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做圣卫可不是玩过家家,可别还没开打,就被吓得尿了裤子啊。哈哈哈哈哈——”尖嘴猴腮的男人此话一出,他身边的高个男人也跟着大笑,等停下来时气氛顿时变得紧张。
季凌摇低着头沉默不语。
整间破庙只能听到雨声、雷声和火苗炸开的声音。
尖嘴猴腮的男人刚侧过脸,耳鬓短发就被一股风荡了起来。随即,他一个抬头,手中的刀立刻横在身前,与飞来的火把碰在一起。
紧接着,就见伏天扬挥拳而来。
男人单手按住刀柄,借力腾空旋转九十度,脚底与伏天扬的拳头撞在一起。
对方的力气比他想得要大,翻身落地后又踉跄几步才站好。
季凌摇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这边,也鸣子则是看戏一样,饶有兴趣地抻着脖子。
旁边的两个女孩对视一眼,同时往角落靠了靠。
伏天扬站定后转了两下手腕,表情失望:“还以为你多强呢,就这?”
“你小子……”男人眉头紧皱,心里还憋着气,右手握着刀鞘,拇指缓慢推动刀柄,冰凉的刀刃刚在黑暗中闪过一道寒光,就被一旁直腰端坐的男人按住,“好了,云天,本来就是你多嘴惹事,给小朋友道个歉。还有你,浩子。”
“可是他……”话没说完,云天犹豫几秒,还是不情不愿地道了歉,浩子也潦草地说了声“抱歉”。
伏天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掏了掏耳朵,遗憾道:“不打了啊。虽然你弱,但我已经好几天没跟人打架了,拿你解解闷还是可以的。”
云天弯着腰还没坐好,听到这话之后,心里的火蹭蹭就冒起来,起身指着伏天扬:“臭小子,你说什么?!”
伏天扬一脸无辜:“说话呢。”
云天语塞:“……”
伏天扬兴奋地抬了抬眉毛:“要打架吗?”
“你……”云天紧急刹车,把头一转,“虞哥,你说,这小子是不是欠揍。”
伏天扬根本不屑:“切,谁揍谁还不一定呢。”
云天扭过头,大声道:“我会收拾不了你这小屁孩?!”
伏天扬重重地“嗯”了一声,给云天气坏了。
“好了。”被叫做‘虞哥’的男人抬起头,“是我这朋友不懂事,招惹了小兄弟,我给他赔个不是,就到此结束吧。”男人声音沉稳,语调缓缓地,听着就让人舒服。
“那这是不打架的意思了。”伏天扬嘟囔了一句,撇撇嘴,边走边叹气地回到位置上坐下。
头顶昏暗,耳边雨声不停。
疲乏的身体和困倦的头脑并没有因为这个小插曲而变得清醒。
行动时还没什么感觉,突然歇下来,感觉浑身酸软都涌了上来,季凌摇刚一躺下就闭了眼,左手放在领口处,握拳的样子像是攥着什么东西。
伏天扬也枕着胳膊躺下来,睁眼看着交错的房梁,没一会儿,就昏昏欲睡。
也鸣子则是早就撑不住了,光是坐在那里就闭上了眼,一分钟没到就睡了过去,结果身形不稳,直接倒下来,精准砸在伏天扬身上,头埋在他胸口。
刚闭上眼的伏天扬感觉呼吸一滞,猛然睁眼的同时四肢扬起,仰着脖子发出一声干呕。平静下来后,他两眼瞪着躺在自己身上的‘罪魁祸首’,不满的吐了口气,最终还是没计较,就当盖了条厚被。
雷声渐渐沉寂,淅沥沥的雨声好似舒缓的摇篮曲,催促人们进入梦乡。
梦中与现实不同,没有雷,没有雨,没有林中的破庙,而是温暖的房屋,明亮的暖灯,桌上温热的饭菜,还有……眼前的家人。
“哥哥,快拆开看呀,这是我亲手做的。”男孩凑在季凌摇面前,眨巴着眼睛,迫不及待地想要观察他看到礼物时的表情。
戴着生日帽的小季凌摇看着手里那包装潦草的小盒子,笑了下,迫不及待地的拆开包装后,露出一个两手大的方形丝绒盒,打开后就看到里面躺着一条装饰简单的蓝宝石项链。
古悠然:“哥哥,好不好看呀?这颗宝石可是我缠了妈妈好久她才买给我的。”
“你这小子,早说是给小摇的,我立刻就买了,哪用得着你撒娇打滚,丢死人了。”一旁的女人曲起手指在男孩头顶敲了下。
男孩吐了吐舌头,回头趴在季凌摇腿上,指着自己:“哥哥,上次你说我的眼睛好看,你看这宝石是不是跟我的眼睛一样漂亮。把它送给你,就相当于把我的眼睛送给你了。”
季凌摇怔了下,随后抚上男孩的头顶,声音温柔道:“不一样。你是最漂亮的,什么宝石都比不上。”
男孩捂着脸,脸红害羞的沉浸在夸奖中,然后就听哥哥怀疑道:“小宝,这……真是你做的?”
