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近有点奇怪，以前考试也不见你累成这样。”林渡荆盯着吴虞额头上凌乱飘扬的碎发，伸出手掌把那些糟心的碎发全部往她发顶一抹，摘下章鱼发夹替她重新夹好头发。
吴虞嘴角下撇表达不满，她拿起罐装芒果汁补充糖分，乍然听到林渡荆对她说起明天是圣诞节，眼神茫然地看向他。
“你真是读书读懵了？”林渡荆看向往年都期盼着要过圣诞节的吴虞，略带嘲讽又好心地提醒她，“明天是周六。”
“哦。”
吴虞放下芒果汁，拿起笔继续解题，但没过多久，她实在无法忽视林渡荆那双紧紧锁定她的视线后，不解地重新看向他，可能她回眸看他的那一眼太过严肃较真，林渡荆反而淡淡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意兴阑珊地翻起英语资料，
她是不是做错什么了？不过想到林渡荆向来不会主动吃瘪，或许是她自己最近忙得精神纷乱会错意。
城南中学正在进行期末前最后一次全校模拟大考，浓重的学习氛围完全压下欢乐浮躁的过节气氛，没有一丝一缕的代表性装饰。唯一会笑颜轻松对学生们说起圣诞节的只有英语老师。
曹莹寓乐于教上课讲长句，“Uncle，though it has never put a scrap of gold or silver in my pocket，I believe that it has done me good，and will do me good；and I say，God bless it！谢影来翻译一下吧。”
吴虞难得听到曹莹点名要谢影回答问题，她并不担心谢影答错这并不复杂也没有生僻单词的句子，可当她听到谢影起身的翻译后仍是震动诧异的。
“即使这个圣诞没有仪式和礼物，希望你们能获得真挚的祝福，如果没有得到，那就向你身边的人送去祝福来感受这美好的一天。”
班里一时无人纠正错误。曹莹拿着课本也不忘记摇头叹笑：“你以后千万不要成为翻译家。”
下课铃声响起，曹莹和讲桌下的学生们热情顽皮地互相祝福，“Marry christmas！”
学校就是如此神奇的地方，你会恨它的竞争残酷，也会感激它带来的青春惊喜。
吴虞蓦然想到昨晚林渡荆昨晚没说完的半句话，才回味过来他是想邀请她一起周末过圣诞吗。可是她想趁这个考完试的周末去看看江瑶，许久不联系她的医大师兄还特意发信息问她，江瑶是家里出状况还是身体原因才会连续请假旷工没有来过医院上班。
黄昏放学，还有不少同学路过谢影身边时俏皮地和她说：“圣诞快乐，祝你以后成为翻译家。”
吴虞站在门框的阴影里躲避阳光，她望着谢影那张素净白皙的脸，不觉得谢影有丝毫沉浸在那种不知忧愁的无邪欢乐里。她走过去对谢影态度坚定地说要去看望江瑶。
“江瑶前天的凌晨两点给我发了一条短信，她问蒋春有没有找过我。我没有回复，后续她没有再找过我。我有点担心告诉她这件事情的人不怀好意，甚至想伤害她。”
吴虞把手机的短信展示给谢影看，她的情绪变得凝重。
“你是对的。”谢影无奈地抿住唇没有让自己叹气，“蒋春的前度一直用各种方式骚扰打击江瑶，故意辱骂指责她是知三当三这些不堪入耳的话。”
“他们是认识很久了吗。”吴虞指的是蒋春和江瑶，普通的情侣不应该有那么难舍难分。
街道和街道的风景都不太一致，每个地方都因为建筑的风格而展现极大的差异化，高档商圈的巨幅海报远远而望只有模特那张棱形脸的白皮紫唇，近在眼前的是一家似乎快要倒闭的便民水果店，应季的草莓已经多次降价，果实饱满鲜艳，颗颗红到如血浓稠快要腐烂。平安夜的苹果还烫着浮夸的金字装饰，用透明爱心薄膜的红色纸盒包装起来高价售卖，金钱让爱情更有魔力。
“我跟你说过我妈妈曾经是一位裁缝，就在珍贝大楼里开店发家。最初斐姐还是刚从乡下来打拼的打工妹，后来她的老板为工地生意关店，斐姐盘下店面继续卖女装，江瑶帮忙看店时因为口音时常被人挖苦乡巴佬。蒋家拥有珍贝商楼的部分实际产权，当年也为裴姐开店做过担保。裴姐和江瑶都心存感激，裴姐摸爬滚打性情沉稳分得清人情和人品，江瑶受姐姐保护天性还保存着天真烂漫，对蒋春早早产生过爱慕。”
他们像是注定会走到一起，无可避免的造成伤害。
吴虞边走边听，震撼到为此忧郁。两个人穿过珍贝大楼来到那栋简易的出租房。谢影从门框的内侧找出钥匙打开门，寂静的灯光黯淡得和窗外的夜色快融在一起，月光几乎难以穿透紧闭的棉质窗帘。
“江瑶？”
“阿瑶？”
吴虞和谢影谨慎地前行，找到白色原型餐桌的墙面的开关。
