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方振衣翻上山时，这场战争已经接近尾声了，不寐领了命，带着人将唐家堡里里外外翻了个底朝天，连唐不移碎烂的尸体都拼了个完整，却硬是没有找到花海棠，而柳成舟也多次逼问唐岳，但唐岳回了唐门就被关在地牢受罚，被慕容献那些腌臜手段弄得脱了一层皮，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
顾萧跟着找了好几天，越来越绝望，听了不寐的汇报后更是郁郁，心里自责不已，她本来该在血重楼过得舒坦，若不是自己邀请她一起，也不会遭此劫难，顾萧下意识地将唇抿得死死的，有些低落地垂着头颅，还是方振衣偶然路过，才将他被咬得血淋淋的下唇解救了出来。
“我跟你似乎还没到这般亲密的地步。”顾萧擦去唇上血迹，声音冰冷，明显是在赶人。
方振衣也很想甩袖不回头地走开，但他本性善良，见不得人糟蹋身体，医者仁心作祟，他便落座沏了杯茶推到顾萧面前道：“我听说花小姐很是喜欢你，帮了你不少忙。想来你在她心里是特别的。”
“我相信花小姐若是在天有灵，也不希望你整天郁郁寡欢愁眉苦脸的活着，江湖人的一生，每天都可能是最后一天，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明白，生死有命，虽不能久伴不离，但若相识相知，便了无遗憾了。”
顾萧听了，将热茶捧在手心，轻轻吹了吹升腾起的白烟，茶香沁人，一入肺腑便觉甘甜，顾萧展了展眉，终于有了丝笑意，“我却不知道，你来安慰我是何立场，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方振衣也与他一同品茶，悠闲道：“我早说了，我们是友非敌。”
“那好，今日这情分我便先记下，若真是同路人，我自会提剑报恩。”
“你…”方振衣有些无奈，“你可知百善庄红衣佛？”
顾萧觉得耳熟，但却一时想不起来，但他不想在方振衣面前漏了底，便故作镇定反问：“这与你何干？”
“我早说予你我是百善庄的人。”
顾萧听了便突然明白了过来，“你的意思是，你就是红衣佛？”
方振衣坐得笔直应到：“不才正是在下。”
顾萧脸上闪过一丝难以置信，怀疑道：“你怎么能证明…我记得红衣佛是叫…叫……”
“方慈。振衣是我的字，鲜有人知。”
顾萧更是不解：“那你不在你百善庄好好待着，跟青莲瞎掺和什么？”
“说来惭愧……”
方振衣便把自己这些年的经历说予顾萧，顾萧听了半信半疑的，难不成方振衣也是拿这些鬼话去骗取柳成舟的信任的？虽然编的东西听起来像那么一回事，但他还是不敢全信。
方振衣看他怀疑的样子无所谓地笑了笑：“你不信我没关系，总之我们现在并不是敌人，你呢也莫要糟蹋自己，走了。”
方振衣放下茶杯，冲他扬扬手示意不用送了，顾萧看着他的背影小声道：“想得美，我才不会送你。”
“属下无能，翻遍了整个唐家堡都没有找到花海棠的尸首。”
“起来吧。”柳成舟漫不经心地摸着手上的扳指，“既然没有尸体未必是死了，可有找到唐水柔的下落？”
“传闻唐水柔是住在那云水居里，应当也是在唐家堡地界内。”不寐有些心虚地垂头，“只是属下找了许久都未曾找到入口。”
柳成舟看了他一眼，转而问道：“十三长老的尸体可全了？”
不寐虽然不知道柳成舟为何突然这样问，但还是如实回答道：“少了唐仁与唐衍的。”
“是了，唐衍与唐水柔还算有些交情，你去着人问问唐衍近半月的行踪，若唐水柔有意救这花海棠，门内自然有人暗通款曲。”
“教主是说唐衍是偏向唐水柔的派系？”
“无论是哪一派系，现在唐门已经是我血重楼的东西了，你尽快去办吧。”
“是！”
“啪啪啪。”见到不寐走了，慕容献这才拍着手出来，他脸上喜色甚浓，看着柳成舟道：“你看成舟如今处事越来越有我当年的风范了，甚好甚好。”
