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明博的固定车位，一辆红色迈凯伦娴熟停进来，叶澜指弯勾着车钥匙圈下车，利索掀开后备箱，拿出丈夫在电话里嘱咐的东西。
他身上宴会着装还没来得及换下，走向封明泽的步伐有种风尘仆仆的味道。
“明博让我过来照顾一下你……要不然，我们先去趟医院？”
他扬唇打着招呼，余光窥见封明泽高大身躯微微挡住的半开车窗里，Omega正垂眸将衬衫最后一粒扣子扣上，锁骨下方和手腕上，紫红淤痕清晰可见。
Omega之间的信息素感应，让他脸上的微笑瞬间消失，紧接着眉头皱起。
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楚煜的腺体，大概是残破。
就像本就不富裕的家，又遇上路过的劫匪，被彻底劫掠一空。
叶澜是聚会中途被封明博强硬叫过来的，路上为了凑齐常备药品，又辗转跑了几家店，但他脸上没有半分不悦。
不过，眼下这个状况，似乎不是他一个人能处理好的。
“医院……？”封明泽迟钝地辨认着来人。
“他受伤了，不是吗？”叶澜看看楚煜，又看看眼神显然丧失了往日警醒的封明泽，“你看起来也不太妙。最近的医院离这三公里，我有认识的医生，在康复科，现在预约的话，赶过去不会耽误时间。”
从听到楚煜受伤开始，封明泽就本能地点头答应了，等叶澜说完，他理解完整段话，没有异议，这才慢吞吞地开口，“嗯，去吧。”
封明泽的状态显然不适合开车，叶澜只好又主动揽下司机的责任。
瞥了眼驾驶位，车钥匙还在，正要绕过去，但两人交谈间，他闻到车内逸出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
是那种不管有没有经验，闻到过后，都知道里面发生过什么事的味道。
然后叶澜果断决定，“还是坐我的车吧。”
“让让，我先扶他出来。”叶澜把手里的药箱往封明泽怀里一塞，准备把看起来脆弱无力的楚煜接出来。
“叶澜！别动他。”封明泽身体先于思考拦住叶澜，大逆不道地低喝一声。
“……”已经经历过转化的叶澜，各项身体素质甚至超过了绝大多数Alpha，但封明泽震慑力极强的语气，还是让他随之一僵。
叶澜是个体面人，至少表面上是。顿了顿后，他若无其事地后退半步，然后当着封明泽的面，打开药箱，拿出一只医用口罩戴上，“如果你不介意我戴着口罩驾驶，坐到后排去。你的Omega需要安抚。”
外面的交谈声，并未传到近在咫尺的楚煜耳边。
他满脑子都是昨晚记忆中自己声嘶力竭的回音，娇嫩的腺体，直到现在，还有火辣辣的痛感，这进一步弱化了楚煜的现实感官。
所以看到外面走来一个陌生人，他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但当看到封明泽拉开他身侧的车门，楚煜浑身的汗毛立刻奓了起来，身体不受控制地后仰想要逃离。
“？”封明泽甩上车门，发现本该挨着他坐的楚煜，竟然把自己挤到了座位另一端。
对方明显的躲闪让封明泽十分窝火。
“你怕我？”封明泽步步紧逼，也把自己挪过去，然后猛然攥住楚煜的手腕，感受到Omega颤抖着身体不住后缩。
服帖的袖口在拉扯间落下去，再次露出昨夜被强行禁锢勒出的痕迹。
雪白腕间的紫红色鲜艳刺眼，封明泽眼神微凝，愣神间被楚煜挣脱。
楚煜后背几乎有一半已经抵上了车门，抵着掌心的指甲在沉默中逐渐掐到最紧。
随后他非常没有说服力地轻轻摇头。
“……不是的。”
就算封明泽昨晚的力度比前几次大了些，他也可以理解对方是在气头上，动作难免没有轻重。
可他的确因为Alpha的粗暴行为，被勾起了部分并不美好的回忆，仿佛冬日灰蒙蒙的天空，潮湿阴冷，让人不自觉抗拒。
封明泽刚被激起的怜悯，顿时被Omega蹩脚的演技浇灭，他无声看了眼驾驶座叶澜正在转弯预备出发的背影，低低开口，“你能对我说真话吗？哪怕只有一句。”
“……”楚煜尽量平复着陡转急促的呼吸，知道自己现在的解释太过苍白，在车身急转时顺势切换话题道，“我们要去哪里？”
从后视镜中看到，楚煜是朝着他问的，于是叶澜握着方向盘回答道，“医院，带你们去做个检查，该处理的处理。”
“封哥，”楚煜用求助的眼神看着一脸冷漠的封明泽，“我没事，不用去医院。”
封明泽差点被气笑了。
楚煜又在对他说假话！
他面无表情地伸出手，楚煜下意识躲了一下，还是被Alpha冰凉的指尖按住了锁骨。他在角落避无可避。
“嘶。”Alpha甫一用力，楚煜就疼得抽了口冷气。
“这，叫没事吗？”封明泽淡淡讥讽道。
对Omega本能的怜惜，已经被楚煜谎话连篇的态度消磨殆尽。他只想惩罚这个虚伪的人。
