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71

朱弘辉大醉,朱宵将其带回了路亲王府安顿。待他醒来时,已是第二天傍晚。朱弘辉满身酒气,头疼地按着额头坐起身,见王大伴正守在一旁不由得一怔:“大伴,你怎么在此?”

王大伴上前行礼,关心地开口:“圣上,太后听闻您大醉十分不放心,所以遣了奴才过来。太医就在外面候着呢。”

朱弘辉有些羞赧:“让母后担心了。宣太医进来罢。”

张潮进了屋子,替朱弘辉请完脉道:“圣上无碍。可是酒大伤身啊,还是少饮为好。”

朱弘辉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让张潮出去,头疼地按着额头:“母后还有什么交代?”

王大伴陪笑道:“圣上,太后交代您要是醒了,让奴才接您回宫。”

朱弘辉放下手看着王大伴:“朕不回去。”

王大伴一怔,小心翼翼地询问:“圣上?!”

“朕不回去!”朱弘辉突然发怒,拿起枕头砸向王大伴,“听不懂吗?朕不想回宫!”

王大伴不敢躲,被那瓷枕砸了个正着,额头顿时流血,他噗通跪在地上,屋里屋外其余的人也跟着跪了一地:“圣上息怒!”

“宁妃离世,朕有多伤心你们知不知道?!”朱弘辉下了榻,光脚踩在地上,指着皇宫的方向怒道,“你们没有一个人关心朕到底有多难过!一个个的只想让朕做个明君!亏得宁妃还是保国公、太师府的姑娘,他们二人也没有一个念着宁妃,只会逼着朕亲政亲政亲政!”

朱弘辉越说越怒,拿起手边的茶盏就砸了下去,摔了满地碎瓷。这一砸他便没有收手,将整个屋子砸了个遍。

王大伴胆战心惊地看着他光脚在满是碎瓷的地面上走来走去,脚底被划破流了好多的血,踩得满地都是血脚印,可他似乎浑然不觉。王大伴起身去拦:“圣上不可,圣上不可啊!保重龙体!”

朱弘辉正站在一个一人多高的大花瓶旁,他用力去推没有推动,气得满脸通红。王大伴这一拦,他转身便给了王大伴一个巴掌,结结实实地将他抽在了地上。眼见朱弘辉双目充血状若疯魔还动手打了王大伴,谁也不敢上前去拦。王大伴迅速爬了起身抱住朱弘辉的腿不让他再继续发疯:“圣上不可啊!”

“怎么了?”一道威严的男声从外传来,路亲王出现在了房间门口。他看见屋里的情形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再看朱弘辉满脚都是鲜血,斥道,“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快去请太医!”

一直战战兢兢跪在门口的张潮道:“臣在!”

路亲王瞥了他一眼:“还不快去给圣上看伤!”

朱弘辉见着路亲王,总算变得安静了些,由着王大伴和张潮扶他坐到榻上。王大伴跪着将他的脚放在自己膝头,见好多碎片扎在他的脚底,有些扎得极深。张潮看了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赶紧打开药箱替明帝处理伤口。

“王叔。”朱弘辉无助地看着路亲王,“我不想回宫!”

下人们低着头迅速收拾着地上的碎瓷。路亲王寻了个椅子坐下:“不想回宫便安心在我这住着!想住多久便住多久!”

“王爷啊。”王大伴苦笑,“太后要奴才接圣上回宫,这还有好多政事需得圣上回宫处理……”

“他才多大?”路亲王一瞪眼睛,“他毛都没长齐,就要他亲政?这么多年都是嫂嫂治理国事,有没有他能耽误什么事儿?他想玩,就让他玩!嫂嫂这个做母亲的,何必这么为难孩子?!”

王大伴不敢再吭声,默不作声地看张潮替明帝处理伤口。

“就说我说的。”路亲王对王大伴道,“你回去回话!小四就在我这住着了,这段时日政事就劳烦嫂嫂操心。”他看了看朱弘辉的脚,“都给孩子逼成了什么样子!”

王大伴回宫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同太后讲述了一遍。王太后看着王大伴额头的伤,听闻是朱弘辉动手所致十分诧异:“他伤得如何?”

“回禀太后。”张潮上前道,“圣上着实伤的不轻。”

王太后看向王大伴:“他当真说不想回宫,不想亲政?”

“是。”王大伴恭恭敬敬地回答,“奴才从未见过圣上那般模样。”

王太后沉吟不语。

朱弘辉打小便听话,对她十分顺从。这还是他第一次这般大闹,竟然还动手打了王大伴。

王太后沉思片刻,对王大伴道:“你明日再去亲王府一次,接圣上回宫。”

王大伴躬身应下。

第二日王大伴没有接回来朱弘辉,反倒是路亲王随着他入了宫。

王太后与路亲王只有年节时分才会在大宴上相见,路亲王鲜少进宫,听闻他前来,王太后在正殿见了他。

路亲王见着王太后也不行礼,起身怒道:“嫂嫂,我兄长如今就剩辉儿一个孩子,他才多大?他最疼爱的女子又才离世,何苦这般苦苦逼迫他?便是要孩子成才做事,也得让他适应吧?就非得这么赶鸭子上架不成?辉儿那么和顺的性子,都被逼成了什么样子!”

