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霍钰瑶做好准备打算去和家属谈的时候,却看见几位身着警服的交警大哥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她从交警口中了解到那位小伙子的确是酒驾后出的车祸,交警来科里调查时,没能找到家属,于是来到办公室找病人的主管医生了解病情。
三位身穿警服的交警大哥如同三个门神似的屹立在办公室门口,霎时间引来旁人不少的议论。
霍钰瑶电话通知家属赶紧过来,半个小时过后,那位挺着大肚子的孕妇和病人的老母亲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医生按理来说不插手交通事故纠纷,但恰巧因为霍钰瑶要催债,也打算试探家属的口风,了解她们的治疗意愿,因此她悄悄地站在一边旁听。
病房走廊的尽头有处空旷的休息地,一般是用来给病人家属晾衣服的,几位交警带着两个女人来到那处空旷地,对其进行盘问。
其中一位看起来年纪稍长的交警貌似是这三人的老大,他对家属说:“段小帅的家属是吗?从车祸现场的监控来看,那场车祸是由于段小帅骑摩托车超速,同时又在闯红灯的时候与相向行驶的大货车相撞,摩托车驾驶者段小帅受伤严重,且当交警人员感到时,对其进行酒驾测试,发现他正是酒驾超速。”
另一位交警跟着补充道:“正因为事故的起因是因为他酒驾、超速加上闯红灯,所以这次事故判定摩托车驾驶员段小帅全责,而且还得赔偿大货车。”
孕妇在听闻此话后蓦然间两腿一软,身子往后倒,霍钰瑶赶紧上前抚稳了她。
只见她脸色煞白,气短的样子,强撑着沉重的身子扯住交警的衣袖,恳求道:“警察先生,我老公平时老实得很,绝对不会干出酒驾这种违法的事,你们一定是搞错了,他出事前半小时还跟我通过电话,人是清醒的。”
“请不清醒不是一同电话就能判定的,况且少量饮酒的人也是清醒的。”
说话的交警强行掰开孕妇的手指,冷漠的眼神望着她,“对不起,您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我们必须秉公处理,如果人人都打同情牌,这世间还需要法律做什么,您说是不是呢?”
一句秉公处理就让这个本就残碎的家庭雪上加霜,孕妇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而病人的老母亲本来听不懂普通话,在孕妇给她解释一顿后,她整个人也差点儿昏了过去,两个女人抱头痛哭,哀嚎声传遍病房走廊。
交警来医院本就会引起家属的恐慌,再加上这两个女人哭天抢地的哭嚎声,吸引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前来围观。
护士长见状,急忙出面维持病房秩序,将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都赶了回去,至于这两位痛哭流涕的女人,霍钰瑶说干了嘴都没劝住,她没辙了。
就在霍钰瑶不知所措时,姜沛如同一道曙光朝她走来。
他走到霍钰瑶的身旁,压低了嗓音在她耳边细语:“赶紧让他们自行处理,这些事本就与医院无关,当心农夫与蛇。”
姜沛的话语听起来极为冷漠,不含半点儿同情之心,就和那几位冷面交警一样,凡是都是公事公办。
但不可否认,他这么做是对的,因为同情心泛滥并不会帮到她们,反而可能害了自己。
霍钰瑶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可真要让她做一个狠心的人,着实有些为难。
她用一种纠结且无奈的眼神向姜沛求救,她以为姜沛是来帮她的,哪知姜沛只是留下那句话,又潇洒转身,冷漠地离开了。
霍钰瑶心头顿时涌上一股愠意,暗自埋怨这男人的喜怒无常与时冷时热,一般人还真的难以猜中他的心思。
你以为他是来帮忙的,可实际上他是来催霍钰瑶将事情处理好的。
她无奈地耸肩叹气,这烂摊子没人愿意帮她收,她只能狠下心来自己收了。
该催的费还是得催,不能因为心软就对她们破例,这不仅坏了规矩也对其他患者不公。
病人的老母亲抓着霍钰瑶的手问:“我们有给他买了农保,请问医保可以报销吗?”
霍钰瑶愣了愣,心想这个老婆子果然是什么都不懂,以为医保是万能的,以为医保啥病都能报销。
她告诉这位大妈:“是这样的,您的儿子涉及交通事故,而且还被判定为全责,这不符合医保报销的范围,费用这块可能还是得你们自己承担了,考虑到你们经济困难,我们也在尽力省钱了,剩下的那些都是必须的医疗,咱们也得相互理解不是吗?”
