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打翻的葡萄汁,染透了半边天。沈自济在厨房切番茄,刀落在砧板上的声音规律而轻快。予安盘腿坐在餐桌旁的地板上,面前摊着五颜六色的软陶,正笨拙地捏着什么。
“沈自济,”他举起一个歪歪扭扭的蓝色物体,“像不像你那个烧杯?”
沈自济回头,看见予安指尖沾满颜料,鼻尖还蹭了块钴蓝。他放下刀走过去,蹲下来仔细端详那个扭曲的“烧杯”,眼里漾开笑意:“形态特征匹配度约30%,但颜色很准。”
予安得意地晃了晃脑袋,继续低头揉捏。沈自济回到灶台前,番茄在锅里咕嘟咕嘟地冒着泡。他悄悄用手机拍下予安认真的侧影,照片角落是满地狼藉的软陶碎屑。
吃饭的时候,那个蓝色烧杯被摆在餐桌中央,里面插了支迷迭香当装饰。予安啃着排骨,含糊不清地说:“下次我要捏个试管,插根香菜。”
沈自济把他爱吃的菜往他面前推了推:“建议先掌握圆柱体结构。”语气严肃得像在指导实验,眼底却温柔得能溺死人。
深夜的画室弥漫着松节油的味道。予安在画布前涂抹,沈自济坐在身后的旧沙发上读论文。偶尔予安会突然转身,把沾满颜料的画笔举到他面前:“这个颜色配不配?”
沈自济会放下平板,认真端详片刻:“色相环角度差15度,可以尝试加少许钛白降低饱和度。”
更多时候,他们各忙各的,互不打扰。只有画笔与画布摩擦的沙沙声,和翻动书页的轻响。直到予安打个哈欠,揉着发酸的手腕说:“沈自济,我饿了。”
这时沈自济就会变魔术似的从身后拿出保温盒,里面是温热的牛奶和烤得恰到好处的吐司。有时是酒酿圆子,有时是银耳羹,总是予安当下最想吃的东西。
“你怎么知道的?”予安一边吃一边含糊地问。
沈自济只是推推眼镜,轻描淡写地说:“数据分析。”
其实是他记住了予安每个细微的习惯——画到投入时会咬嘴唇,遇到瓶颈时会无意识地转笔,而真正饿的时候,右手的无名指会轻轻敲击调色盘。
周末的早晨,沈自济在阳台给植物浇水。予安裹着毯子窝在吊椅里,捧着热可可看他在晨光中忙碌。
“沈自济,”予安突然开口,“那盆茉莉花是不是要死了?”
沈自济蹲下来仔细检查叶片:“不是,它在休眠。”他指着枝干上细小的凸起,“看,这是新芽。”
予安凑过去,呼吸拂过沈自济的耳畔。他忽然发现沈自济的鬓角有了根白发,在阳光下特别明显。
“你有白头发了。”予安伸手想去拔,被沈自济轻轻握住手腕。
“正常的新陈代谢。”沈自济就势把他拉进怀里,“说明我和你一起变老。”
晨风拂过,茉莉的枯叶打着旋落下。予安把脸埋在他肩头,闻到了泥土、晨露和沈自济身上独有的,像阳光晒过书本的味道。
雨夜,他们窝在沙发上看老电影。予安把脚塞进沈自济的毛衣下摆取暖,脚趾冰得他轻轻哆嗦。
“冷血动物。”沈自济握住他的脚踝,用掌心温热冰凉的皮肤。
电影放到男女主角分别的片段,予安眼睛红红地去摸纸巾,却摸到沈自济递来的热毛巾。
“哭什么?”沈自济擦掉他脸上的泪痕,“我们不会分开。”
予安把脸埋在他胸口,声音闷闷的:“万一呢?”
沈自济关掉电视,在雨声中说:“没有万一。就像地球永远绕太阳旋转,我会永远在你身边。”
雨点敲击窗户,像在为这句话伴奏。
凌晨三点,予安从梦中惊醒。月光透过窗帘缝隙,在沈自济安静的睡颜上投下一道银边。他轻轻起身,想去厨房倒水,却被拉回温暖的被窝。
“做噩梦了?”沈自济的声音带着睡意,手却稳稳地拍着他的背。
予安点点头,又摇摇头。其实只是个寻常的梦,但醒来时有他在身边,连恐惧都变得柔软。
沈自济没有多问,只是哼起一首不成调的摇篮曲,那是予安奶奶曾经唱过的。荒腔走板,却让人安心。
再次入睡前,予安迷迷糊糊地想,所谓爱情,大概就是深夜惊醒时,有人为你哼一首跑调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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