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 79 章

这天韩月朵去六环外的美术展晚归,而梅凌难得回来早,她给韩月朵带了几本教资的参考书,顺便收拾了房间。

韩月朵的房间都不介意梅凌随意进入,梅凌也同样,两人都保持着恰当的分寸,不触碰对方的**,所以梅凌只是清扫地面,洗了换洗衣物,然后把参考书整齐地码进写字台上方的书格里。

书堆得太满,梅凌放进去时不小心碰倒了一摞,书本噼里啪啦掉了一地,她连忙去捡,却在拿起一本硬皮笔记本时不自觉顿住了。

确切说这是一本同学录,封皮的图案很有年代感,梅凌有印象的,那年夏天韩月朵小学毕业,同时她也结束了4年的支教准备返回北城,在告别会上,身高还不及她肩膀的小姑娘眼泪汪汪地捧着这本同学录,问她能不能留下联系方式。

梅凌留了电话住址,还写了一段寄语,大概是鼓励韩月朵好好学习,如果考上中华美院到北城来,就请她吃烤鸭。

8年了,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梅凌并不会随便翻看韩月朵的东西,但这本同学录梅凌不认为有什么大问题,她只是想追忆一下过往那段青春,再看一眼自己写下的那一页。

轻轻掀开泛黄的扉页,梅凌没有料到,最先闯入视线的是夹在里面的一张速写。

白纸上炭笔勾勒出一个女人半身像,画者功底很深,将形体与神态描绘得惟妙惟肖。

梅凌有一瞬间的恍惚,画中的女人过分美丽,美得几乎不像她,却分明是她。

韩月朵小时候总是画她,讲台上,操场上,各种各样的梅老师,笔触稚嫩,还会画上小爱心。

然而这张速写不同,韩月朵画了她的裸|体。

梅凌说不出第一眼看见这幅画是什么感受,她好像当头挨了一棒子,大脑像信号中断的旧电视,白茫茫地闪着雪花。

除了懵,还是懵。

纸背面是署名和日期,另有一行罗马字,不像英文,可能是意大利语,梅凌拿出手机翻译,手指抖得按不对键。

私藏是罪。

好像是《西西里的美丽传说》中的一句台词,她们一起看过的电影。

梅凌对着黑白分明的画纸发了很久呆,茫然地想,韩月朵藏了什么,藏了多久……

同学录泛黄纸页上,是她8年前留下的文字,隽秀工整的蝇头小楷写下的鼓励和约定,与那张线条纯熟流畅的**画并茂,将纯真的童话扭曲成一幕荒诞的戏剧。

梅凌忽然感到一阵窒息,猛地闭上眼,倒扣画纸,啪的一下合上了封皮。

她迅速把散落的书本收归原位,走出房间,楼梯恰好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我回来了,外面好热啊,北城今天是桑拿模式吧,都快把我蒸化了。”韩月朵边进门边喊热,径直走到客厅往空调下的沙发上一躺,“啊,好凉快,终于活过来了。”

梅凌淡淡看了一眼在沙发上躺尸的韩月朵,径直去了厨房。

“茶几上有矿泉水,你先喝点水休息一下,我去做饭。”

韩月朵懒得动,小声哼唧,“不想喝水,想吃雪糕。”

“在冰箱里,自己拿。”流水声哗哗的响,梅凌忙着洗菜,好像多余的时间宠惯孩子。

“好吧。”韩月朵尾音拖的很长,又过了几分钟,才慢悠悠拖着拖鞋来到厨房,从冰箱抽出一支红豆沙冰棒,打开,放到梅凌嘴边,“来一口不?”

“不了,你吃吧。”梅凌脸偏到一边。

韩月朵收回手,门齿把酥甜的沙冰咬出一声脆响,在梅凌身边打转,目光也片刻不离,梅凌却不抬眼看她,专注地切菜板上鲜嫩的小黄瓜。

厨房太热,没几分钟梅凌额头就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打湿的刘海贴成一片。

“梅老师,您出了好多汗。”

一时找不到纸巾,韩月朵便拿手背去擦,刚碰到潮湿的皮肤,就听见梅凌短促地抽了口气,手中的刀哐当一声落下。

指尖的疼痛有些延迟,还没等梅凌反应过来,左手就被人夺走了。

“切到手了是不是!我看看!”

其实不严重,刀锋划了个不到1厘米浅浅的小口,可还是渗出了一道细小的血珠子。

“没怎么切到,就擦破点皮。”梅凌抽回手,放在流水下冲洗。

“什么擦破点皮啊,都流血了!”

