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溯到2015年冬天，雪落无声，寒风刺骨。
北盛市被寒风席卷着，掠过街角，行人们裹紧围巾匆匆走过，呼出的白气渐渐与飘雪相融，连窗柩都蒙上一层薄薄的霜。
正值开学前二天，北盛中学校门口学生们人来人往，人流不断 ，在市内空旷的街道上，显得有点突兀。
遥想抱着书本，正站在人头攒动的公告栏前，拼命地踮起脚尖探头，在公告栏上寻找自己名字，手心冒出一层层冷汗，耳边还能隐约听见同届学生们略显焦急的谈话声。
“怎么办啊徐灵，我好怕我们两个考不到同一班。”
“别担心，我看看。”另一个女生笑起来，“我们分到了同一个班，卓越二班。”
“真的吗？太好了！！”
“……”
与此同时，遥想终于在一排密密麻麻的名字里，准确找到了自己名字。
24 遥想卓越一班
这次考试好像考得很好。
遥想松了口气，紧攥着衣袖的手，也在那一瞬间，放松了下来，就好像一颗悬在心里七上八下的石头，终于落了地，留下满腔欢喜。
一个月前，教育局突然下发一条通知，北盛中学作为市重点高中试点学校，要先面临一场重大的高二课堂改革，说是为了针对性查漏补缺。在此之前，高二学生都要进行一场残酷的分班考试。
这条重磅消息一出，不少同学觉得之前升高一就已经分班，有这时间重新分班弄课堂改革不如多读读书，另一些同学则是认为这样能更有针对性应对高考，会更有效率。这事儿吵了很久，但最后到了规定时间，依旧要执行这项通知。
“我可听以前的老班说了啊，咱们高二一共有二十个班，一二班分别为卓越文理班、三四为平行文理班、五六为提高文理班，剩下全是文理普通班。”站在中央的男生科普完，感叹了句，“我肯定是会被分到卓越班，就是不知道谁这么幸运能跟本少爷同班。”
“何今年，你就装吧。”站在何今年旁边的女生，边看公告栏边毫不留情拆台，“要不是我跟陆怀寒假帮你补习，就凭你那烂泥都扶不上墙的成绩，怎么可能考进卓越班。”
听到“陆怀“二字，遥想怔松了瞬，连带着手中抱着的书本都像要脱力一般，就要掉落在地。她及时把手往上放了放，托住书本，忍住一腔汹涌沸腾的心跳，小心翼翼地往最上面排名看。
“这么说我考上了！”何今年习惯了她的拆台，并不介意，反倒还做了个膜拜姿势，“还得是你啊！岁姐。”
他们声音没刻意压着，导致旁边同学都能听到他们说话内容，瞬间满眼都是崇拜。
“陆怀好厉害啊！”
“是啊，长那么帅，成绩又那么好，还爱帮助同学，上帝究竟给他关了那扇窗啊。”
“……”
何今年听到连陌生同学都来夸赞自己兄弟，脸上带着点与有荣焉的得意，嘴上更是毫不吝啬：“那必须！我兄弟可不一般，这点我早就知道了，厉害吧。”
赵岁穗无语地翻了下白眼。
这个话题就像是闸口泄了洪水般，一发不可收拾，人群里顿时喧闹起来，随之而来看分班、凑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
遥想静静盯着最上面的排名，紧抿着唇，眼睫低垂。
即使不看排名，她也知道以陆怀的成绩，一定会考入卓越一班。
她这次也侥幸考入了卓越一班。
她是不是又离他近了…一点呢？
哪怕，仅仅只在同一个班。
她也很知足了。
遥想目光再往下移，没有以前的同班同学。
她莫名松了口气，随即，一股茫然的情绪向她袭来，那种茫然是对未知的事迷茫，而又有一丝可耻的喜悦在不断生根，发芽，悲喜交织。
这时，人群忽然奇异的安静下来，只剩风声嗡嗡作响，皑皑白雪压倒树枝的吱呀声，遥想还没来得及去探究根源，一道熟悉低沉的嗓音从头顶传来。
“找到了吗？”
熟悉的洗衣粉清香占据少女的所有感官。
遥想背脊瞬间挺的僵直，脑袋里那根弦忽然就断了，整个人紧绷到极点，竟是连那份回过头的勇气都没有，只能任由心脏砰砰跳。
陆怀是在跟她说话吗？
可是，又怎么可能呢？
他都还不认识她。
人群的讨论声再次响起，恰巧掩盖住十五岁少女慌乱的心事，随着厚厚的积雪，渐渐被暖阳融化进柏油路里，悄无声息。
遥想耳根莫名泛起一层薄红，像冬日里浸了温水的桃花瓣，顺着脖颈不断往上爬，迅速攀升至脸庞，心脏跳动得好似要跳出来。
暗恋的人似乎都这样，哪怕心里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实，哪怕这种是自己心里最为荒诞的梦魇，也仍旧会抱着一丝丝期望，清醒又无可自拔地沉沦。
果不其然，下一秒，人群里响起那个叫何今年的男生回应：“啊……早就知道了，阿怀，你要不往你面前那个公告栏看看呢。”
“不用了，你刚刚不是说过我被分到了一班吗？”他拖长语调，笑着说，“我对我自己还是挺有信心的。”
他说话的声音很好听，裹着少年独有的张扬劲，可语调偏偏拖得长长的，漫不经心的慵懒感漫出来，像雪地里那颗被厚雪压弯了枝桠的松树，看着松垮没骨头，却藏着没被冻透的韧劲。
遥想深吸一口气，压抑下心中胡乱纷飞的心思，装作很平静，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模样，微微仰头盯着面前公告栏上密密麻麻的名字。
