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友重新登录上张伶伶的账号,发现林礼除了自己,没有和张伶伶其他任何一个好友联系。他打开相册,最新一张照片是那天晚上张伶伶拍的喝酒的照片。
往前翻,陈友看到很多那两月里张伶伶拍的照片,有风景照,有美食,还有很多她的自拍。照片里的她永远化着精致的妆容,对着镜头微笑。
陈友把照片放大又缩小,看了一遍又一遍。张伶伶每一张微笑的照片都像是一把尖刀,狠狠的扎进陈友的心里。
一起生活三年多的人,没有说声再见就再也见不到。
他想不通,她怎么能这么狠心,怎么能一句话都没给自己留下。
陈友请了三天的病假,一直待在房间里,自虐般翻看张伶伶的照片和微博,心痛的感觉能他还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这几天变成林礼每天早出晚归,他白天要找房子,晚上去酒吧驻唱。
看了那么多出租房,林礼第一次意识到大城市的残酷,原来大城市的阳光那么贵,朝南的房子比朝北的贵那么多。
林礼终于定下来一间房子,离这不远,就一间隔断的朝北单间,一室一卫,房间只有自己之前那间的一半大,房租还贵了将近两倍。他知道陈友这几天没去上班,他特意跟谢燃申请了提早演出时间,可以早点回来当面跟陈友说这件事。
开门的动静把陈友吓一跳,他没想到林礼今天那么早回来,还在阳台赏月。今天的月亮特别亮,房子里没开灯,可以清楚的看到月光倾泻在沙发上,照亮客厅。
林礼知道陈友肯定不想再看到自己,但是今天可能是两人最后一次相见,他犹豫后还是走到陈友身边。陈友一直没有回头,依然抬头看着月亮,双手搭在栏杆上,右手捏着一根烟。
“我后天就能搬出去了。”
“嗯。”
林礼也抬头赏月,村里没有灯光污染,没有云的夜晚月亮都是这么亮。风从陈友方向吹过来,把烟卷向林礼的脸,烟味让他微微皱起眉,但是他现在不想走开,他想在陈友身边多留一会儿。
“我老家房子很老了,还是瓦片屋顶。”
陈友不知道为什么林礼说起这个话题,他没有搭话,只是加快自己吸烟的频率,想尽快抽完回房。
“平时雨下的稍微大一些就会满屋子漏水,”但是家里两个大人都不在,除了自己没人会发现,也没人会在意。“更别提台风天气了,海岛夏季台风特别多,那时完全就是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这时候我的房间就会被灌满水,能到脚背那么高。不过我那时小,心很大,就一边吃着西瓜,一边坐在床上看满屋子漏的小雨,听窗外刮的大风。”说到这,林礼向陈友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好似在他心里这真是一件有趣的事。
但是陈友并没有看他,他有些失落,却又努力地不把这份情绪参杂到语气里,“我房间在二楼,家里一楼的水也满到一米多高。这期间还会停水停电,可能要维持两三天,很无聊,上厕所也很不方便。台风过后,积水都要在凌晨退去,每家每户都要在这个时间打扫房子,扫掉家里的淤泥。我那时总会想,以后我要去一个永远没有台风的地方,还要住一个不会漏水停电的房子。”
陈友终于有些反应,看了林礼一眼。
林礼真诚地看向陈友,“陈哥,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已经把我小时候的这个愿望给忘了,也不会到杭城来。”
“不用谢我,我没帮到你什么。”
虽然语气非常冷淡,但是时隔三天,终于听到陈友的声音,林礼的眼里的星星突然被点亮。就这样结束也很好,本来就是注定没有交集的人,好歹他们最后的画面是平和的。
“陈哥你小时候有过这种天真的愿望吗?”林礼尝到些甜头,又得寸进尺地试图和陈友攀谈。
陈友被这个问题问住,类似地愿望?他首先想到张伶伶,她说她也只是希望能拥有一个不会被人突然闯入,破坏的房间,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空间。
她从自己住一个房间开始,那个门的锁就是坏的,门嵌着一半压花玻璃,但是破了一半。自建房开了半墙的窗户,窗帘是一块残破的布扎了几个孔,串在一根弯曲的铁丝上,半垂地挂上。这个房间擅自邀请窗外的鸟看进来,擅自决定每个路过它的人都可以看穿它。
她初中时,她弟才三岁,正是狗都嫌的年纪,经常在她上学不在家时进她房间。
把她的书撕烂,钢笔摔坏,墨汁泼到桌上,床上,地上。
她很愤怒,她大哭,她咆哮,她想要痛打她弟,但是没有一个人在意。她仿佛是一个隐形人,她父母听不见她的声音,也看不见她的眼泪。但是路过她时,他们会避让障碍物。她弟这时会躲起来,等到明天她上学时,再次进入寻找新的玩具。
慢慢的,她的房间再也看不到任何独属于她的东西,她没有玩具,没有任何装饰物品。残破的房间也只配放置垃圾。
“你找的房子在哪?”
