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等姜沛同意,霍钰瑶就就被温柔且热情的叶岚拉上了车,尴尬的她脑子飞速旋转着,想找一个合适的理由逃离此地。
恰好这时,科里的小伙子李斌打来电话:“师姐啊!你在干哈呀?有空帮我个忙呗!”
电话那头传来一股东北大碴子味,声音又极为响亮,即便不开免提也能传到主驾驶座上姜沛的耳中。
“我在......”,霍钰瑶透过后视镜瞥了一眼姜沛的神情,见他面无表情地开着车,她对电话那头的李斌说:“我在学校打球。”
李斌听后似乎有些惊讶,洪亮的声音从手机听筒传来:“我嘞个去,昨晚你干了通宵,下夜班不好好休息,你还有精力打球?”
霍钰瑶对着电话尬笑。
“师姐,既然你这么闲,不如回科室帮我一个忙,我告诉你一个坏消息,我手上有一个术后的病人,他出现了颅内感染,如果是其他人那也不算太紧急,尼玛他还偏偏是梁主任的熟人,梁主任把我训狗似地训了一顿,师姐,你快来帮帮我呀!”
他的东北大碴子味说着说着就带上了哭腔,宛如一个即将要上断头台的罪犯在寻找救命者。
霍钰瑶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如果是这件事的话,那不用说,一定是李斌的疏忽才造成病人出现颅内感染的并发症。
她对着电话那头低声训斥:“你小子自己的病人管不好,烂摊子又要我来帮你收?我之前反复跟你强调过,叫你管病人上点心,别偷懒,病人术区敷料渗湿了,你也不换药,这么管病人不感染才怪。”
李斌被训了一顿,哭腔更厉害了,连坐在驾驶座的姜沛都听不下去了,勒令霍钰瑶打开免提。
然后他就开始更为狠厉地训斥:“你这小子还算个男人吗?遇事就逃避,没有半点责任心,有什么事情你自己去跟梁主任请罪,你连主动认错的勇气都没有的话,还不如趁早摘掉神经外科医生的胸牌,回老家种地搬砖去!”
“挂断电话!”
在姜沛的命令下,霍钰瑶不敢多跟李斌说一句话,赶紧听话地按下挂断键。
一旁默不作声的叶岚或许是觉得气氛有些冷,她对姜沛说:“姜沛,有什么事好好说话嘛!人家还是个新来的小伙子,不懂事很正常,你这么叱骂人家,让小霍也跟着难堪了。”
叶岚虽是在埋怨姜沛的语气过于凶悍,但她埋怨姜沛的语气却是温柔如春风,姜沛这急性子的男人即便是被她训了,也动不了怒来。
“叶岚,你不知那小伙子有多懒,不好好骂一顿,他是不会反省的。”
霍钰瑶担心他二人因为这件事起了争执,连忙附和道:“对的,岚姐,师兄教训得没错,当医生嘛!不严格点不行,等到闹出人命来再骂他可就晚了。”
叶岚不是学医的,自然不会明白这严格要求到底是有多严格,可以说是必须分毫不差。
这天下午,霍钰瑶呆愣地坐在羽毛球场看着叶岚和姜沛两人打球,叶岚时而会邀请她上场一起打,但都被霍钰瑶婉拒了。
要不是叶岚盛情邀请,她才不愿当这个瓦数极高的电灯泡,即便是坐在球场一边看着他们打球,她都觉得尴尬到浑身不自在,如坐针毡。
姜沛的目光注意到霍钰瑶那不自在的神情,便开口对她说:“师妹昨晚也跟着忙活了一夜,如果累了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霍钰瑶听到这句话,如释重负地起身,她早就不想待在这儿做电灯泡了,苦于没找到合适的借口离开,幸好姜沛看穿了她的小心思,给了她一个合理的借口。
她起身后对着姜沛微微鞠躬,表示敬意。
“师兄,你和岚姐继续约会,我......我先撤了。”
霍钰瑶的视线与之对视,她看见姜沛眼里的柔软,这是她从未见过的,她想,他的柔软或许只会在叶岚面前才会表现出来吧。
叶岚并未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情绪传递,她放下球拍,微喘着气,对霍钰瑶说:“是我忘了师妹今天下夜班呢,赶紧回去休息吧!”
她是个极其温柔的人,仿佛对谁这么温柔,霍钰瑶对叶岚的印象极好,即便知道她是姜沛的女友,她也只是羡慕而已,对这么一个温柔的女生,她嫉妒不起来。
如果不是碍于她和姜沛之间的过往,她真想和叶岚做朋友。
霍钰瑶离开后,姜沛和叶岚两人跟着收拾东西离开了球场。
叶岚坐在副驾驶,刚运动过后的脸颊红扑扑的,细腻的皮肤上渗出晶莹剔透的细汗。
“姜沛,小霍这孩子瞧着老老实实的,也挺瘦弱的,怎么会想着做神经外科医生呢?”
