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唐门内乱(五)

唐涟咽了口唾沫,听了柳成舟的话整个人汗如雨下萌生惧意,已有想脱身之意,他盯着柳成舟,自己却一步步挪向门口,柳成舟见他如此,倒真情实感地叹了口气。

抛开与唐言的私怨,他在唐门也与这些人共事了几年,泱泱大派,竟都是些贪生怕死的鼠辈,性命攸关之时,只顾自己,从未想过唐门生计,否则他这漏洞百出的一手离间计,又怎会有如此效果。唐门素被人畏惧久矣,宁不吃盐,也不愿招惹唐门仇怨,否则三山四海穷尽九州定要讨还,如今这猛虎却已是西山迟暮,垂垂老矣啊,他手握长枪,看着唐涟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怜悯,“涟长老也曾为唐门效力繁多,今日竟真的要弃唐门于不顾吗!”

柳成舟的话让唐涟顿住了身子,他缓缓转过身看着柳成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柳成舟…或者说唐奉青,你也曾为唐门中人,须知这里情爱血亲不如一张纸,人人凉薄冷血,我已然孑然一身,只剩下这条贱命,若还不珍惜,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柳成舟摸着手心薄刃,深邃的目光让人捉摸不透,“既然你去意已决,我也不是喜好杀戮之人,便予你一条明路。”

唐涟听了眼前不由一亮,以为自己有了生机,立刻道:“该当如何!”

柳成舟指了指那豁口,道:“跳下去,死了一了百了,若有幸活着,便好好过日子去吧。”

“你…你欺人太甚!这跳下去怎还有活路!”唐涟摇着头,想不到魔教教主心胸竟如此狭隘,嘴上说得好听,实则并不想放过自己,如此,退无生路,他只能进而求存!唐涟摸上腰间,但柳成舟的动作更快,四枚薄刃已在瞬息之间逼至唐涟眼前,唐涟几乎吓破了胆,慌忙地伸手试图扫落,一触及其中一片柳叶刀,却被刃身切着皮肉,到身上时带有强横的内劲,并不是普通划伤那般简单,反而被内劲激荡,痛入骨髓,他面露痛苦之色,不敢想象这四柄刀都刺进身体深处会是什么痛苦滋味,他狼狈跪拜,大呼到:“我跳…我跳!你把它收回去!”

柳成舟心里冷笑,无胆鼠辈,倒也信守承诺收了刀,唐涟这才有了喘息的机会,但他并没有选择自己跳下去,而是喘匀气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身逃跑,唐不移惊诧了一瞬,却没有说什么,柳成舟早已料到唐涟这种贪生怕死之人不会痛快地按照自己说的去做,手中两枚柳叶刀齐发,唐不移只能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划了过去,却来不及看清这快到极致的刀究竟是怎么杀过去的,下一秒已经插进了唐涟的背心,唐涟整个人僵硬在远处,剧痛让他汗如雨下,柳成舟靠近他将自己的柳叶刀拔了出来,再一次剧烈的疼痛让唐涟苦不堪言,整个人狼狈地在地上打起滚来,这柳叶刀初看除了快平平无奇,可一旦刺入皮肉,阴毒的内劲便如银瓶乍破,穿刺迸进,令他经脉涩涨滞阻,极冷极热,唐涟握紧了拳头,浑身的青筋都鼓了出来,脸因为极度的痛苦胀得通红,他受不了地大叫:“杀了我!啊啊——杀了我!给我一个痛快!柳成、舟,杀了…我!”

柳成舟连一个眼神也懒得施舍,他看向唐不移道:“你呢?是降是抗?”

唐不移叹了口气,一张阎王贴送唐涟上了路,偌大的会议室,除了火舌舔过室内陈设时发出哔啵的声音外,一时死寂得可怕。

唐不移的目光透过豁口看向外面已经乱作一团的哨台,此时的唐家堡灯火通明似一座不夜城,隔几处便有山林着火,也许是各峰之间隔得太远,却没有听到更多的声音,但这足以说明,唐门乱了……不仅是他们在地灭厅里互相残杀,就连其余峰也是纷争硝烟不断,这里俨然已经成了修罗场,他低低笑了两声,没想到自己竟成了唐门最后的见证者。

他拿出自己随手携带的机关组合成一把铁伞,朝柳成舟道:“世人都传你剑落如飞霜飘雪,美不胜收,说你年纪轻轻就已有张真人的影子,都想得你一剑,但我却想在死前见识一下你的昆仑剑法,你意下如何?”

柳成舟见他爽快也不拖沓,便应了声好,将唐泉的枪卸掉仅拿其中一段枪杆作剑,浑厚的内劲裹着‘剑身’,徐徐递出一剑,这一剑与凌霄九剑的快和狠完全不同,初看之时,并无机锋,觉得这一剑便是初学剑道的人都能接下来,但柳成舟如今是何等人物,唐不移自然不敢小觑,他张开伞,旋着伞柄,将伞舞作一面密不透风的墙,而那一剑已然抵上伞面,浑厚内力却是气吞山河,奔腾汹涌,如巨浪拍岸,将这渺小的屏障掀飞了去,昆仑剑法虽不够快,却力破千钧,即便他看透了动向,即便他觉得自己能接下这一剑,但当剑来时,他却如江上一叶扁舟,摇摇欲坠,顷刻翻覆,被扫得片甲不留,这一剑直接破开了精铁所铸的机关伞,抵上了他胸口。

这柄‘剑’明明可以直接将他贯穿,柳成舟却收了剑招,唐不移震惊问到:“你这是何意?”