吊顶的白色冷光死板的落在躺在床上的江瑶，她一只手抱着头，一只手拿着手机，床边都是被眼泪沾湿的纸巾，快要在室内堆叠出小山丘。
谢影比吴虞更快速地反应出江瑶手边的两根验孕棒，拿在手里仍然难以接受地定睛审视，这一次她的态度和语气都非常的坚决。
“你不能要它，打掉它。”
“不！这是我的孩子！”
“你以为蒋春会因为它的存在浪子回头还是以为他会因此跟你结婚！你可以自欺欺人，但你不能让另一个无辜的生命背负这些痛苦。”谢影坐在床边双手紧紧抓着江瑶的两臂，逼迫她和自己对视，“我会帮你的，相信我。”
江瑶原本那双清澄的浅色双眸失去光彩，她憔悴的眼神怔了怔，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是个疯子，你自己这辈子无药可救不想要孩子凭什么阻止我要孩子。你真自私，还没给它活下来的权利就审判它以后会遭到爸爸的抛弃，会看到妈妈的自杀，连其他的亲人都选择远离它。我讨厌你，讨厌你总是冷眼旁观地看待所有人，讨厌你要为我做决定，讨厌你……”
“对！你看着我！你看着我还想让它出来受苦受难吗？如果你生下它，生下一个不会被承认的私生子，你会愧疚死的，你会恨自己没能让它快乐的生活下去。”
吴虞站在谢影的身后快要失去支撑勉强靠在墙柱上维持住自己的身形，她看着江瑶用拳头软绵地砸在谢影的身上，然后靠在谢影的怀里流泪，她依赖谢影，在最难受的时刻需要的是谢影，惟有这份长久的幸运的友谊能让她放下防备，其他人都无法参与其中。
“谢影，我怕他，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爱他，我越爱他就越怕他，我依赖他，我讨厌他，可是他曾经就是我以为的一切，我的男友，我的主人，我的未来，我没有想过离开他，我没有想过会恨他。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离不开他，我不敢离开他。我……我宁可去死，也不要这么痛苦，也不要看他们幸福。”
吴虞等谢影极力地安抚好江瑶的情绪后，倒了一杯温水喂给江瑶喝，两个人像是小心翼翼地照顾受伤的孩子。
江瑶的手指仍然紧紧攥着谢影的手指，虚弱地哭诉，“我已经怀孕7周了，正常来讲不好打胎，而且我…我还是一名本地卫校毕业的护士，在哪家医院做手术都逃不过熟人，我会名誉扫地的。”
吴虞想到朱雅是在隔壁市区的私立医院生产，顺口就报出院名。但是江瑶很快摇头，她说付不起那么昂贵的药费。
谢影蹙眉，问她钱去哪了。
江瑶垂目回避谢影的追问，忍了很久才说出实话，“我和蒋春在一起的时候，经常会给他花钱。我不能跟姐姐要钱，她一定会直接托着我去市里医院丢人现眼的。”
吴虞心颤，想到那些钱肯定是要不回来的。她以为这件事没有退路的时候，谢影竟然直接说出，“你在家里好好休息，我会准备好钱陪你去私立医院。”
黑色的夜幕恍如最干净的一片帷幕，霓虹彩灯点缀人间，红色的喜感，甜美的气氛，结伴而行的吵闹，让那一点心里的落寞悄然淹没在假日的乌托邦里。
吴虞离开江瑶的出租屋时接近平安夜的尾声，谢影没有和她同路，和她道别完后转身就加快脚步，被风吹皱的薄衣显得她的背影萧瑟，像是下定决心要去做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吴虞独自回家，双手畏寒的插在口袋里，忽然感到手机震动。她拿出来发现收到一条关于未来岛屿的消息，请她接受礼物。她点开网址，看到林渡荆送给她的一棵装饰好的圣诞树，金色铃铛和白色雪花在绿枝上簌簌而动。她一瞬间情绪失控蹲到地上哭了起来。她也有一个很好的一起长大的朋友，她却忘记在这个快乐的节日里想起他，想起给他祝福。
“怎么有个小姑娘在这么美好的平安夜里哭呢？”
吴虞哭得情难自禁，伤神忘怀，哪怕周围的人用异样的眼光望向自己都无法克制失控的情绪，直到一辆张扬的红色跑车停在她的面前，楚闵执摇下车窗笑着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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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chapter 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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