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意盈盈,对上梁轲的眼睛。
“我想通了。”
“我要和你在一起。”
梁轲却一脸凝重,好看的眉头打了结。
他迟疑着,深吸了一口气,“清清,你说什么?”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觉得你这会儿脑子不大清醒,”梁轲拉住他的手臂,语速很快,“我们先不说这个,你浑身都湿透了,我们先上车好不好?”
宋清和笑了,他反手扣住梁轲的手腕,将它放到自己的额头,“我很清醒,没胡说。”
“我说我要给你一颗心,你要不要啊?”
梁轲的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而宋清和在说这句话之前,心脏一直很平稳地跳着。但此时此刻,他却得握紧拳头,全身用力,才不至于去捂着胸口。
虽然对结果心知肚明,可当梁轲突然一把将他搂进怀里的时候,宋清和还是觉得眼眶酸痛得厉害。
“我当然要!”梁轲在他耳边呼吸急促。
“你好狠的心!你明明早就动了心,却舍得让我等。”
“对不起啊,梁轲。”
“梁轲,梁轲……”
宋清和其实很少这样郑重地叫梁轲的名字,这会儿叫起来,实在是欢喜得不得了。
梁轲,梁轲,这两个字读起来,有金玉相撞的声音,是冷的,脆的,泠泠响着的。
“你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你一直用它们来看我。”
不知道是谁说过,当你一直察觉到某人视线的时候,你也回望了他。
或许爱情就是这样呢,被看见,然后看回去。
“我知道,我可能不是你心里最好的选择,但即使你是被这场雨淋傻了,你也不能抵赖!”
“我不抵赖。”
“我不抵赖……”宋清和喟叹,“我的人生,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么圆满。”
宋清和没想到第一次打开袁育林带给他的那些资料,是会和梁轲一起。
将书摊在地毯上,一眼看过去,只有一个感受——很杂。
什么书都有,有中国史的书,世界史的书,甚至连考古和博物馆的都有。
他不能不感受到他老师的苦心。
因为宋清和根本没详细对别人说过他感兴趣的方向,所以袁育林便尽可能多搜集。
这些日子发生了很多事。
他并不知道究竟是哪一件事情真正使他下定了决心,但他在暖黄的灯光下回望梁轲的眼睛,只觉得安心。
“我一直觉得对不起我的老师,现在更加羞愧了,你说,我要怎么感谢他才好?”
梁轲定定瞧着那些书,答非所问:“直到现在,我才觉得你是真的答应了我。”
宋清和倚在他肩膀上,“我也是。”
“我很小心地把我的感情藏起来,藏的很心痛,终于有一天,我藏不住了。”
“我其实没有多少选择,我选错一步,可能就要到一个我不愿意到的境地去。”
“所以你得原谅我,原谅我从前那些口是心非。”
梁轲偏过头,双臂环在他腰间,同他挨挨蹭蹭,“你没有做错,清清,我喜欢你,是我非要你来我身边。”
“你相不相信?如果你这次没有选择我的话,我就会找间屋子把你关起来。”
宋清和想了想那样的场景,嘴角上扬,他抬手拍了下他的脊背,“你说什么傻话?你从前很乖,做不了那些坏事的。”
梁轲没有说话,忽然一口咬住了他的颈侧的皮肤。
宋清和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他从前收养的小狸猫,已经到了要咬人的时候了。
……
宋清和早在同梁轲确定关系的第二天,就去学校交了辞职报告——他辞职报告其实早就打好,只不过一直没能下定决心。
学校领导象征性地做了挽留之后,便开始正式走起了流程。
房子是一年一租,九月份到期,他收拾了些东西搬去临市与梁轲同住,他们早过了青涩恋爱的年纪,宋清和也想的足够清楚,于是关系进展惊人。
一个人住变成两个人住,要说没变化,那是说笑话。可要说有变化,似乎也不是很多。
无外乎身边多了一个陪伴的人,吃饭要吃双份的饭,早晨起来会看见另一张脸在眼前放大,有时候会吓一跳,有时候也会在迷迷糊糊间就被亲了一下,然后惊醒。
同四年前相比,生活好似调了个个儿,梁轲出门上班,宋清和成了留守家中的人,不过他到底有正经事要做。
宋清和觉得自己的生活前所未有地规律,他接触着自己喜欢的东西,人在学习真正感兴趣的知识时,是真的会感到愉悦。
