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和萧姨娘随着流朱来到了甄府,先给甄父甄母见了礼,才安心在府中住下。
至于夏冬春,她是真没想到那人会间接因她落选。
而对于姨娘走这一遭带回的东西,她们的想法是一致的:并未因夏家或有意或无意的“羞辱”而生气,不管是真金白银还是绫罗绸缎,都正是当下她们所需的。
“姨娘,烦请你去正规的官牙那里给我买一个丫鬟,趁着入宫前抓紧调教。至于该怎么挑人,你比我清楚。”
安陵容塞给萧姨娘一些银钱,复又拿出几张蜜粉方子,让她一并卖出去换成银两,毕竟之后用钱的地方还多。
待到姨娘离去,安陵容又从夏家送的料子里挑出匹合适的,开始缝制香囊。她注意到甄母似是很喜欢海棠,便绣了这个纹样,因着她手脚利落,不过半日便做好了。
想着还需要去问一问甄母喜爱什么味道的香,才好尽善尽美,便出门去寻甄姐姐。结果听院里的洒扫丫头说起屋里没人,甄姐姐被甄大人叫走了。
只她一眼望见流朱和浣碧正坐在后罩房的窗边,似也在做针线,想着先问她们一下也可。
而流朱与浣碧这会子正讨论着随小姐进宫的事儿,流朱是一心跟随的,浣碧却颇为迟疑,她想留在甄府,留在父亲身边。
安陵容尤记得浣碧上一世是随着姐姐入宫了的,甄姐姐对她宠爱有加,连自己赠的浮光锦都分与了她。
可浣碧自她开始承宠之后,对她说话总是夹枪带棒,甄姐姐多次呵斥也无用。
后来一次偶然,她还在御花园中,亲耳听到浣碧与小宫女闲话,话语间全是对她彼时新晋了常在的蔑视,而那小宫女还奉承着迎合道浣碧比自己美貌……不过浣碧最终也没有被甄姐姐举荐给皇上。
于此,安陵容本没有多想,只打算此番入宫后,若是浣碧再生了心思,多从旁提醒姐姐小心便是。可转念想到本该中选却被撂牌子的夏冬春。
看来事在人为,自己也不该总拿旧眼光看人判事,未来变数必是很多的。她不应该害怕,也不能害怕。关于浣碧,还是应该尽早和姐姐说说才好。
甄嬛这边刚被父亲告知了浣碧为她庶妹的真相,一时间心思纷乱,便独自一人在家中的小花园散散,恰好安陵容也散步到了这里。
“姐姐,”安陵容忍不住笑着迎上前,“我给夫人做了一个香囊,正愁不知道里面放什么香料好,刚去没寻到你,哪儿想我们如此有缘,这便遇上了。”
甄嬛见她声音轻快,活泼地像只百灵鸟,只觉压在心头的石头都似轻了几分。
她拿过陵容递过来的香囊赞道:“你这海棠绣的太美了,栩栩如生,我好似都能闻到花的香味了。”
“那不如我就调个花香吧,也算它表里如一。”安陵容看出姐姐似有心事,继续撒娇卖痴到。
“好一个容儿,才教了你,表里如一不是这般用的。”甄嬛话是这么说,却没真的笑陵容,只宠溺地点了点她的额头。
“姐姐可是有心事?”安陵容扶着甄嬛缓缓走到花园中心的亭子坐下,大晌午的,周遭也没其他人,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甄嬛不知如何开口,正踟蹰,只听陵容继续说道:“我有一事,不知该怎么和姐姐说,但不说我又实是难安,姐姐听了若是怪我,陵容也愿受着,只望姐姐万万把我的话记在心中,多多思量。”
甄嬛见陵容如此正式颇为奇怪:“什么事,至于你说的这般严重,我如何就会怪了你去?”
