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乡村的早晨是平淡的,也是朝气蓬勃的。

早饭依旧是老三样:馒头、稀饭、小菜。

秋瑟啃一口馒头,眼睛扫一眼身旁的人。

褚云平很沉默,一点也不朝气,和平时判若两人。

早上和他打招呼,人家嘴角都没弯一下,点下头就转身走了。

这太不对了。

他可是热情好客的褚云平啊,是会笑呵呵地和她说话,嘘寒问暖,关怀备至的褚同学啊!

秋瑟心里嘀咕,难不成,因为她们今天就要走了,这人舍不得了?难过了?

她漆黑的瞳仁转向了男孩身上,从那双好看的眼睛到脚上,再从脚上回到眼睛。

他这样子,怎么看都不像难过,反而有点……不高兴。

匆匆吃完饭,去地里的路上,秋瑟忍不住往前凑。

“褚云平,你怎么了?”

褚同学的步子迈得比平日快,留给秋瑟一个后脑勺:“没怎么。”

声音也不对,有点哑。

“你生病了吗?感冒了?”

“没,就是没睡好觉,头有点蒙。”

秋瑟想了想,这也算是个理由,毕竟,谁睡得不好,心情都不会太美。

一整天,褚云平都没理她。

她好几次凑上去,说她要走了,褚云平也只是抬头看她一眼,很敷衍地说了句“一路顺风”。

这下换秋瑟不舒服了,心里说不上来的失落。

可具体失落个什么劲儿,她又摸不清。

她就是觉得,褚云平不该是这样的,他应该笑出一口小白牙,逗她两句,说以后去找她玩,说让她别忘了他,说礼物说大学……

热热闹闹,欢声笑语,这样才是合格的告别。

脑子里乱糟糟的,手上的活干得也不如之前利索。

突然,宋颂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秋瑟,咱们真的走不了啦!”

她的声音很低,秋瑟侧头去看她:“怎么?”

宋颂手里的苗被她甩来甩去,嘴唇撅着,很不高兴的样子。

“不是和你说了,咱们车子坏了,我刚才碰见咱们班长,她说还没修好,今天走不了了。”

走不了了?

秋瑟手上动作不停,顿了会才说:“没和学校联系吗?”

“联系了,你猜学校怎么说?”

宋颂眼角眉梢都写着不满,“学校说其他几辆车子都去了别的地,暂时没有多余的来接我们,让咱们等等。”

好似不解气似的,她小嘴不停:“等等是等到什么时候?哎呀,我真的一天都不想待了,我想我的床,我的熊宝宝,我的浴缸!”

秋瑟也想,但好像……不如第一天想得厉害。

褚云平家里,还挺舒服的。

床舒服,洗澡盆舒服,饭菜好吃,厕所也干净。

她觉得,自己可以再多住几天,如果褚云平和之前一样对她笑的话。

想着想着,脑袋就不由自主地偏了,眼睛在田里四处搜罗,总算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他。

还是那副小老头的打扮,滑溜溜的黑裤子,宽大的白衬衫,额前的刘海长了,遮挡住眼睛,露出一截高挺的鼻梁,鼻头处一颗小痣晃啊晃……

还没看够,秋瑟突然感觉脚下一绊,整个人失去重心,猛然向前砸去。

扑通!

“秋瑟!”

“小心!”

几道声音在耳边响起,可是已经晚了。

秋瑟被人拉起来,抹了把脸,再一看,从头湿到脚,一块干的地方都没有。

这下真成落汤小狗了。

周围围过来许多人,七嘴八舌的说着,每当这样的时候,秋瑟的脑子就像是打了结,既听不到他们的话,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就呆呆的站着,自顾自的擦着身上的泥水。

吵闹声中,一只手握上了她的胳膊,是褚云平。

他像是跑过来的,有点喘,说话也比平时快:“没事吧?伤着哪里没有?”

秋瑟好像只能听到他的声音,赶紧摇摇头:“没有,就摔了一跤,压死了一片苗。”

褚云平从她脸上看到身上,呼出口气,最后说:“先跟我回家换一身。”

说着,他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件肥大的衬衫,“先套着。”

秋瑟很听话的穿上,然后被拉着出了田,身后是班主任不放心地叮嘱:“好好洗洗,水脏呢!”

秋瑟回头冲她招招手:“好!”

这一回头,她看到了谢玉章,他光着上半身,正委屈巴巴地看着自己。

秋瑟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这好像、似乎是谢玉章的,她之前见他穿过。

一路上,褚云平都走得很快,秋瑟像只风筝似的,被叫作褚云平的线牵着,他走到哪儿,她跟到哪儿,踉踉跄跄,欢欢喜喜。

回到家,秋瑟换了身自己的衣服,把那身脏的扔到水井旁。

“放那吧,回头再洗。”褚云平从屋里出来,手上提着个袋子,里面装着衣服。

“这是给谢玉章吗?”秋瑟指着袋子问。

褚云平“嗯”了声,视线却落在秋瑟的头上,他说:“头发也脏了,洗洗吧。”

“不了吧,还要干活呢。”她解释,“头发不容易干。”