当年先帝骤然暴毙,朱弘辉才不到两岁。先李太后曾言主少欺国,要让路亲王继承皇位。路亲王若有意,王太后孤儿寡母没有半分胜算。路亲王全力拥护王太后垂帘听政,他志不在此,只想做个骄奢淫逸的富贵王爷享受人生。

“小叔息怒。”王太后和颜悦色,并没有因为他的无礼而生气,“哀家也有哀家的难处。当日哀家曾在先帝灵前许诺,在辉儿十八岁时还政于他。如今眼看着就到他十八的生辰,哀家这般也是遵守诺言。”

路亲王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嫂嫂,这些事情,能者居之。你治理政事十几年,大宁以前千疮百孔,如今四海升平,辉儿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骤然给他这么大的担子,他如何担待得起?依我看,嫂嫂不如继续理政,待辉儿再大些再论。”

王太后十分迟疑:“这……”

路亲王微微欠了欠身,语重心长:“别把孩子逼得太紧了。我哥就这么一个血脉,他还没有留后呢!这要是万一逼出个什么好歹,你我如何同先帝交代?!”

王太后闻言心有余悸:“辉儿果真如此不安?”

“唉。”路亲王摇了摇头,“他从接手政事之后,便寝食难安。尤其宁妃逝世之后,他根本无心政事。可是怕嫂嫂失望,又被前朝的重臣逼着,这才不得不强撑着。他打小就生活和顺,何曾遭遇过这样的打击和压力?凡事物极必反,”他看了眼包着脑袋的王大伴,“……如今行事乖张暴戾,这可是嫂嫂愿意见到的?”

王太后十分内疚,起身对路亲王行礼:“小叔,是哀家的不是。哀家不知辉儿已经这般……”

“嫂嫂不要再逼他回宫了。”路亲王打断了王太后的话,“便让他在我府上歇息一段时日。”

王太后道:“那便全依小叔所言。”

深夜,一辆马车从不起眼的角门离了太师府,一路向西而去。顾珂柔和母亲坐在马车里,不明白为何突然这个时辰出门。她没来由的觉得有些紧张:“娘,我们要去哪儿?”

苏婉仪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到了你就知道了。”

马车到了城西的宅子,只有一个老仆人提着一盏灯笼等在门口。苏婉仪领着顾珂柔径直去了内院,安宁正在花厅里等着。

看见眼前的人,顾珂柔一惊,不可置信地扭头看了眼身旁的母亲。安宁眼含热泪看着姐姐。顾珂柔见母亲对自己点了点头方才回过神来,姐妹两人同时上前握住了对方的手。顾珂柔上下打量妹妹:“我,我明明亲眼看着你入殓,还被送去了城郊的妃陵落葬……”

安宁牵着姐姐落座,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此后父亲便将我送回了京,大伯父让我假借大伯母娘家来投京寻医的侄女儿,将我安顿在了此处。”

顾珂柔落着眼泪,又想哭又想笑:“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她当下也把宫里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同安宁讲了一番:“……如今圣上带了我出宫,他闹着脾气不肯回去居住在路亲王府,暂且让我安顿在太师府。周姐姐眼下也在那边手里捏着,不知道如何才能将她接出来。”

安宁捏了捏拳:“四叔……四叔可还好?”

顾珂柔擦了擦泪水:“他若知道你还在人世,不知会高兴成什么样子!宁儿,你一走,圣上人还在,心却跟着你走了。你不知那些日子圣上是如何熬着的……若非情势逼人,唉。”顾珂柔长叹一声。转而她又提起了精神,“明日我就将你的事告诉圣上。”

一直沉默的苏婉仪闻言开口:“你且稍安勿躁,宁儿的事情,你们祖父自有安排。”

朱宵大手一挥,包下了西凉河上最大最有名的几艘花船,带着朱弘辉夜夜笙歌。全京城最出名的乐姬夜夜作陪,每晚都在花船上饮酒作乐至天明方归,白日里就醉醺醺地睡上一整日。

王太后又让王大伴到路亲王府来看过朱弘辉几次,每次来都见他大醉,唤也唤不醒。

前朝言官的折子雪片一样的飞向皇宫,都是指责朱弘辉恣意纵乐之语。前些日子朱弘辉要亲政时怒斥安宁是妖妃、指责明帝沉溺女色的那帮言官反而诡异地安静了下来。朝堂上撕扯不休地仍是那两帮人,形势却大倒转。之前维护明帝的斥责他难当大任,之前斥责他的反而尽力袒护,两帮人仍在朝堂上成日里争执不休。

王太后由着他们成日里打口水仗,并不曾出手压制。朝堂上的激烈言论渐渐传到民间,人人都在私底下偷偷议论这个不愿理政,抛下国家大事从宫里跑出来成日同朱宵混在一起的明帝,无不摇头叹息,而论起垂帘听政力挽狂澜的太后,都是一片赞扬之语。

如今满朝文武都知道明帝同朱宵混迹在西凉河的花船上,喜好美酒女色。朝堂上那些有心钻营之人,便搜罗来各式美女想着法子进献给明帝。

乞巧节那天夜里,太师府的顾林颜登上了亲王府的花船。他身后带着一个身穿一袭白裙戴着全覆面的女子,女子身侧跟着怀抱琵琶的琴师赵大家。

明帝同朱宵正在饮酒观看舞姬跳舞取乐,见着顾林颜明帝眯着已有七分醉意的眼睛:“顾大人,今日所来为何?”

“圣上。”顾林颜躬身道,“今日臣有一舞,进献给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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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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