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要求听起来似乎并不难,但傅纾在飞机上想了一路。
值机时她选择了左手边靠窗的位置,这可以让她欣赏到夜空下霓虹绚烂的城市全景,一座又一座。这里面包括属于小姑娘的那盏灯火吗,她极力向西方看去……
来接机的依旧是闪闪。
她今年已经从小老总晋升到大老板了,但依旧逃不开被老友奴役的命运,也不能这么说,是她自己愿意来的。
抵达层出口,傅纾被她们小两口围着好一顿瞧,看猴儿似的。
她不耐烦了,推开闪闪笑嘻嘻的脸:“干什么呢,好得很,没缺胳膊没少腿。”
傅纾的意思是,她们可以走了,已经凌晨一点钟,她明天还要去上课。
宋闪闪哼了一声:“谁关心这个啊,我是想看看你脸上开了几簇小桃花!”
傅纾扯扯嘴角,避开她的视线,拉了行李箱往前走:“你又知道了?”况鹏的嘴这么不牢靠的吗,他可别回家乱说,要是况爸况妈知道了,跑去找徐老师八卦,那这事儿可就更难办了。
本来老妈今天情绪就很炸……
女人微微一拧眉头,她还没想好要不要给徐瑾发报平安的信息。
要不,这么晚了,今天就先算了?
犹豫间,停车场已经到了。放置好行李,谭欢和傅纾都直觉地往后排座位上爬。
宋闪闪嘴太碎,这回,没有人愿意陪她坐在副驾驶了。
但人丝毫不气馁,还要追着傅纾问:“怎么了嘛,抱得美人归不开心吗,还丧着脸?因为乐乐回不来啊,大局为重啊傅小纾,咱们小朋友现在可是宿乡人民的好公仆,她无私奉献,你更应该操持好家里,别这么怨妇像!”
她只能这么想啊,从前她和谭欢异地时,见完面回来也可伤心了,她至少要哭一个星期。
那不能是乐乐没答应吧!
不该的,下午况鹏回来,小榆已经约着她们一起八卦过了,这会儿,几人才结束小聚出来,那小况爷是说两人已经确定关系了呀!
傅纾仍没有回答宋闪闪,她打算直接屏蔽这个名为“宋闪闪”的信号,过几天在开通,大半夜来接机都不好使的那种!
而心里头,下午家里的对话仍堵在胸口不上不下,她想了想,还是给父亲母亲分别发了信息报平安,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结果既然已经是这样了,她只能盼着后面有转机。
不然呢,她不报平安,二老肯定担心;只发给父亲一个人吧,搞不好徐老师还以为自己要跟她冷战,那希望她认可的事就更没戏了,总而言之,热脸贴冷屁股也得贴啊。
等她发完信息,车子还在地下停车场没有发动,有人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两下,又是前面这个家伙,那人今晚不问出个结果是不肯走了吗!
宋闪闪还在嚷嚷:“哎哎哎,你别忙着你侬我侬呀,干嘛搞这么神秘,说了又不会掉块肉,真的是!你到底怎么把乐乐拿下的嘛,傅小纾,跟我们说说呗,也让我们回味一把热恋期的酸臭味嘛!”
傅纾拍掉了她的爪子:“你话很多,开不开车,不开我自己去上面打车了!”
说着,她真的伸手去拉车门。
宋闪闪:“哎哎哎,走,马上走行了吧,还威胁我,一点意思都没有。我关心你来着,不识好人心!乐乐怎么会喜欢你这种古板的性格……”
她边开车边嘀咕,傅纾把眼睛闭上了,她才是想不懂,谭欢怎么受得了闪闪这么碎的嘴。
但八卦的不止宋闪闪一个,等傅纾手机震动,她再一次睁开眼查阅消息时,谭欢也开始试探她了:“现在能笑了,刚刚是小朋友没回你信息吗,所以黑着脸。”
不,是徐瑾的消息,很简单的三个字,知道了。
但是傅纾依然开心,起码徐老师没打算冷着她。眼角的愉悦还没淡去,她轻轻推了谭欢一下:“说什么呢,是我妈。”
前面的宋闪闪听到她笑,又开始了:“嘿,你们讲大声点啊,听八卦这种事怎么可以不带上我,不道义!说你呢,那么娇羞笑什么!”
娇羞个大头鬼,这人真的耳背,都说了是徐老师,是徐老师!
谭欢倒是快速抓住了重点:“你没同况鹏一趟飞机飞北城是回家去了?跟家里坦白了?”
