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名叫许漾的男生谦逊和煦,用一种崇拜的眼神看着霍钰瑶,眼角带着笑意。
而霍钰瑶确实没想起来这个男生是谁,她尴尬地伸出手来与之握手,许漾继续介绍自己。
“我是普外科医生,今夜刚好做一台急诊阑尾炎,能够见到神外一枝花是我的荣幸。”
“是吗?”
霍钰瑶羞涩地耸了耸肩,她没想到自己居然也会被人称作‘花’,不过他说得也没错,她是科里唯一的女医生,当然是一枝花了,突然间收获一枚小粉丝,她心里还有些窃喜。
正想与他多聊几句,哪知姜沛迈着大步子朝他们走来,远远就能听见姜沛严厉的呵斥声:“还愣着干嘛?手术室的活还不够你忙活吗?还有空在这儿瞎聊?”
被训斥的霍钰瑶灰溜溜地回到自己的手术间。
姜沛路过许漾的身边,两人站在同一条线上,相互对视一眼,两人身高相近,可气质却相反,相比雷厉风行的姜沛而言,许漾则显得谦和不少。
许漾对姜沛微微颔首,刚想开口打声招呼,可姜沛却甩给他一记大白眼,二话不说地走了。
姜沛走后,许漾蔑笑着,“不愧是海归博士呀,眼睛不是长在眉毛下,而是长在头顶上。”
姜沛跨入手术间时,霍钰瑶正在研究患者的CT片,根据CT片来定位血肿位置,从而在患者的体表画标记线。
“还没麻醉好吗?深静脉放了吗?”
细心琢磨手术定位的霍钰瑶一听见姜沛的声音,不自觉地紧张起来,她闻声望去,只见姜沛正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坐在电脑前的年轻麻醉师。
今夜跟台的麻醉师是位年轻的女孩,她是麻醉科主任的硕士研究生,平时在手术室也见过几次,虽然动作没有经验丰富的麻醉师熟练,但她做事倒还是谨慎仔细的。
麻醉师立马起身准备深静脉穿刺包,姜沛则像个门神一般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操作,或许是出于紧张,她穿了两针都未中。
姜沛眉头紧锁,质问道:“你是第一次跟手术吗?连个简单的深静脉穿刺都不会?”
女麻醉师低声抱歉,回应道:“不好意思姜医生,我已经有能力单独跟台了,但这个病人不太好穿,对不起啊,你再等我几分钟。”
姜沛拿出手电照了照病人的瞳孔,然后指着病人对她说:“你跟我道歉没有用,你对不起的是他,动作快点行不行?对病人来说,时间就是生命,你浪费几分钟,他浪费几分钟,一条鲜活的生命就会在你们手里浪费掉。”
见他训斥麻醉师,霍钰瑶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不敢插话,她十分理解麻醉师的处境,因为她自己也是这么被骂过来的。
对于经验不足的新手来说,偶尔失误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但姜沛的态度过于凶狠,她感觉那位麻醉师在默默憋泪。
霍钰瑶想说上几句安慰她的话,却在眼神瞥及姜沛那张气势凌厉的脸后,想要说的话就这么被他的气势给硬生生地压了回去。
口罩无法掩盖她纠结又无奈的神情,她看姜沛的眼神多了些埋怨与不满。
姜沛察觉到她的眼神,随即踱步至她身前,浅声道:“在这儿发愣做什么?还不快去洗手?”
她嗯了一声便出了手术间来到洗手池前。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跟着姜沛上台了,可她不知为何,每次只要和他同台手术,自己的心里就会莫名地紧张起来,跟一个新人一样。
她一边按部就班地洗着手,一边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给他当好助手才不会挨批。
“还没开台么?”
这时,身后再度响起一个男声,许漾不知何时,神不知鬼不觉般来到她身边。
霍钰瑶愣了一秒,见来人是他,便问道:“你们做完了?”
见他肯定地点头,霍钰瑶瞪大了双眼,惊讶的眼神望着他。虽说阑尾炎是个小手术,可他这也太神速了吧?
许漾没有理会霍钰瑶的惊讶,而是问她:“今夜是姜博士带你做?”
“嗯”,霍钰瑶微微点头。
许漾冷笑一声,“早就听说了他是冷面男神,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你跟着他一组,应该很不容易吧?”
“今夜这台手术主刀是他吗?我怎么记得这种常规的开颅手术你就可以单独做了呀?”
霍钰瑶无奈耸肩,搓完手臂上的泡沫后,用流动水冲刷双臂。
许漾在她身旁继续说道:“明白,这也不奇怪,像姜博士这样精益求精,事事亲力亲为的人,怎么可能会放手让下级医生去做呢?”