中年妇女表情黯淡,脸上的皱纹随着表情的变化逐渐加深,如同苍老的树皮,她低着头啜泣着。
而这时,那位抹泪的孕妇却突然止住了泪水,急切地问道:“医生,刚才那位男医生在手术前就和我们说过,我老公醒来的几率极小,这是不是说明他救不回来了?”
霍钰瑶顿了顿,她非常了解姜沛的谈话风格,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我见过很多突然一下就在你面前没了的病人,所以不管发生的几率有多小,在家属面前,我总会放大几倍,这是我们做医生的保护自己的方式。”
他如是说道,可霍钰瑶不是他,心软是她的弱点。
当一个快要临盆的孕妇用一种可怜巴巴的眼神恳求她,紧紧抓住她的手,希望能在她这里找到一丝丝希望,冰凉的冷汗刺激着她的手背。
“是这样的,您先别着急,之前跟你们谈话的姜医生呢,是根据病人术前状态来判断预后的,他习惯把最坏的结果告诉你们,但他的手术其实非常顺利,只不过他伤得太重了,能救回来一条命已经是万幸了,至于能不能醒过来,还得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那......如果醒不过来,会是什么样子?”孕妇哽咽问道。
“那就是植物人了。”
植物人也就是长期植物生存状态,他的机体还活着,可脑子却醒不过来。
霍钰瑶的语气虽说比姜沛柔和不少,但植物人这三个字一出,让那位原本还只是啜泣的孕妇又失声痛苦了起来。
她正思忖着该如何安慰,远处的李斌又跑了过来,见到这失控的场面,他悄声对霍钰瑶说:“梁主任已经知道这个病人欠了十万以上的费用了,他现在正在办公室发脾气呢,问主管医生是谁,怎么这点儿小事都处理不好?”
霍钰瑶心里咯噔了一下,梁主任那火爆的脾气和姜沛有的一拼,甚至更差,她双手一摊,表示目前这种状况她也不晓得该怎么处理?人家没钱又怎么办?砸锅卖铁,卖肾卖血也没法凑齐。
“她要是不缴费,那就得科室垫付了,师姐~医院还牵着我上个月的补贴没法呢!你别对病人爱心泛滥,对同事残忍无视啊!”
李斌像只饿坏了的小狗向主人乞讨食物般对霍钰瑶埋怨着。
这时,一旁默不作声的中年妇女蓦地收起眼泪,对孕妇呵斥道:“行了,别哭了!还嫌别人看的热闹不够多吗?”
准儿媳妇被婆婆这么一训,哭出来的声音都收了回去,眼泪还在满面地流。
这病人的母亲看上去也就五十来岁,比起年轻的儿媳,她倒是个明事理的人,至少还知道要面子,不会在医院里大吵大闹。
她对霍钰瑶说:“医生,俺知道你们尽力了,钱的事儿,俺会想办法交上的,你们只管尽力救人,他还太年轻了,马上要当爸的人了,俺不能让俺的孙子一出生就没了爸,跟他爸一样可怜。”
说着,她哽咽了起来,霍钰瑶在她眼里看见了隐忍的泪水。
都说儿女是父母的心头肉,这世上有哪个父母希望白大人送黑人?
催债的事儿告一段落,霍钰瑶呆坐在办公室电脑前,电脑页面显示的正是段小帅的医嘱界面。
她怔怔地坐在电脑前发呆,看着医嘱界面上面所欠费用的一长串标红的数字,她频频叹气。
在得知病人家属经济困难后,身为主管医生的霍钰瑶只能尽量少开一些不必要的收费项目,能省一点是一点。
而梁主任那边,她也给了回复,会尽快催她们交上的,梁主任是个明事理的人,知道催债这事的确为难主管医生,他也就是嘴上骂两句,心里头并未怪责她。
霍钰瑶愣在电脑前快一个小时了,键盘响起断断续续的机械声,正如她此刻的思绪一般。
李斌不知从哪儿走来,一口东北大碴子味儿传来:“师姐,咱们科要办喜事儿了!”
说完,他又不知从哪儿弄来几颗喜糖,掷在霍钰瑶面前的桌子上,自己嘴里还嚼得津津有味。
“哪儿来的喜糖?什么喜事?”霍钰瑶无心问了一句,只当是某个护士要结婚了。
嘴里含糖的李斌嘟囔道:“是咱们姜大博士和姜大嫂啊!他们正在值班室发喜糖呢!师姐你怎么不去呀?”
“姜沛?”
霍钰瑶拾起桌面上的红纸喜糖,上边印着一对Q版新郎新娘甜蜜拥吻的图案,她的脑海里浮现出姜沛和叶岚两人挽手前行的画面,顿时间心里堵得慌。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