不搭理她，走近了，弯腰仔细逡视女孩熟睡的那张脸，依稀闻到酒味。
他侧过头，白霓接触到他不悦的眼神，立刻申明：“上万一瓶的好酒，至多醉一晚，伤不了你的小心肝。”
沈辞声线阴冷：“谁准你自作主张的。”
白霓：“我不过想帮你一把而已，怎么，你还不领情？”
她坐下又道：“为了帮你，我可是费了好一番心思，让不少人配合着作戏呢。”
沈辞将沙发上的女孩轻柔抱起。
白霓一边颇有兴致地旁观，一边抱臂徐徐启唇：“你心疼了？不过要是不受点外面的苦，你的小猫咪怎么会知道被人庇护的好处呢？”
“她越抗拒外面，越抗拒工作，越抗拒与人相处，就越容易躲进你的怀抱——这不就是恰合你的心意了么，可别告诉我，你不乐意见到她这样。”
沈辞用外套轻轻拢住怀里的女孩，看向白霓的眼神却格外冷淡——
“少自作聪明。”
沈辞很快离开，白霓也不甚在意，只望着他的背影，轻嗤了声：“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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