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4月15日阴
伤口已经结痂,成了一道暗红色的细线,横在小臂上,像某种耻辱的烙印。我任由它暴露在修车行的空气里,虎哥看见过,什么都没说,只是眼神里多了点别的东西。
那叠赌场来的钱,我大半拿去请客喝酒,剩下几张皱巴巴的塞在枕头底下。必要的“堕落”需要表演,花钱大手大脚,不讲卫生,偶尔流露点被社会抛弃后的愤世嫉俗。我在精心打磨“阿远”这个人设——一个有能力、有点脾气、因犯错被体制抛弃后索性破罐子破摔的前警察。这种人,对他们来说,有利用价值,也似乎更容易掌控。
今天下午,我在折腾一辆报废桑塔纳的发动机,满手油污。阿鬼悄无声息地走过来,扔给我一个全新的智能手机盒子。
“卡在里面了。”他语气平淡,“以后用这个联系。”
我拿起盒子,没多问,只是点了点头。心里清楚,这意味着我可能接触到比送货、看场子更核心的事情。上交个人手机是第一步,发放专用通讯工具是第二步。他们需要一个能随时找到你,却又隔绝你与外界的渠道。
晚上,我躺在宿舍床上,摆弄着这部新手机。功能普通,通讯录里只有寥寥几个号码,标注着“虎哥”、“鬼哥”,还有一个陌生的代号“老K”。相册、浏览器记录全是空白。我仔细检查着每一个角落,试图找出可能的监控后门。这是走钢丝,一步都不能错。
凌晨一点,手机毫无征兆地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来电显示是“鬼哥”。
“下楼,有活儿。”阿鬼的声音短促,不容置疑。
我套上外套,动作迅速。楼下停着那辆熟悉的无牌面包车,阿鬼坐在驾驶座,车窗降下一半,烟雾从中飘散出来。
“上车。”
我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车子没有开往码头或者仓库,反而在城里兜起了圈子。阿鬼开得很稳,时不时瞥一眼后视镜。这是在反跟踪。我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装作假寐,心里却绷紧了一根弦。
大约绕了半小时,车子终于停在城东一个老旧小区后门。这里路灯昏暗,监控稀疏。
“拿着。”阿鬼递过来一个沉甸甸的黑色运动包。
我接过,入手很沉,隔着布料能摸到里面方块状的硬物。不是毒品,那是什么?
“送到三栋二单元501。敲门三下,停两秒,再敲两下。把包放在门口,不用等人开门,立刻走。”阿鬼指令清晰,“别多事,别好奇。”
“明白。”我拎着包下车,感受到背后阿鬼的目光一直跟随着我。
小区很安静,这个点大部分住户都睡了。我按照指示找到三栋,楼道里的声控灯时亮时灭。走到五楼,501的防盗门紧闭,猫眼里一片漆黑。
咚、咚、咚。
停顿。
咚、咚。
我把包轻轻放在门边的阴影里,转身毫不迟疑地下楼。脚步放稳,控制着速度,既不显得匆忙,也不拖泥带水。直到走出单元门,重新坐回车里,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分钟。
阿鬼没问话,直接发动车子离开。
回程的路上,我们依旧沉默。但我能感觉到,车里那种紧绷的气氛似乎松弛了一点点。他在观察我,评估我执行指令的准确性和稳定性。今晚的“活儿”,测试的意味远大于实际需求。那包里是什么?赃款?武器?还是别的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我不知道,也不能问。
“阿远。”快到修车行时,阿鬼突然开口。
我看向他。
“下周三,跟我出趟远门。准备一下。”他目视前方,声音平淡。
“去哪?”
“到时候就知道了。”
车子停在修车行后巷,我下车,看着他驾车消失在夜色里。夜风吹过,带着凉意。我抬手摸了摸小臂上那道结痂的伤痕,硬的,有点痒。
下周三。
一个新的节点。
我抬头看了看天空,阴云遮蔽了所有星光。但我知道,我必须在这片浓稠的黑暗里,继续走下去。每一步,都更靠近深渊,也或许,更靠近那缕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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