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好乐来接时，裴谙人还困着。
等迷迷糊糊躺在柔软的大床上，裴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陆潮之这是把他带回酒店了。
不知是裴谙看着太累，还是考虑到送回工厂没人能接，总之他将裴谙带回了酒店。
裴谙思绪胡乱飘忽了一会，才从床上缓缓坐起身来。
一件黑色的外套从他床边垂落在地，裴谙眼神困乏地追下去，大脑缓慢地做了个判定- -不是他的。
紧接着很迅速地又反应过来了是谁的。
裴谙这些天在工厂活得不是很干净，他揉了揉脑袋，把那衣服捞起来，回想起陆潮之的样子，决定回头让张好乐把衣服送去洗了再还吧。
他今晚买了烟原本是打算继续回工厂的，遇见陆潮之是个意外，眼下被送回酒店也是个意外。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裴谙懒得抱怨或是不悦什么，把那件黑色上衣掀开之后，就准备去浴室里洗个澡。
临开花洒之前，裴谙又从浴室里退了出来，想了想，先给快十天没用的手机充了个电。
也不知道眼下是几点，回头充好了看看时间。倘若还算早的话，那他就不等张好乐了，自己亲自给王石打个电话好了。
说来说去，裴谙还是很在意王石这段时间的反常。他们认识这么多年，王石少有这么安静的时候。
沐浴结束以后，裴谙随便擦了擦，脑袋上罩了块毛巾就往外走。
他有衣服的时候都不愿意好好穿，能不穿衣服的时候那向来是理直气壮地不穿的。
陆潮之觉得他去工厂的十天瘦了许多，但这实际上是面色颓废所带来的视觉效应。
他这些天在工厂没少干活，身上该有的肌肉依旧还在，甚至变得更紧.致了。水渍顺着那韧性的纹路往下滑，一路漫过肌.肤。
裴谙开了机，屏幕在他浅色的眸底反光。
他研究了一下他去厂房的这十天王石给他发的微信，发现除了头一天让他注意安全以外，往后快十天时间，竟是一条消息都没有。
裴谙向上滑动手机屏幕的时候，表情里有一瞬间的不可思议。
片刻后皱紧眉头瞥了眼时间，是夜里十一点四十五分。有点晚了，但裴谙不管，直接打了个微信电话过去，王石不接，他转打手机号，王石竟然还是不接。
裴谙眯了眯眼睛，身上的气场变得危险起来。
他决定去翻找一下早早护工的电话。-这个护工是当初裴谙和王石一起找的，金牌护工，价格很贵。时间是很晚了，但这种关键时刻该打还是得打。
裴谙一个号码还没来得及翻找出来，倒是先看见了手机短信列表里李凯文发来的消息。
十天未见，李凯文的疯狂程度依旧不减，发了上百条短信在信箱里堆着。但和过去不一样的是，这回裴谙扫短信列表时，看见的不是一条条被缩略了的求情文字，而是“[图片]”的字样。
他这又是在搞什么？拍自.杀照片来威胁了？
裴谙皱着眉点开，随即瞳孔微微一缩。
李凯文发的不是自.杀照片，他发的甚至不是他自己的照片。二十几张下来，从医院到走廊到病房，再到早早懵懂偏头和王石震惊抬脸的样子。
最后一张是两天前发来的，王石在照片里冲上前的样子愤怒到模糊，背景已经不是医院了，而是王石的家。
裴谙指尖用力划拉过最后一张照片，旋即反手直接就拨通了这串没被储存的号码。
第一通没接，裴谙立刻打第二通，响了两声后接了，对面传来李凯文欣喜若狂的声音：“小、小谙- -”
裴谙利落给他报了个地址，是剧组所在地，也是酒店的位置。
他不跟李凯文废话，报完地址后便厉声道：“过来。别找那些没用的，我在这里，连夜给我滚过来。”
话音落地不等李凯文回复便将电话挂断关机，旋即穿了衣服出门。
夜已经很深了，他逐一敲开张好乐和王国升的房门。张好乐送完他才刚回来躺下，再度被叫起后一脸迷茫，王国升更是没想到他竟然回来了，穿着睡衣也愣了愣，问他怎么了。
裴谙一言不发，直接带着他们继续往王磐的房间去。
最后连王磐的房门也被他敲开时，裴谙将手里的两个人一齐推进去，强制他们坐在客厅沙发上，旋即冷眼看着他们三个：“王石那边怎么回事？”
“直接说。”
*
一个个问尚且有反应时间，三个人猝不及防这样被放在一块，陌生又毫无准备的环境下最容易叫人露出破绽。
张好乐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王石最近联系他的频率的确是少了一些，但王石随便解释一句说裴谙不在让张好乐好好休息他不打扰了，或者女儿那边最近忙，张好乐也就信了，不会怀疑太多。
问题主要出在王国升和王磐身上，尤其是王国升。
娱乐圈这样的地方，随口一说认识的人都挺多，但仔细一问能信任的是真没几个。
走到王石这个位置，出了这样的事情，他肯定得找一个人商量。
