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已经在了

晨光漫过窗台时,予安正对着画布发呆。颜料在调色盘上干结成块,像他理不清的思绪。沈自济端着豆浆进来,看见他脚边团着七八个废纸团。

"卡住了?"沈自济把温热的杯子塞进他手里。予安低头啜饮,糖放得刚好,是他昨晚随口提过的比例。

沈自济捡起个纸团展开,上面画着扭曲的楼梯。"透视乱了。"他用铅笔在边缘勾了几笔,"消失点应该在这里。"线条利落地重组空间,混沌的画面忽然有了呼吸。

予安凑过去看,鼻尖蹭到沈自济的衬衫领口。洗衣液的味道很淡,混着晨露般的清新。"你怎么什么都会。"他嘟囔着,把凉掉的豆浆塞回对方手里。

"不会这个。"沈自济突然说。他展开予安昨夜丢弃的草稿,在角落添了扇小窗。窗外画着两个并肩的背影,正是他们去年在庐山写生时的样子。

午后的旧书店,尘埃在光柱里跳舞。予安在美术区翻找绝版画册,沈自济靠在科学书架旁看论文。樟木书架隔出幽深的空间,偶尔传来书页翻动的脆响。

"找到了!"予安抱着本厚重的画集窜过来,惊起几只栖息的麻雀。沈自济接过书,指尖抚过烫金的书脊:"1992年印次,保存得不错。"

结账时老板推推老花镜:"这本啊,上周刚收的。"他指着扉页的钢笔字,"原主叫陈砚清,美院的老教授。"

予安愣住——那是他大一时最崇敬的老师。沈自济已经掏出钱包:"缘分。"语气平静,却仔细将书装进防尘袋。

回家路上,予安抱着书蹦跳,沈自济伸手护住他怕摔。夕阳把影子拉长时,予安发现书页间夹着张便签,是沈自济的字迹:「你的画比这些更好。」

雨夜,两人窝在沙发看纪录片。放到敦煌壁画时,予安突然坐直:"颜料配方!"他光脚跑向画室,抱回满是颜料的木匣。

"石膏、青金石、朱砂..."予安把矿物颜料摊满茶几,手指沾着金粉比划,"古人用这些画了千年。"

沈自济捡起块青金石对着灯看:"主要成分是硅酸盐。"却找来研钵仔细研磨。金粉飞溅中,他白衬衫染上星点蓝晕,像深夜的银河。

予安用新磨的颜料在玻璃上画飞天,沈自济在旁记录色彩数据。雨停时,玻璃画映着路灯,飞天衣带仿佛真的在飘。予安忽然说:"我们去看敦煌吧。"

"好。"沈自济合上笔记本,"明年你生日去。"

凌晨的画室,予安在画布上涂改第三遍。沈自济端着夜宵进来时,他正对着失败的天空生闷气。

"吃馄饨。"沈自济把碗推过去。清汤飘着虾皮,是他家乡的做法。予安咬开馄饨,鲜汁烫到舌尖。

沈自济拿起画笔,蘸群青涂掉灰败的云。"这里,"他指着画布角落,"缺一扇窗。"

予安看着他添上窗框,画窗外摇曳的竹影——正是此刻阳台植物的投影。最后在窗台添只打盹的猫,尾巴圈成柔软的弧线。

"像了。"予安舀起馄饨喂他,"以后我们的家要有这样的窗。"

沈自济咬住勺子,眼睛在镜片后弯起来:"已经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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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济舟
连载中墨千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