林礼告诉他附近一个安置房。
陈友知道那样的出租房,以前张伶伶也住过,都是一户隔成好几间单间,空间小,隔音差,装修材料还很劣质,甲醛含量超标。就是胜在能在市中心有属于自己一个独立的空间,房租相对还算便宜。
“这里次卧每月两千三,你可以接受的话就租给你。”这个房子也是租的,张伶伶恋爱上坚持AA制,以前房租都是他俩一人一半。
两千三比林礼找的房子贵了六百块钱,而且林礼已经给了房东两百块钱定金,不租也不给退的,但是林礼依然狂喜,“可以接受。”
“从下个月开始算。”这支烟抽的比陈友想象的还要久,他把烟头捻灭,转身回房。
可以和陈友成为室友是林礼想都不敢想的事,但是现在却成为现实。
从那以后,陈友也不再躲着他,陈友有时在阳台吸烟,有时窝在沙发上玩手机,看电视。两人工作时间不同,也很少能碰到面,见面除了简单的问候,很少交流其他的,只是陌生的室友关系,在这座城市,这种情况太常见了。
“你在干嘛?”
收到消息时,林礼正在酒吧工作间练习晚上要唱的歌。只是匆匆扫一眼消息,却让他愣了神。
这句话以前陈友经常发。
再看发消息的人,却是周炜君。他也有将近一个月没发来消息,林礼都快把他忘了。
不回,继续练歌。
这首歌他第一次在酒吧唱,不是很熟练。
“林礼,时间到了。”谢燃推开门,朝林礼喊了一嗓子,把林礼吓一哆嗦。他也是南方人,但是作风却很豪迈。短到可以看见头皮的寸头,高挑的身材,穿了件宽大黑色的无袖背心,不说还以为他是混社会的。
林礼才工作不到一个月,人气却很高,还有附近的女大学生专门来听他的。
一上台,下面就响起一片呼声。
林礼调了调话筒位置,开始唱歌。他不和观众互动,老老实实唱完四首歌就下台。
回到工作间,拿起手机,有好几个未读消息。
周炜君应该是从郑浩然那知道林礼不卖椰子了,后面不知道又从哪里知道连房子都退租了,以为他现在住在自己家里面,提出要去找他。
找他那条消息是五分钟前的,林礼连忙回复,“别去那找我。”
“你在哪?”周炜君秒回。
“我来杭城了。”
“为什么?你去见你网友了?”
不知道周炜君脑子里想什么,“我来工作。”
“你为什么跑那么远工作。”虽然知道林礼不喜欢老家,但是突然去那么远的地方,对于他们这个年纪,还是需要下定很大决心的事,毕竟他连大学都选了岛内的学校。
“这里工资高。”林礼并不想和他多说。
“我放暑假了,我去找你玩吧。”
“别来,我没时间陪你玩。”
“你工作的地方收暑假工吗?我也可以在那工作。”周炜君从小娇生惯养,在家连自己的房间都不用收拾。现在愿意为爱提前适应打工生活。
“不收。”管它收不收,林礼直接拒绝。
让林礼没想到的是,一个星期后的一个傍晚,周炜君给他发来消息,说自己在杭城机场,能不能来接他。
半小时后,林礼出现在机场接机口。没办法,人是为了他来的。
“好久不见,你变白了,也胖了一点。”周炜君笑嘻嘻的看着林礼,好似没有察觉到他不耐烦的情绪。
“你住哪?”林礼这一个月昼伏夜出,有时一天都晒不到太阳,变白很正常。现在他只想赶紧送周炜君到酒店,好赶去上班。
他看了眼时间,现在七点,帮周炜君安顿好,应该还来得及。
但是周炜君根本没有订酒店,来之前他就想好,这是个绝好的机会,可以和林礼住在一个屋檐下。自己孤身一人为了他来到陌生的城市,住他那还不是理所当然。
让他没想到的是,被林礼果断拒绝。
“我和别人合租,不能让你去。”就算林礼真的一个人住,他也不会让周炜君住自己那的。
“睡沙发也可以。”
“不方便。”
没了方向,两人都站在机场里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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