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封明泽没办法不急。
封明博全面接管启源的生产线后，顺便给封明泽指了条明路，应付他前段时间体检查出来的、波峰密集得乱七八糟的易感期预测曲线图：
“虽然成功的概率很低，不过，这是让你不再受制于楚煜的唯一办法了。”
递出的名片，来自于一家公众少有耳闻的高端疗养院，专门为需要做信息素剥离训练的特殊客户提供服务。
基于Enigma标记顽固的特性，失去伴侣、或者下决心要离开对方的E属性人群，都必须习惯信息素剥离的感觉，否则对伴侣的生理性依赖，会让他们不断跌入失去理智的深渊。
只不过出于人道主义关怀，如果属于失去伴侣的情况，在提供伴侣的死亡证明后，机构会以相对合理的价格，为客人定制一定量的模拟伴侣原本气味的替代信息素，帮助他们度过最艰难的时期。
“有必要这么快？”封明泽知道自己一定会用上这个预约电话，可他和楚煜还得在人前露面的，“凌峰会长那边——”
“再等，可能你这辈子都离不开他了，”封明博冷灰色的眼瞳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似乎回忆中袭来了什么能让他心神动摇的东西，很快他恢复不疾不徐的语速，“没有彻底标记，难度会小得多。至于在会长面前的表现，归根结底，还是看楚煜愿不愿意配合。如果我是他，发现你始终能控制自己，我反而会忌惮……你说呢？”
所以封明泽去拜访了那位主治医师，并在他的建议下，试着在疗养院住了两天。
随后封明泽才知道，自己以前受过的抵抗训练，在真正产生过联结的信息素面前，简直是以卵击石。
剥离训练比单纯的隔离痛苦得多，因为要不断体验熟悉的联结产生然后破裂的过程。
他的腺体仿佛被撕出了一个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在令人发狂的煎熬中，要用最大的意志力，才能将毫无形象可言的嘶吼，压成低低的闷哼声。
封明泽对自己的评价是勉强合格，但这样的表现，竟然被疗养院劝退了。
“您似乎还没有做好离开伴侣的准备，”医师站在飘动的白色窗纱前，委婉地指出房间里所有仪器同时检测出的异常状态，“别担心，这是很常见的情况，只有和伴侣感情彻底破裂的客人，才能在安全阈值内进行训练。目前看来，您尚且缺少这种决心。”
剥离训练的机制，其实有点像打疫苗。
用减毒的病原体刺激免疫系统，让机体再次接触病原体后，熟练打开免疫通路。
而封明泽的身体，似乎完全接受不了这种刺激。
只要给出一点Omega信息素即将剥离的预兆，腺体细胞几乎会立刻进入草木皆兵的应激状态。
因此，训练带来的只有信息素严重紊乱。
“那我现在怎么办，先转到专科医院治病？”封明泽在粗重的呼吸中扯掉连接在各个部位的传导线，心里其实相当烦躁，但声音中听不出来。
医生显然经历过很多类似的场面，此时微微一笑，回头对跟随的护士道，“来更新一下处方。”
留了点时间给封明泽去换回自己的衣服。
十分钟后，封明泽满头黑线地将新处方扔到后座。
为了显得新鲜特地喷在白玫瑰花瓣上的水珠，在皮质座椅上滚出一摊凌乱的深色痕迹。
——对待和伴侣闹别扭才来的客人，疗养院总是充当和事佬的角色，而趁机高价售出的鲜花，往往还会收到物超所值的好评。
封明泽怎么都想不到，他的最新症状的解药，是回去见楚煜。
很有责任感的护士还不忘安慰他，哪里需要去医院，回家和Omega道个歉，把日子过好，什么症状都没了。
狂奔的汽车是他真实情绪最直白的表述。
下车后，本来已经走远，封明泽又折返回去，打开车门把花拿上。
钱都花了。
上次楚煜态度不错，所以他也没那么排斥这种表面功夫。
医师说他没有决心，封明泽不认为是因为自己情感上还能接受楚煜，而是觉得，至少要等公司这个阶段的事尘埃落定，才有余力解决私人纠纷。
但他又不能直接跟医生说这些。
当然，他更不可能告诉楚煜自己这两天在干什么。
就算没有去疗养院，他也不会透露自己的行程，反正只要回家，就能找到楚煜。
紧接着，空荡的房间就给他脸上来了一巴掌。
抱着那束白玫瑰走遍了家里所有角落，封明泽脸色一沉，把花放到桌面，拉开了卧室衣柜。
剥离训练只复刻了大概七八成的信息素诱惑，在衣柜打开后，完完全全向他袭来。
封明泽一时间没有动，晦暗的眼神逡巡着挂起的衣物。
然后意识到，楚煜不久前专门换了衣服，其中一套家居服上，白兰的味道尤其明显，而另一套较为正式的套装不见了。
封明泽闭了闭眼，转身出门，没有带花。
在路上才看到楚煜那条模棱两可、说要去参加活动的消息。