聂问行无奈地摇了摇头，柳成舟与他雷霆手腕相比却是要温和得多，但他也懒得拆台，慕容献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下，道：“我来是有件事要跟你通个气。”
“如今血重楼也差不多都在你的掌控之下，我也是时候隐退了。”
早在慕容献遇到聂问行与柳成舟时，他就已经许下了这个愿望，如今这些长老们明面上也算是服了柳成舟，血重楼也按部就班地南下扩张，假以时日，定能更上一层楼，他也是时候跟聂问行过几天清闲日子了。
柳成舟皱着眉，冰冷的眸子有一丝无措，他扫向别处，迟迟不肯作答，聂问行便道：“我们也不是不回来了，你就当是给我们放个假，如何？”
柳成舟自然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突然，他下意识道：“不久便是赏梅大会，这种时候离开怕是不妥…”
慕容献打断他：“你跟你师兄去赏就行了，我跟问行要赏也是去赏昆仑镜的飞雪，那可不比白梅逊色。而且我听说入春后，这烟雨江南更是人间仙境，才不要在幽州城耽搁。”
聂问行拉住他，自然早已看出了柳成舟的不舍，他道：“那便赏梅大会之后再走也不迟。”
慕容献听了便急了：“早上你不还答应了说马上就动身吗！”
聂问行掐了他一把，朝柳成舟笑了笑：“如此可好？”
柳成舟也没什么理由说不好，聂问行便拽着慕容献离开了，出了门慕容献便赶紧挣脱，撸起袖子看了看自己被掐红的手臂，举到聂问行边上有些恼道：“怎么言而无信还掐人呢！”
聂问行又掐了一把，只是收了力道，并不痛，但慕容献很识趣地收回了手，讪讪道：“我可是说错什么了？”
“你就看不出来，成舟他舍不得你？”
慕容献听了不禁大笑，“这我还真没看出来。”
“少了我阻拦他，他也能跟他师兄过两天安生日子，我以为他巴不得我走呢。”
“你啊…前几日才跟他闹了别扭，现在说走就走，未免太突然了些，左右不过游山玩水，去百花岭赏赏梅也未尝不可。”
既然聂问行开了这个口，慕容献也就不再坚持，他拉着聂问行的手道：“听你的，不过赏完梅以后，可不要忘了，你答应过我去看昆仑镜。”
“那是自然。”
两人边走边说，一路言笑晏晏，恰巧遇到顾萧，慕容献此时心情大好，看他也顺眼了好几个度，贴心道：“你来的正好，成舟此刻正需要人安慰。”
顾萧抽了抽嘴角，不知道慕容献发的哪门子疯，近来也没什么大事，阿回怎会突然需要人安慰。
聂问行冲他眨了眨眼睛，便领着慕容献走了，顾萧更是摸不着头脑，他边走边想，难不成是柳成舟父母的祭日快到了？
顾萧越想越觉得这个猜测是真的，当年他跟父母回乡祭祖也是冬天，百善庄开庄救济也是在那一年的冬天，而后血重楼内乱，慕容献追杀慕容柯来了中原，救下了柳成舟，自己被七杀围困伤重去了百善庄……
顾萧加快了步伐，三步并作两步推开了会议厅的门，就见柳成舟摸着白玉扳指出神，顾萧连忙提了提嘴角绽出一个浅笑，“阿回，在想什么呢？”
柳成舟听到熟悉的声音便收回了思绪，应到：“一些杂事。师兄怎么过来了？”
顾萧原本过来是想再问问花海棠的下落搜查得如何了，如今却不想再让柳成舟多一事烦心，便加大了笑容，声音也如沁了蜜一样甜，“那自然是想你了。”
柳成舟没想到竟然是这个理由，脸上一喜，将人揉进了怀里，脸轻轻蹭着顾萧的，“师兄说的可是真的？”
顾萧不满努嘴，“这种事有什么好骗你的。”
“师兄说的是。”柳成舟捧起他的脸，顾萧与他清澈动人的双眸对视，有些心虚地瞥向别处，余光见柳成舟的脸越来越近，不禁脸热，有些期待又有些羞赧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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