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清理门户

日薄西沉,月光透过树隙洒下一地清凉。车马辚辚,宋挽月一手牵着缰绳,一手疲惫地捂着唇打哈欠。

奔波了一路,她思绪逐渐涣散,算算时间,满打满算也还有半个时辰才出三才峰。

出了密林之后,明日还要从小路绕行,再走四个时辰方可至九云山。白鹤堂就位于九云山脚下,目前由盛老的关门弟子打理。盛老的尸首在一个多月前便已被运回,如今就葬在九云山后身的墓地。

抬手揉了揉肩,宋挽月向后瞥了眼,三才峰到九云山这一段地势险峻,应当没有驿站或村庄这种可供休憩的地方。

“裴大人?”抬手敲了敲车身,宋挽月试探性地问,“咱们要不要在这歇一晚?前面都是大路,没什么可遮蔽的地方。”她抬手拉住缰绳,棕马扬了扬前蹄,轻嘶了声停下。

“你若是困了便歇歇吧。”后车中传来沉闷的嗓音,“倘若你想通宵赶路我也不介意。”

这一路,裴玄就没同她说过几句,一开口,便是吹毛求疵或阴阳怪气。

“颠簸一路,我当然困。”宋挽月没好气翻身下马,“六七个时辰连轴转,即便是拉磨的驴子也得歇一歇呢!”

锦衣玉食长大的贵公子当真是不懂得民间疾苦,他一路在车上闭目养神,可她为了赶路是一刻都不敢松懈。

将车马停在隐蔽的地方,宋挽月找了棵巨树,她上手推了推,这树干粗壮结实,上头的分岔刚好能睡人。

抱紧手中的长剑,她飞身而上,裴玄掀开帘络瞧着树上的人影,唇角不自觉勾出一抹浅笑。

“你爬那么高做什么?要睡到车里睡!”

宋挽月单腿搭在树枝,居高临下地看着车内的人影,“我就在这,站得高看得远。”

这林中不知有没有野兽伏击,她睡眠浅,还是时刻看守为妙。

“下来!”裴玄招了招手,“这是命令,你不在我身边,我不踏实。”

他声线不容置疑,抬手撸了撸袖子,一副要到树上捞她的做派。

宋挽月好汉不吃眼前亏,念裴玄是她雇主,思量了下,勉强飞身跳下。

“裴大人,你不休息吗?要是咱俩都在车里睡的话,外面可就没人盯着了。”

车内空间逼仄,若真遇到危险,两个人势单力薄根本来不及反应。

“你睡吧,我在外看着。”裴玄淡淡道。

“你这么好?”怀疑她听错了,宋挽月瞪大了眼。

“少废话,我白日睡过了。”裴玄剜了她一眼,“你若是不想休息,那咱们就接着赶路。”

见他表情不像在说笑,宋挽月抿着唇,一秒认怂,“休!休息!那就拜托裴大人守夜喽!”

提着剑,她麻溜上了车,脑袋靠在窗沿,双手抱臂安心地阖上了眼。

裴玄下车,抬手抚了抚马鬃,凝神四下里环顾了圈。

月夜万籁俱寂,仅有林中鸟虫蹄鸣的声音。

他给马喂了食,也跟着上车,车内弥漫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花香,还有宋挽月均匀的呼吸。

只见她整个人蜷缩在角落,双手死死护着前胸,时刻呈戒备状。原本净白的小脸被抹了层黑灰,纤长的羽睫根根分明,粉嫩柔软的唇瓣还蒙了层水汽。

真好看啊!

即便有刻意丑化,仍旧掩不住她精致的五官。

这幅绝美的皮囊,不论做男做女都让人过目不忘,如此美艳决绝,即便是醉红楼花魁都不能与之比拟。

所以,你是她吗?

裴玄骨节分明的手停在半空。

可你怎么会是她?她早在三年前那场惨案就已经香消玉殒,同宋府其他人,一起葬送在那场滔天大火中。

银白色的光线透过随风拂动的纱帘缓缓灌入,在宋挽月俏丽的面庞度了一层光影,凑近一瞧,她脸上细小的绒毛清晰可见,不像是少女,倒想是某种独居的冬眠动物。

裴玄一瞬不错地盯着她,想触碰,又怕不小心将人弄醒。

他喉结上下滚动,心口的震响在这闭塞的环境中逐渐加重,像是战斗的号角,经久不息。

舔了舔唇,他视线逐步向下,最终停靠在她右肩伤口的位置,视线陡然凛冽。

二人共处一室,时间仿若静止,裴玄垂眸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即收回手,将视线撇到窗外。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灌木在哗啦作响,树叶伴着动静在疯狂摇曳。

裴玄眸光微凝,瞬间警觉起来,他看了眼身侧的祁月提着剑飞身而下,长剑出鞘,锋刃闪着寒光,即刻劈散春夜的劲风。

听到舞剑的声音,宋挽月悠悠转醒,她右手紧握剑柄,当即便跟着裴玄的身影冲出。

饱满的棺木被削了个冠顶,剑锋斩断之处,流出透明的汁液。

灌木中觅食的野兔仿若受了惊,扬起精明的眸子与之对视了眼,便即刻落荒而逃。

宋挽月还未睡醒,声线沉闷沙哑,她右脸被窗框压出一道压痕,目光投向方才被裴玄斩断的地方。

“裴大人,发生什么事了?”