“你看他,看来他天生长了一颗文科的脑子,离了化学,气色都变好了。”
袁育林还是在故作埋怨。
宋清和在做出辞职这个决定之后,第一时间去见了袁育林,现在搬到了临市,有很多一起吃饭的机会。
今天是袁育林觉得已经长久地没有见到他这位小弟子,于是带着林师兄将人叫出来吃饭。
宋清和道:“哪有那么夸张呢,老师,我还和从前一样。”
林师兄道:“欸噫,小和,咱老师的话要反着听,他是个回避型,他越喜欢一个人,就越要打压他,但是啊……”
他忽然凑近宋清和,“老师最后一句可真没说错,你脸色真的好看多了。之前面黄肌瘦的,远远看着就像浸了黄莲了,活生生一个小苦瓜。”
“好了,”袁育林打断他,“别胡咧咧了,怎么越说越不像话。”
他又对宋清和道:“你说你住在一个朋友家,可靠吗?我家里有空房间,只是怕你不想来。”
宋清和有些心虚地撒起谎:“很可靠的,老师,我们,我们认识好多年了。”
袁育林不疑有他,提起另外一件事,“我前两天见到历院的李公端,提起你,说过两天可以一起吃个饭。”
宋清和还未出声,林师兄便道:“老师啊,这不好吧,您这心可就偏到天上去了,您连您的一世英名都不要啦!”
袁育林没好气地瞟他一眼,“我又没让他泄题!再说出题这差事怎么轮也轮不到那老家伙头上去。”
“我带清和过去,是让他看看清和有没有学历史的天分,没有的话,趁报名还早,”他转而向宋清和道,“还是早点报了化学好让我放心。”
宋清和真的要哭笑不得,他难得对他的老师有了不敬之心,同他开玩笑:“老师,您怎么还不死心呢。”
“您放心,我初试是一定能过的,如果连初试都过不了,那我实在没有颜面见您了。”
袁育林看他一眼,哼了两声,拿起筷子,不说话了。
良久,宋清和听他叹气,“既然你心中有数,那就行了。”
吃完饭后,宋清和目送林师兄搀扶着袁育林上了车。他则在外面站了一会儿,等梁轲过来接他。
宋清和半个月前把车子卖掉,又将原本装修的钱拿出一部分,预备提前还一部分房子的贷款。
那几栋楼又陆陆续续动起工来,仿佛之前的停滞只是他的错觉。
没准那开发商的资金链的确断过,但在宋清和不知不觉中又续上了也不一定。
梁轲很快到来,宋清和坐上副驾,他心情很好,于是想问一些问题:“我发现,每次载我,好像都是你在开车,你不是应该有司机的嘛?”
梁轲道:“我们两个的时候,我不喜欢有别人打扰。”
宋清和道:“你真是,真是……”真是什么呢?宋清和也回答不上来,但梁轲这样一本正经说这样话的时候,他会觉得心底的某个地方,被轻轻挠了一下。
不过宋清和马上想到另外一件事,他正色道:“说起来刘西诚是不是在梁倬那里?”
梁轲点头。
宋清和还是难以置信,“许小希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大的胆子,刘潭溪助理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还不相信,许小希居然真的把刘西诚从刘家偷偷拐跑了。”
“那刘家会不会?”
“小孩子胡闹罢了,刘潭溪那里,我早就知会过了。”
宋清和这才放了心,“那就好。”
梁轲将宋清和送回了市中心的平层,他自己却没下车,“今天老宅有点事,我回来就晚了,你早点休息,不用等我。”
宋清和一听这话,如何能安心。
他不无担忧地看着梁轲的车子走远后,才转身进了大门。
宋清和对着摊开的书本,枯坐了半宿。他用电容笔在平板上划来划去,始终静不下心。
他已经和梁轲同住了一段时间,这些日子,梁轲每每与他父亲见一面,心情必定要低沉一段时间。
12点多的时候,他的发呆被阿姨开门的声音惊醒,连忙合上书,出了书房门。
他看到梁轲听到动静后抬眼,他急急忙忙地下楼,看到梁轲的眼神在接触到他的目光后,一瞬间变得柔和。
宋清和一颗七上八下的心忽然就被安抚了。
是啊,梁轲他再也不是从前那个遇到事情只会赌气的少年了,他这些年应当早就在荆棘丛里趟过一遍了。
其中的艰险,宋清和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但无论如何也不是什么轻松谈笑的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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