褚云平犹豫了两秒,把袋子放一边,到厨房提了瓶热水出来,袖子一卷:“洗。”

半盆热水半盆凉水,他伸手试了试,扭头看秋瑟:“来吧。”

秋瑟看他一眼,不知怎么的,就是不敢说“不”,散了头发,乖乖挪过去。

等到中午褚云平的父母回来时,就看到两人蹲在院子里,一个顶着一头乱发,眯着眼晒太阳,另一个坐她旁边,手里拿着本书,慢悠悠地看。

夫妻俩对视一眼,都笑了。

秋瑟懒洋洋地和他们打招呼:“叔叔阿姨。”

女人笑出一口白牙,和褚云平很像。男人木讷些,黝黑的脸上也勾出个笑。

等他们进屋,秋瑟戳戳褚云平:“咱们这算逃工吗?”

身旁的人好似笑了声,很短促:“不算。”

秋瑟还是觉得不好:“我说不洗头吧,你非要我洗,我头发太多了,不容易干。”

褚云平合上书,歪着脑袋在她头上扫了圈,最后点点头:“是挺多的。”

“你的也不少。”秋瑟伸出根细长的手指,很轻地在他额前的碎发上拨弄了下。

褚云平眼睛快速眨了几下,然后眼皮一垂,低头转身,又不理她了。

秋瑟有点不懂他,怎么总是莫名其妙地不理人,刚想去捶他,班主任突然来了。

她来是为了两件事。

第一,宋颂的消息果然是真的,他们的车子没修好,要等。

第二,今晚无事,她想组织一场汇演,让秋瑟参加。

“老师可知道的,你会跳舞,还得过奖呢。”

秋瑟确实学过,谈不上喜欢,也不算出色,但是排个节目逗逗人还可以。

她问:“和谁跳?”

班主任:“毛小栗,她学过民族舞,你们两人商量一下,下午的活就别干了。”

秋瑟对这些事无所谓,让干活就干活,让表演就表演,都是小事。

她点点头应了。

很快,秋瑟就后悔自己的这个决定了。

穿着及膝长裙的毛小栗像只欢快的兔子,在院子里翩翩起舞,水汪汪的眼睛没从褚云平身上挪开一瞬。

秋瑟也在看他。

男孩坐在一个小木椅上,两只眼睛定定地看着前方,眼里没有焦距,有点呆。

秋瑟扑哧一声笑了,两步蹭到他身边,撞撞他:“怎么样,可以吗?”

男孩叹口气,无奈地说:“我不懂这个,我去地里。”说着就要起身,却被毛小栗的一嗓子又吓回了椅子里。

美丽的女孩噘着嘴,声音都带着委屈:“云平哥,你是观众,你要给我们提意见的,不能走,老师说了的!”

褚云平这个观众当得很累,他是真不懂这些,看两个人转来转去,眼睛都晕了。

秋瑟没见过他这个样子,有点可怜,又有点可爱。她一边和毛小栗跳,一边偷偷笑。

两人选的是华尔兹,很简单的曲子,磨合了几次就有了形,等到太阳西斜的时候,舞步就很丝滑了。

褚云平如释重负的吁口气,还别别扭扭的鼓了鼓掌,挤出两字:“好看。”

毛小栗甩开秋瑟,迈着欢快的步子凑到他面前。

“云平哥,晚上你一定要来看!”

“我给你的号码你放好了,回头你买手机了,就联系我,我老家离这不远,能来看你的。”

“你要是去江城,也要来找我玩,我给你的地址可放好了!”

秋瑟又想笑了。

毛小栗老家是南方的,离这里千山万水呢!

至于地址,她家也住在大院里,那地方,外人轻易可进不去。

今天的晚饭有些特别,因为毛小栗没走,四人的餐桌变成了五人。

秋瑟担心饭不够吃,特意给自己多装了点,用勺子把米饭压得实实的。

一抬头,正对上褚云平的视线,他嘴角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收,被逮个正着。

桌底下,秋瑟踢他脚,然后快速给自己夹了块火腿。

褚云平嘴角的笑意更明显,然后,秋瑟就感觉有人踩她脚,不轻不重的一下。

较上劲儿的两人,无聊地在桌子底下踢着玩。

毛小栗很勤快,又是给褚云平夹菜,又是说话活跃气氛。

秋瑟觉得她不错,居然把褚云平妈妈都逗笑了,比自己这根木头强多了。

突然,面前的碗里多了块鸡腿肉,最肥的那一部分。

秋瑟抬头,对上褚云平的视线,他说:“多吃点,晚上还要跳舞。”

秋瑟筷子都夹起来了,却听到毛小栗嗤笑了声:“吃那么多,小心裙子穿不上。”

美丽的姑娘一脸不爽地看着秋瑟,筷子扒拉着眼前的半碗米饭。

秋瑟不仅啃了鸡腿,顺便又添了碗饭,她慢悠悠地说:“没事,我跳男的,穿裤子的。”

褚云平的嘴角彻底压不住了。

那口招人喜欢的小白牙又重见天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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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伽罗三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