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地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还真是,一点也不会委屈自己。
他弯一弯唇角,退出去,想了想,把门带上了。
总不能老有人做偷窥的变态。
-
十一点四十五。
接过一趟水后,沈静堂终于静心,把精力都放到文献的研读和整理里,因此当有人敲门时,他近乎被惊醒。
“进。”
“沈老师,”被他偷看的人睡醒了,变得倍有精神,推门探头进来,“你饿了吗?”
沈静堂有些想笑。
他问:“随尔珍不能陪你吃午饭吗?”
“她说她在东区吃,”随夏生皱着眉,说话也像撒娇,“这么热,我怎么可能去找她?”
人文学院最近的食堂才两百米,随夏生是疯了才会去别的食堂吃。
他看沈静堂就挺好的。
高高瘦瘦还白净,说话不多,但聆听时总是很认真。
相处舒服,适合做饭搭子。
随夏生善解人意道:“你没饿的话,我也可以等你一会。”
“到点了,”沈静堂站起来,“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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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师食堂在三楼,自助吧台的形式,菜色比学生食堂更精致丰富。
沈静堂常来,很快挑好三碟菜。随夏生拖着盘子抻着脑袋,跟打菜阿姨聊起来了。
“阿姨好,这个是什么?”
“凉拌牛肉,好吃的,肉特别紧实。”
“那我来一份吧。”
阿姨热情推荐:“这碟好。”
“好嘞,听你的。”
他还想拿一个丝瓜蛋汤,但每一碗都盛得太满,端起来要脏手,他跟阿姨说:“阿姨,帮我打一碗新的好不好?3/4就可以。”
他长得好看,嘴巴又甜,语气比家里最讨人喜欢的小辈还热络。阿姨眉开眼笑,和蔼地问:“要多一点丝瓜还是多一点鸡蛋?”
随夏生开玩笑:“要多一点汤。”
阿姨大笑起来,给他盛了一碗的丝瓜和鸡蛋。
沈静堂等在尽头,看随夏生在拿米饭了,把饭卡按上刷卡机,对阿姨说:“一起的。”
两人端着盘子一起去找座位,随夏生问:“你怎么帮我付了?我还想把随尔珍吃穷呢。”
“我们每个月饭补基本吃不完的。”
毕竟不会顿顿来食堂吃。
那怎么行?随夏生想。
等下他就去校园超市帮随尔珍消耗一下饭补。
二人找到位置坐下,随夏生问:“沈老师是研究什么的?”
沈静堂:“科技史。”
“是《天工开物》《梦溪笔谈》那些吧?不是理学那边那个。”
“差不多,主攻科学文化、明清社会。”
“哦,那我不太了解。”
“和随老师的研究方向的确大相径庭。”
“他的我也不了解,随尔珍的我更不了解,”随夏生吃一口菜,一点也不脸红地说,“我很不学无术的。”
沈静堂说:“第一反应能知道大概是什么,已经超过很多普通人了。”
“你这太夸张了,”沈静堂这么给面子,随夏生反而捡起羞耻心,放低声音说,“做我爸的儿子,一点都不知道就过分了吧?”
“毕子睿妈妈研究语言学,他不见得就会写鳏寡孤独。”
“噗。”随夏生一下笑了,“你非得这么比的话,我的确算有文化的。”
沈静堂点头,眼睛里有一层浅浅的笑意。
此后沈静堂很少开口,基本都是随夏生在说,他听着,偶尔开口回一句。
他本身话就不多,聚会场合往往充当听众或边角空间填充物。随夏生这种人——总是有说不完的话的人——在他眼中,是一种不可思议的神奇。
任何日常,无论是昨天吃的西瓜很甜还是随兴歇办公室里有一幅没见过的画,从随夏生嘴里过一遍,马上会变得趣味横生。
应该去帮我讲课。
沈静堂想。
沈老师发布的文章数量令同龄人望其项背,开设的课程到课率却极差。
内容难、要求高、讲课枯燥——所有听闻沈老师好颜色慕名而来的本科生都直呼上当,又听说他从不忍心给人挂科,便一个个溜之大吉。
后来沈静堂听从前辈老师的建议,杀鸡儆猴,给了刺头极低的绩点,并在新学期频频点名。
来的人倒是多了,但都在后排趴着睡觉。
如果随夏生来教一门课程,沈静堂看着对面的人,笃定地想,一定会非常有人气。
首先,毋庸置疑,他有一张吸引学生选课的脸。相识多年,沈静堂一直寻不到对随夏生长相合适的修饰词。这个人好看就是好看,俊朗得宜,明艳得宜,甚至漂亮也得宜。
沉静的人有沉静相,张狂的人有张狂相,可随夏生表情太多,以至于沈静堂看着他张合的嘴,搜遍腹中词汇,只找得出“生动”二字。
学生来听他的课,第一排恐怕要靠抢。来得晚,座位都被旁听生占光了,选了课的学生反而要站着,离着讲台远远的。
——想远了。
随夏生说完一件毕子睿的糗事,发现沈静堂已经停下筷子,目光定定落在他的脸上。
走神了?他张开五指在沈静堂眼前晃一晃。
眼珠很灵活,跟着他的手指左右打转。
“不好意思,我话太多了是不是?”随夏生难得反省自己。
沈静堂倾听的姿态太专注,他一不留神,没打住。
“没有。”沈静堂想了想,补充,“我很乐意听,但似乎会打搅到你吃饭。”
随夏生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餐盘。
牛肉只少了几片,垫底的凉拌黄瓜却吃光了,丝瓜蛋汤喝下一半,米饭他拿得本来就少,所以剩得不多。
看着对面干干净净光盘的沈静堂,随夏生有些羞赧。他几筷子把剩下的牛肉和饭吃了,解释:“跟你没关系,是我一到夏天就容易吃不下饭,”
“你叫小夏。”
没头没尾的,沈静堂这四个字,直接把随夏生逗笑了。
好像他叫小夏,他就理应喜欢夏天的一切似的。
太不讲道理了吧?
他眉眼弯弯,促狭道:“对,我叫小夏,你没记错。”
沈静堂猛得反应过来自己说了多荒唐的话,轻咳一声转过头,眼睛死死盯住食堂柱子,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随夏生依然看着他,目光灼灼。
不一会,他如愿看到沈静堂变成微红的耳根。
啊呀呀。
随夏生在心里偷笑。
毕子睿看人真是好不准啊。
这位姓沈名静堂的老师,到底哪里高冷淡然,超凡物外了?
还得是他小夏火眼金睛,三两下就看穿,此人分明是个爱偷笑的假正经,不经逗的含羞草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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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含羞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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