弟弟的手工水平他这哥哥还是了解的,这包装确实是他的手笔,潦草可爱,但这条项链虽然简单,可边角处实在过于精致,不像是个五岁小孩能做出来的。
“嘿嘿,被你看穿啦。这是我和爸爸一起做的哦。虽然大部分是爸爸做得,但项链的样子可是我……”男孩思考了几秒,想出个恰当的词,“对,是我设计的。”
“哥哥,你看宝石的后面。”男孩撑起身子,将盒中的宝石翻过来,背面像是有什么图案的样子,季凌摇好奇地将项链拿起来——是一张全家福。
还是六个人的全家福。
季凌摇的眼眶登时就酸了,眼前被雾气模糊。片刻后,他调整好心情,在男孩的头上揉了两把:“这项链特别特别漂亮,我很喜欢,谢谢小宝。”他又看向坐在一旁的夫妻,说道,“谢谢干妈,谢谢干爸。”
季凌摇是纳兰伊在一次行动中救下的孩子,他的爸妈死在异怪的手下。那时,季凌摇刚三岁,加上自己家本就有个两岁的孩子,母性使然,纳兰伊便将他接到了家中。
许是父母死亡时的画面太过深刻,所以季凌摇从小便知道自己不是这家的孩子,纳兰伊也没刻意回避过,还从内库找出了他爸妈的照片,让晨曦技术组的工作人员P了张家人合照放在孩子的床头。
而关于称呼这件事,纳兰伊也是想了很久,她不想让孩子叫自己妈妈。毕竟这孩子的妈妈是位伟大的母亲,死之前,和丈夫一起把孩子护在了身下,但她也不想孩子叫自己阿姨,总觉得有些生分,后来和自家老公一商量,便决定认做孩子的干妈干爸。经过孩子同意后,她们夫妻二人还特地带着两个孩子去季凌摇爸妈的墓前说了这件事。
那时,三岁的古悠然不懂什么是死亡,只是听妈妈的话,对着墓碑面带笑容的喊了声“干爸、干妈”。
“哥哥,我帮你戴。”古悠然将项链拿在手里,笨拙地打开锁扣,跨到季凌摇腿上,绕过他的脖颈,想要将项链系上,但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最后还是纳兰伊走过来,握着他的手才戴好。
“哥哥。”古悠然歪着头,笑眯眯的,跟纳兰伊和古连山一起说了声,“生日快乐!”
砰!