开车时打电话给楚煜要来地址后，他搜了一下，页面上智能跳出几个相关搜索词，静默中阴霾逐渐爬上他棱角分明的脸。
里面的专业词汇封明泽已经不陌生了，都是楚煜和宋昕聊过的。
他还敢去？
一瞬间，封明泽体会到了医师说的那种决心。
这一次没有人来接他，但凭借着老练的沟通技巧和出色的形象，他从一个懵懂的志愿者口中套出关键信息，又忽悠对方把他带进了会场。
楚煜应该在……
他顺着志愿者说的路线，找到一扇色调肃穆的门。这种场合不会有人想到上锁，更没人想到会有来捣乱的不速之客，因此轻轻一拧门就开了。
里面稀疏而清晰的讨论声随着门扇转开戛然而止。
不过门外衣着考究、模样俊朗，只是看起来心情不大好的男人，并未给众人带来多少惊讶，以为他要么是走错了路，要么是迟到的参与者，一众人视线齐刷刷扫过去，等他说明来意。
但动起来的是楚煜。
先前接电话的时候，听出电话是他的Alpha打的，其他人只是相视一笑，露出理解的眼神，所以楚煜也没有那么紧绷了，大方起身看向封明泽，唇角浅浅勾起，认领了这个陌生的客人。
“你来得好早……”
封明泽没有回应那些善意的目光，幽深的眼眸将楚煜锁在视野中央，盯着Omega线条清冷的漂亮脸庞，忽然倚着门低笑出声。
“看来你不是只对我说谎，还骗过了不少人。”
爆炸性的发言让众人都怔住了，封明泽毫不退缩地和每一道询问的目光对视，随后在楚煜错愕的表情中道，“这个会议，志愿者都只要研究生，你告诉我，你是怎么通过资格审核的？用你的肄业证书么？”
“……”为什么封明泽会用退学来攻击他？他明明知道是怎么回事……
楚煜刚刚因为头脑兴奋而泛着健康的粉红的皮肤，一瞬间失去了血色。
他忍着心痛，想解释是宋昕帮的忙，但马上意识到，这样会让封明泽更加针对师兄，一时间只能动了动嘴唇，沉默回望。
“怎么回事呀？”
“审核有问题吗？是谁负责的？”
“他们好像很熟，应该知道点内幕，看不出来……”
封明泽没有耐心等楚煜思考怎么狡辩了，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身形僵硬的Omega拖出了房间，顺带关上门，隔绝身后议论纷纷的背景音。
“我告诉过你，不要乱跑。”封明泽用发泄式的力道捉住楚煜的手臂，Omega似乎还在想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愣神中只是回头看了看紧闭的房门。
“拜托，再给我几分钟，那个问题很关键，教授刚把模型调出来……”楚煜反应过来，哀求地看了眼封明泽。
“你一定要这样挑战我的容忍度？”封明泽没有松手，信息素紊乱使得他体内的躁动快要突破最危险的警戒线。
顾及这里是公共场所，目前他的行为不至于太过分，但楚煜再挣扎，就说不准了。
封明泽一边拽着楚煜离开，一边寻找标识牌，“一般大型活动场地，都会配置紧急处理室……这里没有么，难道我们要在卫生间解决？”
楚煜瞳孔微闪，感觉心脏也在一阵阵缩紧，颤声道，“你是为了标记……才过来……”
他还天真地以为，这会是他们和解的契机。
“需要我提醒你么？在我需要的时候，履行义务，本来就是协议的一部分。”封明泽在极短时间内找到了楼上的洗手间，与会人员压根不上这层楼，里面几乎没有使用痕迹，洗手台上的香氛还散发着淡淡香气。
“可是，你曾经说……”是封明泽告诉他，协议一点也不重要，甚至为了让他安心收下零花钱，开玩笑说要把合同烧了。
“我还说过，标记是我们之间最强的联系，这一点没有变。”封明泽面无表情地将楚推进隔间，将他的身体扳成背对自己的姿势。
“那……其他的呢……如果没有标记……”
楚煜木然看着面前冰冷的瓷砖墙面，然后听到空旷的空间里一声皮带搭扣松动的声音。
“如果没有标记，你什么都不是。”
“……”
得到答案，楚煜扶着墙面的一只手缓缓落下去，任凭封明泽粗暴地揭开后颈的阻隔贴。
但随后，封明泽的动作突兀地停下了。
“……防御信息素？”封明泽荒谬地抽了抽鼻尖，确认自己没有认错，“你对我用防御信息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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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没有标记，你什么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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