姜沛直视前方的眼神飘忽了一秒,他愣了半晌才回答:“就是说啊,到底为了什么呢?”
这其中的缘由他又怎会不知?只是装作不知罢了。
“不说她了,咱们今晚去哪儿吃?”
姜沛不愿在叶岚面前提及霍钰瑶,故意岔开话题,叶岚顺着他的问话聊了起来,霍钰瑶的事就暂且被抛之脑后了。
这几天科室里收治了不少颅脑外伤的病人,从前的霍钰瑶是肖教授治疗组的一员,底下还跟着一个李斌;可自从姜沛回来后,肖教授有意培养他当接班人,把霍钰瑶派给了姜沛,让他二人自成一个小组。
姜沛的病人归霍钰瑶管,姜沛的手术她也得跟着上台,霍钰瑶值24小时班则姜沛是当班的二线医生,由于工作上的需求,两人在科室里几乎是形影不离。
一日早上,正值姜沛出门诊,霍钰瑶则跟着肖教授一起查房,李斌这小子也屁颠屁颠地跟在两人身后。
他趁着查房的间隙问肖教授:“肖教授,之前我见梁主任有意把姜沛师兄纳入他们组的,为何又给分到我们这组来了?”
肖教授为人随和,经常会和下属开些玩笑,所以李斌这个没心没肺的小伙子才敢什么话都问。
被问及此事,肖教授眼神看了看默不作声的霍钰瑶,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意,“是小姜自己要求换到咱们组的。”
“是吗?”李斌八卦的心思油然而生,“可是姜师兄博士课题方向不是肿瘤吗?那应该跟着梁主任才对,怎么还想来我们血管组抢饭碗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肩膀推了推霍钰瑶的身子,“师姐你觉得呢?”
“啊?”霍钰瑶方才走神了,脑子里在想姜沛和叶岚的事情,并未认真听,
肖教授笑道:“什么抢饭碗?他缺的不是饭碗,而是别的。”
他这么一说显然有点卖关子的意味儿,这胃口吊得李斌心痒痒,非得追问个清楚。
“肖教授,您认为他缺的是什么呀?”
李斌跟在肖教授背后不停地追问,肖教授笑而不语,走到病房前对他作出一个嘘声的手势,李斌立马识相地闭上了嘴,毕竟查房要紧,八卦就得在工作之余谈谈。
“小霍”,肖主任见霍钰瑶出神,喊了她一声。
“诶,肖主,怎么了?有何指示?”
肖教授停在了47床旁边,正是前几天晚上她和姜沛彻夜奋战,通宵手术抢救过来的那个年轻小伙子。
“这病人昨天复查的CT来看,脑子还是比较肿,他正值水肿高峰期,记得脱水药加量。”
“好的,肖主。”
霍钰瑶老实地在笔记本上记下查房的医嘱,肖主任带着她和李斌两人巡视完自己组的病人后,回到47床病房门口时,他低声问霍钰瑶:“对了,这病人好像还欠了不少费用呢?记得催催他家属将费用缴上,不然有些药物都开不出来了。”
病人欠费是常事,一般都是由主管医生去催费,只不过催费这件事本身就有点让人为难,更何况这个病人家庭又有些特殊。
她告诉肖教授,47床的年轻小伙子是单亲家庭,家中只有一个务农的老母亲,父亲在他儿时就因为意外离世了,务农的母亲靠着种地将他养大。
由于家庭条件贫苦,这位小伙子年纪轻轻就远赴大城市打工,没两年又带回来一个大了肚子的姑娘,那便是当时抓着霍钰瑶的手苦苦哀求的孕妇。
她原以为那是他的妻子,哪知两人尚未领证,也就说,孕妇只是他女朋友而已,两人没有法律关系,唯一的纽带就是孕妇腹中的胎儿。
如果病人醒不过来,那孕妇还这么年轻,定然不会将自己的后半生与一个植物人捆绑。
务农的老母亲将自己全部的积蓄拿来付医药费也是杯水车薪,问题是她儿子是酒驾车祸,就连能帮他出钱的第三方责任人都没有,这个沉重的担子都担在了病人的母亲身上。
肖主任听后,摇摇头,叹气道:“这病人双侧瞳孔依旧是大的,光反射也几乎没有,这种情况大概率是活不下来了,就算勉强维持他的生命体征,也顶多算个植物人了,你自己和家属谈谈,别整的人财两空。”
人财两空这几个字是家属最不愿面对的结果,每当医生要将家属劝退时,心里多少也有些不忍。
霍钰瑶沉默不语,她是个极易心软的人,尤其是面对那种痛苦流涕的家属,话到嘴边都会忍不住憋回去。
可这一次,她必须得摈弃心软,以一种客观、简单明了的方式与家属沟通,早点放弃其实未必是坏事,对病人是解脱,对家属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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