韩月朵狂翻药箱,可药箱里别说应该常备的碘酒棉签,连一张创可贴的影子都找不到,韩月朵喊了句“要命。”连拖鞋都来不及换就要出门。

梅凌连忙拦住,“好了,真的就擦破点皮,完全没到需要包扎的程度,别兴师动众的,等你回来伤口都自动愈合了。”

韩月朵心疼的握住梅凌的食指,“那也不能连毒也不消啊。”她盯着食指的伤口仔细检查了一会儿,“要不,先用传统方法处理一下吧。”

梅凌揣着心事,反应也比平时慢了几拍,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韩月朵探身过来,凑近已经凝血的指尖,等她弄明白传统消毒方法指的是什么,食指已经被韩月朵含在嘴里。

这哪里是消毒,简直是以毒攻毒。

韩月朵像一只美丽而危险的生物,双眼微闔,纤长的睫毛如蝶翼轻轻颤动,薄唇轻启,吐露出摄人心魄的嫣红,毒素随血液肆意蔓延。

梅凌如梦方醒,被蛇咬了似的抽回手。

“怎么了?”韩月朵歪头看她,眼神很是无辜,“您脸色好差啊,哪里不舒服?”

梅凌方才发觉自己的失态,抹了抹鼻子上的汗,“没……没事,就是有点累了,我回房间趟一会儿。”

“梅……”

“晚饭辛苦你做一下,凉面是现成的,再做两个凉菜就行。”

梅凌逃开足以灼伤她的视线,转身回了房间。

晚饭时,梅凌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安静地吃离得最近的一盘菜,韩月朵说一句,她接一句,不咸不淡地聊天,问她怎么了,也只是笑着回答没什么,让韩月朵不要想太多,目光越过眼前人看别的地方。

这种微妙的气氛持续了整个晚上,韩月朵不可能察觉不到其中的反常,梅凌很会情绪管理,但不善于伪装,尤其在韩月朵面前。

所以,韩月朵知道,一定是出事了,家里面的,或者工作上的,韩月朵做了很多猜测,然后又逐一否定,而当她注意到排放整齐的书桌,在新添的教资参考书旁边那本同学录时,才猛然想起扉页里的速写,那个让她恐惧的答案,就像潮水褪去后浅滩的礁石,清晰地显露出来。

韩月朵懊悔得不行,她不该疏忽大意把画像夹在同学录里,更不该放在这么显眼的地方,如果梅凌看到了……她不敢想像,如果梅凌看到自己的裸|体画会怎么想她。

打开扉页的瞬间,韩月朵的心都快跳出了喉咙,她如同一个犯了弥天大罪的贼,露出马脚,却抱着一丝侥幸心理,祈祷逃出生天。

可是那肥皂泡一般脆弱的希望,在看到倒扣的画纸时,瞬间破灭。

夜里,韩月朵不出意外地失眠了,辗转反侧不知到了几点,她听到猫呜呜叫,隔壁卧室开门的声响,夜寂静得要命,梅凌的脚步很轻,一下一下,韩月朵心里紧绷着的某根弦突然就断了。

客厅的感应灯亮了,梅凌坐在沙发上,手里一罐啤酒,见韩月朵出来有些抱歉地说,“忘了给小桔灯的水槽加水,它渴了直扒门,不好意思,吵到你睡觉了。”

“我睡不着。”韩月朵说。

梅凌没有劝韩月朵回去,拍了拍身边,“过来坐吧。”

又仰头灌了一口,“怎么睡不着了?”

韩月朵以问代答,“您不是也睡不着?”

两人心照不宣,这一夜对她们而言注定无眠。

韩月朵在梅凌身旁坐下,视线落在梅凌手中的啤酒上,梅凌只喝冰镇的,她觉得这样对胃不好,下意识想伸手拿走。

可是没有成功,梅凌攥着凝结水汽的易拉罐,淡淡地说,“空了,你要想喝,冰箱里还有。”

啤酒散发出大麦、水果与酒精的气味,韩月朵恍然想起去年她们一起去北滨的音乐节,在大冒险中用同一杯啤酒间接接吻蒙混过关。

韩月朵明明不喝酒的,却开了一罐,大口喝了半罐,也许她需要一点点酒精给自己壮胆。

短暂的沉默,梅凌终于开口,“朵朵,我有话和你说。”

“我知道,梅老师。”韩月朵毫不躲闪地回应,“同学录里的那张画像,您看到了吧。”

感谢不离不弃的小伙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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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第 7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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