却又听到那道声音的主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压低了声音，只余下一道再轻巧随意的问话：“你也在一班吗？”
风卷着雪沫掠过，他放低的声音混在嘈杂人群以及风声里，只有紧挨着的遥想能听清，奇怪的是，明明是问句，他却带着几分笃定。
遥想望着那道公告栏下面，草丛里堆满了雪，白蒙蒙的雪地上能隐约看出两人交缠的身影，模糊地、又莫名暧昧。
似乎有种错觉，陆怀是在问她。
遥想抿了下唇，抛开心里产生这荒诞可笑的错觉，紧紧攥着怀里的书本，避开了公告栏的人群，往旁边跑去。
直到走远一些，遥想才敢偷偷看向陆怀。
阳光把雪地晕染成暖黄色，少年沐浴在阳光里，不知旁边人跟他说了什么，少年笑了起来，露出一颗虎牙，五官和神情都被光影衬托更为耀眼，永远都充满着向上蓬勃的朝气。
他身上套着棕色外套，拉链敞开着，露出内搭白色卫衣，他的卫衣很是白净，比他卫衣还要白皙，是他那张干净好看的脸，竟比那压倒树枝的白雪还要逊色几分。
好像无论在哪，都会是人群中的焦点。
刚刚那句，大概真的是错觉吧。
*
日光渐渐下沉，月亮似乎快要探出头，热闹的人群逐渐解散，空荡继续蔓延至整个学校。
回去路上，何今年和赵岁穗难得保持着同步，平常打打闹闹的两人，如今一言不发跟在他身后，说不出的诡异。
陆怀停下脚步:“你们要是有什么想问的就问。”
“一直憋在心里，我都累得慌。”
“累啊，可憋死我了，”何今年立刻跑到陆怀面前，抬起手，毫不犹豫地触碰陆怀额头，开口却是，“你没发烧吧？”
陆怀避开他的接触，挑眉:“…你说呢？”
赵岁穗连忙把何今年的手拍开:“何今年，把你的爪子拿开，你问这些白痴问题，不如问些有用的。”
“什么有用的？”何今年嘟囔，“这不是要先确认一下吗？”
陆怀看向赵岁穗:“问吧。”
“陆怀，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你们过来后不久。”
“你一直在后面看着？”
“差不多吧，”陆怀揉了揉眉心，不咸不淡补充了句，“从何今年说‘我兄弟可不一般’的时候。”
何今年:“……隐藏够深啊，阿怀。”
赵岁穗抓住问题关键:“可是，你昨天不是还说今天有事没空来公告栏看分班，让我们帮你看一下吗？怎么又改变主意过来了？”
“嗯”陆怀没否认，“我刚好都处理完事情就过来了。”
“什么事情这么忙？“
“还能是什么，老陈的竞赛卷子呗。”何今年替他答道，“那老头寒假都没让他闲着，留了一堆试卷，连约出来玩的时间都没有。”
老陈是临近六十的物理老师，也是物理竞赛组的组长，出了名的严苛，分数没达标就得挨训，学生们私下里都喜欢叫他“变态陈”。
听着他们的对话，陆怀脑海里莫名浮现出站在他身前的少女。
她穿着粉色卫衣，搭配着灰色牛仔裤，怀里还抱着好几本书，似乎是有些紧张的缘故，那双手始终握着书本边缘，书本两侧都要被她揉出了皱褶。
在他问出那句话的时候，怎么就突然跑走了？
身旁两人话题已经转移到讨论晚餐吃什么，陆怀心不在焉思考着，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下，他打开微信，显示的是老陈问他是否在学校，要他去办公室改正错题。
“去吃校门口那家辣子鸡丁吧。”
“那太辣了，有味儿，”说到这里，何今年顿了顿，望向陆怀，“对了阿怀，这次为了感谢你跟岁姐帮我补习，让我成功进入卓越班，我今天请你们一起吃顿饭，怎么样？”
“改天吧”陆怀收起手机说，“老陈刚给我发微信了，让我去他那改卷子。”
“对啊，改天吧”赵岁穗连忙点头附和，“我等会还约了予予，何今年你就自己去吃吧啊。”
何今年垮起脸:“……别啊，你们又要丢下我一个人啊”
陆怀推开办公室门，老陈正坐在办公桌前批改试卷，见他进来，头也没抬：“来了？把你这次竞赛的错题改了，顺便看看这份分班名单，卓越一班的学生底子都不错，尤其是那个叫遥想的女生，进步很大，理科思维很灵活，以后可以多带带她。”
陆怀脚步顿住，目光落在名单上“遥想”两个字上。
老陈还在絮叨：“这女生有意思，明明语文考了年级前三，却偏偏填了理科卓越班，听说是偏科严重，语文英语每次都是年级第一，可惜了……”
[奶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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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暗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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