安陵容见姐姐眼中全是信任,并无一丝质疑,只觉得眼眶发酸:“事关姐姐的贴身丫鬟,浣碧。”
“浣碧??”甄嬛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又见好似吓到了陵容,忙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她和流朱都是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自父亲带她们回府后,便一直相伴我左右,我与她们情同姐妹。浣碧稳重,流朱机灵,我是想将二人都带进宫的。”
“流朱确是机灵,可浣碧,却未必稳重。陵容也不知该怎样跟姐姐解释,只盼着姐姐在入宫前能多多观察,重新拿主意。”
安陵容感受着手上覆着的柔荑继续:“我刚刚去寻姐姐,恰巧听到了二人的对话,浣碧似乎并不想入宫。她自陈是舍不得府上的老爷和夫人,但我听得分明,老爷才是重点,夫人只是个搭头。”
甄嬛听到这话倒是松了一口气,只当是浣碧不愿离开父亲。
“她是父亲救回府的,当是有份孺慕之情。”
“好,就算她是孺慕之情,可姐姐这些年来待她极好,萧姨娘初见时甚至以为浣碧也是甄家的小姐,她本就与姐姐眉眼间有几分相似,穿的更不像个丫鬟,你且看流朱,穿着上可比浣碧朴素简单得多。”
安陵容也不指望一次就能说服甄嬛,只叮嘱她再多观察几天,便转了话头,相约明日清晨一起去采花制干花。
却说萧姨娘带回来了丫鬟,只不是一个而是两个。
一个看着其貌不扬,只骨架有点大,但估摸着营养不足,身材有点干瘪。另一个则还是个孩童模样,估摸着只有十岁左右。
难不成这孩子是个搭头?安陵容心中腹诽,却没多说什么,只麻烦甄家的丫鬟带她们先下去安置。
“大的那个叫陈二妮,家里前两年遭难,一路逃到京城,弟弟走失,父母病亡,她这人天生就有一把子力气,吃的多,最后自卖自身,愿意跟着入宫。只一点,希望尽力帮她找找她失散的弟弟。”萧姨娘喝着陵容亲自端来的茶道。
“至于小的那个,是我回来的路上救的。爷孙俩,可怜见的,也姓陈。巧了吗不是?叫半夏。她卖身就是为了安葬她爷爷。”
安陵容知晓萧姨娘绝不会因此就将人带回来,于是也没有催,只坐在旁边静静地听。
萧姨娘看着自己当亲闺女养大的小姐,退去怯懦,日渐风华,如今性子还愈发稳重,暗自点头继续道:“只她人太小,好险被地痞泼皮掳了去,还是二妮帮忙抢回来的。”
“怪不得姨娘去了一整日,想来半夏的爷爷已经安葬好了?”
“葬好了,不过我带她回来,是因着她自陈会医术。她爷爷原是个游走郎中,她本是孤儿,跟着她爷爷学了不短的时间。我们帮忙安葬了她的唯一亲人,她说愿意跟着小主入宫。”
安陵容倒是没想到还有这意外之喜,赶忙找上甄姐姐借了一些医书,让半夏自行抄录,精进医术。
这日,宣旨太监来到甄府,宣读了两份诏书。对于走一趟可以收两份彩头,公公很是满意。尤其这二人位份虽然不高,却都得了个封号,是为菀常在和娴答应。
指派来的教习姑姑芳若,更是养心殿出来的,和太后也颇有渊源,可见上头对两人的看重。
安陵容意外自己还能得个封号:娴,雅也,又有骨体娴丽之意。
再次直面重来之后引发的变数,安陵容暗自提醒自己,入宫后要更加谨慎。
和甄姐姐相偕给姑姑行了福礼以示尊重后,二人便开始跟着姑姑学起了规矩,而要跟随入宫的四个丫鬟也伫立在侧。
芳若姑姑很是和善,先将宫中现如今的几位重要的大小主子介绍了一遍。期间四个丫鬟只有浣碧沉不住气,问起了当今皇后可是庶出。
甄嬛本就有些不高兴浣碧多嘴,看起来全然没了往日的稳重样子,复又想到陵容曾经的提点,言语间劝她不要带浣碧入宫,再加上刚刚浣碧脱口问的关于庶出的问题:浣碧本也是庶出。
甄嬛心思流转,面上并不显,只暗暗记下,待日后再议。
这日学完规矩,甄嬛就来到了母亲的房中,提起日后进宫的事:“母亲觉得我带上流朱和玉湖好,还是带上浣碧?”