“嗯?听起来你好像挺了解他似的?”
许漾被问及此事,眼神别过去,仿佛有些闪躲,他否认道:“不过是听别人说了。”
虽然看不到口罩下他的表情,但霍钰瑶总觉得他像是在刻意隐瞒什么,仔细一想,说完全不认识也不可能。
姜沛和他们是同一个学校出来的,况且他曾经还是学校的风云人物,许漾或多或少地会听说他的事迹。
因此霍钰瑶也没多想,刷手完毕后便回到手术间进行消毒铺巾,许漾也悄悄地跟了进来。
恰巧撞见了出来刷手的姜沛,姜沛冷眼一瞥,倒也没说什么,径直走向洗手池。
许漾站在一旁观摩霍钰瑶那流水线式的操作,一边说着夸赞她的话,一边又和女麻醉师聊天。
霍钰瑶小声提醒他:“姜师兄做手术的时候喜欢安静,等会记得小声点。”
“嗯,你放心,我会躲在角落里欣赏神外一枝花的手术风采,我对他没兴趣,也不会打扰他的”,许漾坏笑道。
姜沛进来时,并未理会手术间多出来的一人,而是吩咐霍钰瑶为他准备好手术器械。
而开颅过程,他竟然主动让出主刀的位置,让霍钰瑶亲自操刀来开颅,他则在一旁负责止血。
病人示威七十来岁的古稀老翁,干瘦的身材彷佛被岁月榨干了似的,身上的皮肤松松垮垮,薄如锡纸,随手一捏就能提起,皮下几乎没有半点儿脂肪组织。
他的头皮失去了弹性,手术刀只需轻轻一划,便能露出皮下的颅骨。
姜沛在术前画手术切口时,选择了马蹄形切口,为了减少出血,只能尽量缩小刀口。
手术刀一划开皮肤,切缘就开始不断地渗血,姜沛手持双极电凝镊,跟在霍钰瑶的手术刀后边,不紧不慢地止血。
切开皮肤后,里边露出了萎缩的肌肉组织,霍钰瑶放下手术刀,换了一把电刀拿在手中,准备用电刀切开颞肌。
“你干什么?”姜沛急忙拉住她准备下刀的手。
霍钰瑶怔了怔,解释道:“病人的凝血机制有问题,我在想,用电刀止血会不会更好些。”
她以为自己的解释能说服姜沛,毕竟这是常识,姜沛没理由不知道。
可姜沛却突然板着脸,眼神带着训斥的意味,对她说:“你有没有脑子?你说得电刀止血效果好是没错,但它也是把双刃剑,止血过于彻底,切口皮缘便会失去血供,到时候伤口长不上,出现颅骨暴露,颅内感染,你来负责吗?”
“我……”霍钰瑶呆住了。
她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是这位老人家的渗血比普通人多得多,她怕大量的失血会给病人带来生命危险。
可是姜沛不给她多余的解释机会,强行夺过她手里的电刀,重新把手术刀和骨膜剥离子递给了她。
“你只管分离肌肉,止血的事交给我来。”
“嗯。”
霍钰瑶不再奢求解释什么,她知道姜沛不想听,也听不进去别人的话,他的性格固执得像头牛,只会认定他认为正确的。
既然解释无用,她也不再做那些无用功,而是接过手术刀,继续切开和分离肌肉。
虽然得服从他的安排,但霍钰瑶的心里总是不服,她觉得姜沛过于自信,甚至到了自负,她不相信每一次都是他对。
或许是心里头不爽快,再加上那股不服的劲儿在体内直窜,她下刀的力道比往常大了些。
一个不小心,切深了,一刀下去划破了颞浅动脉,鲜热的动脉血如高压水枪似的喷到霍钰瑶的脸上,沾满了口罩,染红了眼镜。
她顾不上被血液模糊的眼镜,慌乱地将吸引器的头端凑近出血点,吸除术野里积聚的血液,以便快速找到出血的血管。
镇定自若的姜沛眼疾手快,不到一分钟就找到了断裂的颞浅动脉,用双极电凝镊烧灼血管断端,喷血的血管霎时间被电凝镊烧灼挛缩,断端被烧得焦黑。
动脉性喷血止住了,两人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互相对视一眼,霍钰瑶的眼镜被血液模糊,她只能模糊地瞧见姜沛的眼神,那种想要责备却又不忍的样子。
姜沛这次并未训斥她,而是吩咐巡回护士帮霍钰瑶擦拭眼镜。
霍钰瑶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没等到姜沛的训斥,她正打算开口为自己的鲁莽而道歉,却被在旁观望的许漾打断了她的话。
许漾探着脑袋往手术视野一瞧,疑惑问道:“这病人的血液颜色看着有点不对劲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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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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