早早那边就他一个大人护着，这遇上李凯文就已经是祸不单行应付不来了，工作这边他必须要让一个人替他分担。最好不仅分担工作，还能顺带缓解一下他和早早那边的问题，替他冷静地出个谋划个策。
而这个人选最好的就是王国升。
王石的工作就一项，裴谙。王国升在裴谙身边，不仅能照应到裴谙，他性格也偏镇定，不像王磐就会怒着扛枪上，最适合来分忧。
“不告诉我是吧？”裴谙坐在他们面前盯着他们的眼睛这么说时，王磐的第一反应也是看王国升。
一脸着急的“说吧说吧”、“让不让我说啊”、“我就说这事不能瞒”的样子。
裴谙于是也将视线落在了王国升身上。
“小裴你先冷静一点。”王国升抹把脸想了想才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那人确实是、确实是有点疯狂。但石头那现在没事，我在那边有套空房子，已经让石头和早早住过去了，他暂时应该是找不着的。”
“空房子？”裴谙说：“就他们两？”
“还有护工。”
“遇上这种事护工能干什么？早早刚做完手术，没找人护着，没报警？”
王国升为难道：“没，石头觉得……觉得这事儿不太好找别人。”
王磐急了，直接说：“就是觉着这事儿不方便！找了别人万一捅漏出去- -”
“你闭嘴。”王国升偏头皱眉道。
王磐张了张嘴，气得想说点什么，一看王国升表情又不说了，将头转向另一边。
“知道了。”但裴谙已经听明白了：“这事出了多久了？”
“……半拉月吧。”王国升瞧了眼他的脸色，连忙道：“小裴你别生气啊，石头这么考量是有道理的，那个李凯文就跟个疯子一样，如果真的报了警找了人，把他逼急了他不知道能讲出些什么话来。而且他状态看着很糟糕，一旦引来了媒体，他那个样子最容易博取大众同情- -”
“他一个大男人大众有什么好同情的？早早一个小孩儿这样被拖着跑来跑去才他娘的是个事儿！我一开始就不同意这么处理！”王磐又忍不住转头怒了句。
“你闭嘴！”王国升道。
王磐气得直接在沙发上转了个向，背对他们，可以看得出来，这事儿他们私底下应该已经吵了好几回了。
“小裴你别听他的，他脑子简单，这事儿没那么容易。名声越大靶子越大，这事儿如果捅出去了大众根本不会往李凯文身上怪，他们第一反应一定是如果你不去招惹这个人，早早就不会受这样的事儿，所以石头的考量真的是有道理的。你这边也不是，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了，那一次搞得那么艰难狼狈，最后是怎么过来的，你、我、王石，都知道。工作不好干，观众缘不好捡，是真的经不起再一次了，要是再来一次，你在外界的形象就真的- -”
王国升这番话说得很艰难。
任谁去揭人家的短，提人家的伤事都不可能太顺畅。这些年那事儿他们周围都没人敢提，王国升也是没办法才说的。
但好在裴谙似乎不介意这些，他点头道：“我知道，您别急副导，我没生气，我知道他怎么想的。”
他的声音听上去是真的冷静，里边没有一丝怒意的成分，也看不出来任何被欺瞒后的愤怒感和抱怨感，而是很快就接受了事实，不再追究。连背过身去的王磐都忍不住奇怪地偏眸看他。
王国升更是愣了愣说：“啊，那- -”
这种感觉有点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王国升大半夜被裴谙拉进王磐的房间，本来已经准备好了一肚子的话，谁知道三言两语这事儿在裴谙那好像就结案了。
“那你是打算……？”王国升愣了愣后试探地问。
“我给李凯文酒店地址了，让他直接过来。您让剧组里的同事做好准备，别回头被他伤到了人，最好也别让他知道大家在这，知道这在干嘛。然后该通知酒店通知酒店，该报警报警。我明白王石怎么想，但这事儿不干他事，我这出的问题我来解决，不用别人担。”裴谙说。
王磐脸色都亮了，转过身道：“好！”
王国升一把把他推到一边去，面色难看道：“小裴这事儿你可得想好了，开不得玩笑的。你这么干了之后李凯文是伤不到什么人，但剧组这边也是个发酵桶，你让他来就等同于是把他送到了媒体面前，到时候你怎么跟大众解释延误了十天才处理？事情只会变得之前更严重！我- -”
王国升话还没说完，王磐的手机就响了。
到处翻找出来，发现是王石的来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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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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