傅纾看她一眼,随后点点头。
谭欢扬了扬眉毛,竖了个大拇指,又问:“勇敢,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女人又摇摇头。
难怪她要丧着脸,谭欢懂了,默默地又把大拇指收回去,她不大会安慰人,只好说:“慢慢来,不要急,老一辈人接受能力没有我们这么好。”
既然家里的反应不大好,谭欢也不打算继续戳她伤口了,但她没想到傅纾会愿意说更多一点:“我爸爸还好,徐老师反对态度比较强烈。怎么说呢,从广义上讲,乐乐算是我妈闺蜜的遗孤,所以,做姐妹可以,做情侣不行。他们说傅家要做乐乐为数不多的后盾,但我好像很容易把乐乐放置到家里的对立面上,我是不理解的。我妈可能不觉得我和乐乐真的能过下去,如果我贸贸然开始一段感情,又因不可调解的问题,比如外界的眼光,又匆匆结束,小姑娘就再无‘后盾’可言了。”
其实,爸爸虽然不反对,也没有多少信心相信她们真的能走到最后吧,所以,他送自己去机场的路上才要那么说。
傅纾不理解,但这点谭欢能懂,毕竟她就是在宋家长大的。
她犹豫地看了前面开车的爱人一眼,还是决定对傅纾说:“这个确实是,你知道我长大的环境吧,家里有这么一层关系,被关照时心态上难免会有一种寄人篱下的微妙,这种自卑会无形给人带来压力,动辄得咎……”
车身顿了顿,应该是前面人踩刹车了,晴朗大好的夜晚,有人误触了雨刮器,又慌乱关掉,她发现,湿漉的不是挡风玻璃外干燥的空气。
车速逐渐慢了下来,后座的谭欢捕捉到这个细节,她有点心疼。怎么可能不晓得呢,说之前她便猜到闪闪会有所反应,心里这么阴暗潮湿的角落,从前,她是不愿让闪闪触碰的。
但是,这也是小纾和乐乐之间不可避免会面临的问题,如出一辙的相似。她盼着两人好,盼着她们不要再走自己从前的弯路,还是硬着头皮吐露曾经的自卑。
谭欢捏了捏拳头,又继续往下说:“叔叔阿姨没说错,她那时候能逃,已经想到自己喜欢你会辜负长辈的好意,她承受不起。现在,你们要在一起,乐乐很可能就再经不起任何有关于你的风浪了。小纾,你不能把外界的眼光想得过于轻巧,同样,在乐乐的世界里,叔叔阿姨的眼光也很重要,你得解决这些平衡呐,除非,你真的造得出一个乌托邦一样的美好世界。”
傅纾也听得惶然,寄人篱下,那是一种怎么样的心情?
那乐乐会再逃吗?
女人抿紧了唇线,她从前想过这些问题的,只是觉得不足为惧,以为像闪闪之前说的那样,乐乐介意更多的可能只是贺麦冬在她世界里扮演的角色。
现在,她们小两口提供了完全不同的视角,也不断修正她的认知。小姑娘可能确实会在意父母的看法,如果她们之间因为爸爸妈妈的反对产生矛盾,她会再逃跑吗,会让自己再也找不到了吗?
她不确定了。
又一次红路灯停顿时,傅纾看了看窗外的城市,她说:“乐乐,确实没有表现出特别想跟我回北城的意愿。我本来想着,这座城市从来没有带给她好运气。第一次来北城,她发现我对她单独隐身,以为我讨厌她;第二次来北城,我在剧院门口收了贺麦冬的玫瑰花;第三次来北城,她的妈妈永远留在了医院里……所以,她不愿意来是正常的,我这两天甚至想过,看她喜欢在哪里定居,要不,我们换到同一个城市去……”
“但是,你没想到,她可能没法纵容自己到你身边来。”宋闪闪在前头接了傅纾未说完的话。
曾经,她也没想到,不知道自己好好的一颗心捧上去,谭欢为什么还要逃,不知道明明喜欢的两个人,做什么过得那么煎熬。偷偷改专业换了学校还不够,最后躲到国外去!
她苦笑了一声:“真是谢谢你啊,小纾,不然我一辈子都不会知道,我……算了,不说我了,你别和我一样,对乐乐好一点。收收你的古板,千万别藏着掖着,她又不是学生,嘴可以甜一点知道吗,一定一定要给她安全感,感情里最经不起猜测的折腾。实在不行,先把生米煮成熟饭嘛……让她离不开你。”
宋闪闪说着说着,断断续续有了气音:“知道蛇精怎么收的葫芦娃吗,以柔克刚、连哄带骗……你怎样都行,攻克乃还呐。”
她不是开玩笑的,要是早几年有这种觉悟,她和谭欢中间就不会生出那么多事端了。
红灯转而变成绿灯,车辆又嗖地蹿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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