楚煜气血不足的脸，在听到Alpha斩钉截铁的反驳后，似乎又苍白了一个度。
不过，这次他看出封明泽生气的点在哪里了。
楚煜闭了闭眼，睁开后，仿佛下定了极大的决心，他侧目，和封明泽四目相对。
“我，不想去医院……我害怕。”停顿中，楚煜艰难地吞咽了一下。
……这才像是真情流露。
封明泽终究没法对自己Omega的示弱无动于衷，他绷紧的脸孔稍微柔化了些。
“为什么怕医院——”突然，某种灵感在刹那间击中他，封明泽表情变幻莫测，最终停在一抹了然而毫不真挚的笑容中。
“我理解。”他意有所指地开口，在Omega清澈的眼瞳中，看见自己极力克制，不让愤怒泄露出来的样子。
“嫂子，我们不去医院了，麻烦直接开到我家。”封明泽转头对着叶澜说。
叶澜察觉到身后氛围的变化，但并不想掺和进来，索性问都懒得问，直接答应。
楚煜惊讶而感激地说了声“谢谢”，没怀疑过Alpha还有别的用意。
甚至也没觉得封明泽一句解释都没有，就在抵达后让叶澜自己打车离开，然后一声不响领着他回家有什么不对。
“不好意思，我没打扫干净就出去了。”楚煜半蹲下身，捡起不知什么时候滚到门边的废弃针筒，歉意地看向封明泽，却发现对方完全没在听，弯腰在客厅柜子边胡乱翻找着什么东西，“咦？你要找什么？”
话音刚落，封明泽就转过身，手里托着一个他很眼熟的礼盒。
“那是……”
邱元青送上门的礼物。
包装盒十分精美，但封明泽没有耐心慢慢拆了，双手同时朝外扒，礼盒便一分为二，中间藏着的密封袋内，放着薄如纸片的内容物。
楚煜呆呆站在一边看着，还不知道即将迎来的是什么。
“这是审查员给我的解释。”封明泽大步走向楚煜。
控制住疲惫瘦弱的Omega，不会比捉住路边毫无警惕的小猫更难。
“解释？”楚煜顺着他的话问道，任由封明泽握住自己的后颈。
“你为什么从来不去医院的解释。”封明泽早在第一时间把试纸和包装盒里配备的辅助溶剂混在一起，随后一股脑贴在楚煜的腺体上。
他早该发现的。
楚煜明明有那么多理由，需要去医院处理，但他从来不去，为什么？
洗标记、测匹配度，都是很寻常的项目，技术非常成熟，正常人都不会怕。
而楚煜显然不正常。
一旦去医院体检，这些藏在阴暗处的线索就会浮出水面。
“什么？”楚煜还没反应过来，只感觉后颈凉悠悠的，因为舒缓了过度使用腺体的燥热，他并未感觉不适，也就没有反抗。
但很快，还没等到他的腺体彻底恢复，那个凉凉的片状物就被拿走了。
楚煜敏锐嗅到某种化学试剂的味道，才发觉刚刚封明泽是在给他做测试。
对化学实验一窍不通的Alpha，在家里储备了需要配合专业制剂的高级试纸？
“！”楚煜感觉心脏猛地往下坠去，“你给我测了什么？”
“结果表明，滥用药物，改造腺体……”封明泽不加掩饰地冷哼一声，随后将用过的湿润试纸给楚煜看，“你至少占了一样。”
“……”楚煜不敢置信地看着封明泽，从胃里迅速蔓延出一股扭曲的痛楚，很快他全身都被宛如在大庭广众被扒光衣服的耻辱淹没。
“我说过，我会把一切告诉你的……”楚煜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上眼睑重重压下，乌黑的睫毛因为情绪激动不停颤抖。
封明泽已经受够了这种虚与委蛇，他唇角勾起的弧度不带任何感情，拇指和食指稳稳钳出Omega小巧的下巴，迫使楚煜睁眼，“现在才和盘托出，不觉得太晚了么？”
“你真的想了解……以前的我吗？”楚煜窘迫地咬了咬唇。
封明泽没有说话，楚煜似乎觉得羞愧，再次闭上眼睛。
这时，一阵恼人的铃声响了起来。
“电话，你的。”封明泽从楚煜的口袋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联系人，直接滑动接听，并且点开了扬声器。
那边似乎先松了口气，“还好你接电话了。昨天我很担心你，但又不好跟上去……你没事就好，有个好消息，防护剂的其他隐藏功能，是办法实现的，还记得我的导师吗？他对基因位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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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火上浇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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