彩色飘带从季凌摇头顶飘下,他第无数次意识到,自己是多么不幸又是多么幸运。
“好了,小寿星该切蛋糕了。”古连山将蛋糕刀递给季凌摇。
为了得到季凌摇切下的第一块蛋糕,古悠然一口一个哥哥,叫的比奶油还甜。
相机放在餐桌一角,拍下了一家人端着蛋糕其乐融融的画面。
可突然,这一切都变了。
到处是尘烟焦土,风一吹,火烧得更旺。
季凌摇在奔跑,而且是全力的奔跑,顾不得累,甚至不敢大口呼吸。三岁时亲眼目睹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逐渐与面前的场景重叠。
忽然,他感觉手上一松,紧接着,身后的哭喊声变得清晰起来。
“呜——哥哥——”古悠然趴在地上,手掌被粗糙的石子碎屑擦破。
季凌摇从头顶充血的恐惧中回神,蹲下来安慰弟弟:“乖,小宝不哭,不痛,不痛了。”他捧起古悠然的手吹了几下。
“哥哥,我们要去哪,爸爸妈妈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走?”古悠然吸着鼻子,好不容易问出了句完整的话。
季凌摇说:“我们要去安全的地方,不能被坏人找到。等我们安全了,干爸干妈就会来找我们。”
这是古连山按着季凌摇的肩膀亲**代的,他让季凌摇带弟弟跑得越远越好,去安全的地方躲起来,说很快就会去找他们。
“嗯。我听话,我不怕痛。”古悠然把眼泪抹掉,但不一会儿就又流了出来,他努力憋住,说,“哥哥,我们走吧。我们早一点去安全的地方,爸爸妈妈就会早一点来找我们了。”
“嗯。”
两人手拉着手,不敢停留,直愣愣闯入森林。
只是两个小孩不管怎么快都逃不过异怪的掌心。
四肢如螳螂,身体上布满黑绿相间的花纹,一双眼睛红的刺眼,背上还有一对像是蜻蜓的透明翅膀。怪物扇动翅膀紧追在他们身后,裸露在外的牙齿参差不齐,嘎吱作响的同时还时不时发出刺耳的鸣叫。
季凌摇只管向前跑,不敢回头看,汗水布满额头,手脚麻木得仿佛没有知觉,恍惚中,不小心被散落的树藤绊倒在地。
“哥哥!”古悠然搬着季凌摇的手臂想将他拽起来,但心底升腾的恐惧,让季凌摇用不上一点力气。
“快……快走,悠然,你先走,快!”
“不要!”古悠然哭得不成样子,他害怕,但他更不想丢下哥哥。
怪物很快来到古悠然背后,在用肉眼还没察觉到的时候,螳螂臂倏地扬起,然后落下。
季凌摇:“不要!”
季凌摇整个人颤抖着蜷缩起来,额间还冒出了汗,伏天扬眼看不对,直接叫他的名字:“……季凌摇,季凌摇!”他隐隐听到季凌摇在说话,但听不太清。
“季凌摇,快醒醒,季……”
“悠然!”季凌摇大叫一声后弹射起身,瞪大眼睛,神色惊恐,像看到了极可怕的东西。
半分钟后,回过神才发现都是梦——是现实发生过的梦。
“怎……怎么了?”伏天扬被他这一嗓子吓得有些懵,忐忑的问,“你没事吧?”
季凌摇长舒口气,把头上的汗擦掉,摇摇头:“没事。”随后打开通讯器看了眼时间。
距离自己睡着不过三个小时。
短暂歇了下脑子,他察觉到了不对。
“怎么这么暗?火呢?你怎么起来了?”季凌摇问。
伏天扬解释:“刚刚刮了一阵好猛的风,火被吹灭了,还吹掉了几扇窗户,声音特别大,我被吵醒了。看你不对劲,就来喊你。”
对面的三男两女也都醒了。
通讯器发出的几束光错综交替,把整间寺庙照了个亮。
湿润的风掠过鼻腔。
伏天扬定在原地眨了两下眼,又皱着鼻子闻了几下,这气味似有似无,他不确定,便走到季凌摇身边问:“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
也鸣子攥着伏天扬的袖口,弓着腰,在他身旁亦步亦趋,神经过分紧张地左右观察。
“嗯。”季凌摇用眼角撇着窗外,脚边躺着掉下来的半扇窗户。
刚醒来时他就发现了,风中的气味不同寻常。
“是血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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