顾萧等人收到信号以后,便马不停蹄地往唐门赶,顾萧身负两剑,一路直奔信号源头,却见那半山腰的屋子燃了泰半,心不禁提了起来,脚下轻功也更是急躁,方振衣本来还稳稳跟在后面,此时见顾萧突然提速,甩了他数丈远,他倒是想跟上身体却在叫嚣已经力不从心了,他叹了口气,索性找了根棍子拄着打算慢慢地爬上去。

顾萧很快便到了地灭厅,他推开门,看到几具尸体怔愣了下,随即更加不安地大步走了进来,看到柳成舟安然无恙时这才松了口气,顾萧拿下背上应雪剑扔给柳成舟道:“阿回,接剑!”

柳成舟稳当地接过剑,顾萧已经到了他身边,看着房间里唯一站着的人问到:“他是谁?”

“唐门长老之一,唐不移。”

唐不移此人顾萧自然听过,只是唐门的人在外,都不是什么好名声,顾萧不解道:“那其他十二位长老呢?”

唐不移听了不禁发笑:“顾少侠就莫在老夫面前装无辜了,且不说那些无聊的,你动手吧,给个痛快。”

顾萧嘀咕:唐门的人杀人如麻且极其残忍,临到自己了却不要脸的想死个痛快了。

柳成舟却不急着动手,他翻了翻这不像样的会议厅,却没有翻到任何可以当绳子用的东西,只好作罢,转向唐不移道:“有点小忙需要不移长老帮一下。”

顾萧先前还担心柳成舟,既已知道他现在无恙,便也想起了自己上唐门的正事,他问唐不移:“花海棠在哪儿?”

这也正是柳成舟想要问的,两人一齐盯着唐不移,唐不移听了,好像想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不禁仰天长笑,边笑边往断崖走,他看着这两人,突然升起了一丝报复的快意,他自然不会透露花海棠早就被唐水柔救走的消息,他要让这两人活在追悔莫及里,唐不移笑得愈发开心,顾萧瞧着觉得刺目,心里也渐渐感到不妙,果然唐不移道:“你们来得太晚了,她早死了,要真想找她,就往脖子上抹一刀,兴许再睁眼就见着了。”

“你!”顾萧听了他的话攥紧了拳头,他们已将唐门的地牢都搜了一遍了,并未见到花海棠,难道他真的来得太迟了吗!?这让他如何是好?顾萧咬紧唇,眼里难掩落寞,他有些不甘心道:“那她的尸首在哪儿?”

“这你就要问唐言了……不过真是不巧啊,他也刚走,我也要走了。”

顾萧还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就见唐不移一个后仰,直直地从断崖处跌落,顾萧震惊地睁大了眼睛,身体已经先一步使出逸尘青云追了上去,但唐不移下降的速度太快了,而且当他到悬崖边时,一种莫名的心悸袭了上来,他捏紧胸口的衣服,弯着腰看着悬崖底下,有些挫败地一拳锤在了旁边的破墙上,千疮百孔的墙壁遭他这么一砸,立马落下许多碎块,柳成舟见状,赶紧拽着他离开了这间屋子,聊做安慰道:“这厮的话也不能尽信,如今唐言与十三长老都死了,唐门无主,我让不寐坐镇,再把唐门仔细搜上一遍,再去打探一下唐水柔的下落,花海棠是死是活,总要有个交代。”

顾萧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柳成舟的安排也很是周到稳妥,于是毫无异议地点了点头,只是他一想到唐不移死之前的话心里总是不安,顾萧揉了揉太阳穴,“其实我一直不明白,花海棠在唐门好好的,怎么会千里迢迢地为血重楼办事?”

“我当时只是让慕容献找个靠得住的人帮我看着师兄你,至于花海棠为何要替慕容献办事,这我倒是不清楚了。”

“居然还有你不知道的事。”顾萧道。

“我又不是那百晓生,哪能事事知晓。”

顾萧心里一直悬而未决,看着唐门破败慌乱的景象,有一瞬间与当时慕容献上云鹜山庄的景象相重叠,他甩了甩头,心里有些不忍,“虽然唐门的人大多手上都沾染鲜血死不足惜,但……”顾萧抓住了柳成舟的手轻轻握紧了他的手掌,“阿回,虽然你已身在血重楼,但我私心作祟,希望你手上能少沾染些杀戮,唐门的人睚眦必报,今日取他们项上人头不过手起刀落,但总归结怨在外,他之好友亲朋未必不会千里寻仇,如今唐言已死,唐门一盘散沙,若他们愿意归降,阿回可否放他们一条生路?”

柳成舟点了点头,“我已打算让不寐接手,从唐门开始,我要步步涉足中原武林,重扬我天下第一楼的威名。师兄放心,若他们实在不愿降,我将他们逐出去便是。”

顾萧心里好受了些,脸上也绽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这唐门早就该好好洗涤一番了,如此甚好。”

柳成舟停了下来,握住顾萧的手郑重道:“还不够好……待我助你重回正道,血重楼成为天下第一楼后,这天下将无不自由!那才是真的好。”

原来柳成舟从未放下过要让顾萧回到正道的决心,顾萧心里翻涌,知会他的情意,原先他以为浮名不过身外之物,他是叛徒或是大侠他都不在乎,可经过这唐门一役后,他幡然醒悟,这样浑浊滥杀的江湖非他所愿,无论他身在何处,肃清宵小,都是他的职责!顾萧的手与柳成舟的紧紧交握,他扬着眉,心境早已大变,亦是十分认真地回他:“我不想回青云派,我想要云鹜山庄,要整个武林盟,我要这武林生杀有道,我要它不再糜烂,阿回,你可愿助我?”

柳成舟逸出一丝浅笑,紧紧回握顾萧,清冷的声音透着不容置喙的坚定,“为竟师兄之志,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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