甄母听到浣碧的名字动作一滞,被甄嬛注意到。
“嬛儿觉得呢?”甄母放下茶盏,抬头看向长女,不禁觉得心中那道伤口撕裂般的疼。
她原以为和老爷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结果呢,老爷在外安置了个外室,还是个罪臣之女。最后竟把外室生的庶女充做奴婢,养在长女身边,还只当她是个瞎的什么都不知道。
甄嬛察觉到母亲可能知道浣碧的身份,忍不住心疼。联想到浣碧也就比自己小一点,父亲当真是……
子不言父过。
“我想带流朱和玉湖进宫,一方面陵容曾提点过我,浣碧好似并不想入宫。另一方面也是看到她身边会医的半夏,想到玉湖。她也一样没了亲人,应是愿意随我入宫的,且她于膳食方面多有研究,我带进去,不仅可满足口腹之欲,于入口之物上,也能多一分保险。”
甄嬛想了想,终是瞒下了浣碧提及皇后庶出之事,只决意拿这事儿和父亲好好说项,想来父亲定能懂她的顾虑。
她是必然要入宫给人做妾了,只不论是亲妹还是庶妹,除非她死,在她甄嬛这里,断没有姐妹俩共事一夫之事。
从这日之后,随着姑姑学习的婢女多了一个玉湖,少了一个浣碧。
这厢甄府上下因着一个名义上的丫鬟,实际上的庶女而掀起的波澜刚刚平复,那厢华妃娘娘正在翊坤宫发脾气。
“好一个皇后,自己老了不中用了,便想抬举新人与我争,什么香的臭的都往皇上跟前带。”年世兰正看着有关新入宫的小主们的居所的折子,涂了豆蔻色的指甲险些被拍断。
她已听闻殿选那日有几个皇帝夸赞过的,一个貌美如花的菀常在,被指到了承乾宫,还有一个巧舌如簧的娴答应,被指到了延禧宫,另还有个太后赏识的沈贵人住了咸福宫,皇后还口称其有敬嫔的风范,呵,还敬嫔风范,冯若昭在府里时就是她屋里的一个小格格,伺候人的玩意,也配。
皇后给这一个两个的狐媚子,都安排了这么好的去处,尤其是那个菀常在,承乾宫离皇上那么近,断不可遂了皇后的意,让她凭借献美,讨好于皇上。
内务府总管太监黄归全见华妃娘娘生气了,忙谄媚着出主意:“还有修缮好的宫殿,曾经芳贵人的碎玉轩可以住人。不过是偏远又小了点,对了,还有个旧戏台子没拆。”
颂芝赶忙搭腔:“那地方还不吉利,芳贵人小产后就被挪出去了。”
年世兰这才满意:“我看着挺吉利的,碎玉轩现下还有谁住着?”
“空着呢。”黄归全答道。
“那就收拾收,准备迎那菀常在和娴答应住进去吧。”华妃娘娘一锤定音。
待到折子转回皇后那,剪秋颇为不满华妃擅自更改新进秀女寝殿之事。
“可怜那俩丫头了,算了,华妃就是那个样子。不过,本宫记得淳常在本被指去了碎玉轩吧,现下三人住那小小的宫殿倒是不妥,不如把淳常在换去延禧宫吧,和富察贵人作伴。”
皇后边抬手轻抚自己的额发边道:“另再送去一些新贡的金桂去碎玉轩,给她们添添贵气。”
“是,奴婢一定安排好。”剪秋明白了皇后娘娘的暗示,自行下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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