裴玄站起身,收起利刃,“没什么,不过是只耍玩的野兔罢了,你怎么醒了?”

宋挽月抬手揉了揉干涩的眼,随即打了个哈欠,“听到舞剑的声音便醒了,都说了,我睡眠浅。”

野兔跑了,可灌木还有声响,宋挽月用剑挑开,只见里面聚集着一窝兔崽子,刚睁眼不久,在报团取暖。

“裴大人你看!”宋挽月蹲身,“方才那只野兔在这生了一窝小兔,好可爱,我们是不是打扰它了?”

小兔子身上长了层细小的绒毛,软乎乎的,很好摸的样子。

“那只野兔应该跑不远,要不我们把它抓回来,让它照顾它们。”裴玄四目远眺,根据树丛抖动的方位,方才它逃跑的方向,应该在西侧。

听闻此话,宋挽月不自觉蹙眉,“这不好吧,你别把它吓着,跑得更远了。”

逮兔子,这听起来可不像个好主意。

“放心,我有分寸,怎么,要不要一起?”裴玄说着朝她伸出了手。

思量须臾,宋挽月抿了抿唇,起身,“也行,反正我已经不困了。”

见他的手又被迫僵在原地,裴玄略显尴尬地攥紧了拳,理了理褶皱的衣襟。

顺着野兔逃跑的方向,二人徐徐追去,那只灰兔子果真没跑远,现下正待在一山洞旁,警惕地看着她们。

宋挽月猫着腰,目光如炬,搓了搓发汗的掌心,用气音小声地提醒身侧的男人。

“咱俩分头行动,一边站一个,动作要快手要稳,听清楚了吗?”

裴玄瞧着她这幅认真的模样,忍俊不禁,“行,都听你的。”

踮着脚尖,她尽量保持沉静,时机成熟后,她打了个手势,同裴玄一齐冲着那野兔便冲了过去。

“啊!我抓到了!”身子像只离弦的箭一样在半空中飞驰,她上半身嗟磨在地面,搞得灰头土脸。

野兔不断扑腾着四肢,挣扎不停,右腿好似受了伤,能闻见淡淡血腥味。

裴玄不紧不慢地走过,蹲身将人扶起,鼻尖嗅到血腥,墨眸蓦地一沉,“你受伤了?”

宋挽月理了理凌乱的发丝,“不是我,应该是小兔子受了伤。”

裴玄视线微顿,随即摇了摇头,“不是,是人血。”

他看向两米之外的山洞,轻手轻脚地走过,宋挽月也亦步亦趋地跟着,右手下意识摸向腰侧。

山洞光线昏暗,伸手不见五指,裴玄擦动火匣子点了跟木棍,勉强照亮洞内的一隅天地。

只见十多个穿着黑衣的刺客,横七竖八地倒在里面,瞧那身形,应当死了数日,腐朽的皮肉被野兽啃食地七零八落,肉眼辨不清本尊原本的模样。

“这是……”觉得这衣服有些面熟,宋挽月找个根树枝扒开,只见领口处的位置,用细密的针脚绣着‘金’字符印,同那日在银福驿站刺杀他们的刺客一模一样。

“这些人是,当天刺杀我们的那群?”没成想以这种方式再度碰面,此地离城外相距百里。

“应该是,”裴玄拔下伤者身上的利箭,“这箭上也有符印,看来,他们是被自己人清理门户了。”

他用火照了照箭柄上的符印,随即扔掉,用帕子仔细擦手。

“那现在怎么办,要不要通知景年?”当日的罪魁祸首已找到。只可惜,全都变成了烂肉。

“不必,”裴玄揽着她站起,“这些人不过是不值一提的死士,对案件侦破无任何帮助。我只是好奇,为什么他们会死在这,看来这趟九云山,我们当真是来对了。”

能将上京搅得满城风雨还做得滴水不漏,背后势力绝对不容小觑。杀伐果决草菅人命,他一定要将源头因果揪出。

离开山洞,宋挽月闭上眼不断深呼吸,裴玄将这附近仔细探查了遍,确定无其他异样,才带着她离开。

这三才峰地势险峻,易攻难守,不清楚密林深处会否还有刺客在此处聚集,他们还是小心些为妙。

回到马车,宋挽月将野兔放回灌木,眉头紧蹙,心有余悸,“你说,这‘金’字符印的背后,会否也是个组织?”

裴玄思忖道,“有可能,你们破晓阁倘若没完成任务,也会被清理门户吗?”

不知他为何这么问,宋挽月忙不迭正名,“当然不!破晓阁名扬万里,怎会草菅人命?”

深深看着她,见她不似说假,裴玄收回视线,“知道了,走吧,连夜赶路,尽量在天亮之后到达白鹤堂。”

折腾的这会,宋挽月睡意全无,她翻身上马,随即扬起了马鞭。

来了,今日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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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清理门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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