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
“艾米莉·狄金森……”傅纾喃喃念道。
被小姑娘紧紧拥抱时,傅纾离奇地想到这句诗。谈恋爱对她而言亦是需要适应时间的,不管是都乐的亲近,或者,闺蜜那些令人“咬牙切齿”的好意。
让她清心寡欲地过好这异地的两年半不行吗,非要……着什么急!
害得她现在随便抱抱人,心里便咚咚直跳,不得安宁,说出去怎么听?
思忖间,角落那位拿着画笔的男生和听到动静的平措母子也上前了,那男生十分自然地称呼她“傅老师”。
女人微愣,她不是对这名男生很有印象,刚刚才会以为他是新来的志愿者,可是,这男生好像对自己挺熟悉的。
他仿佛看出了她的疑惑,笑着晃晃手中的调色盘说:“您不记得了吗,明月几时有!”
啊!这么说傅纾便想起来了,他们小团体的最斯文寡言的那位男生。她努力在脑海里检索他的名字,年前林筝也提过的,说这男生的家里可以帮忙问问乐乐的下落……但怀里的人快她一步说出来:“他是钟昊阳,怎么样,是不是认不出来了,傅老师啊,你怎么能连自己的第一任学生都认不出来哈哈哈,你那时候还误会我们早恋……”
傅纾横她一眼,不哭啦,恢复挺快嘛,都有心情来揶揄自己了。
小姑娘怎么不想想,当年是误会,那现在这男生为什么又为何出现在宿乡?
不会真是和她一样的缘由吧。
女人轻轻朝眼前人笑了笑,意味深长。
但天色渐晚,他们还有两台热水器需要安装,她暂时顾不得思虑更多,招呼平措过来帮忙,一收拾又是三两个钟头。
吃飞醋不是一个好习惯,傅纾不想疑心太多的,她会尊重都乐正常择友的需求,哪怕自己认为钟昊阳在这个节骨眼找到宿乡来的情况不寻常。
不然呢,院子里的壁画不像一两天内的工作量,那他前几天过来,无论工作还是读书,都不是正常休息日,为什么能来?为什么在灾后急匆匆赶来?又是怎么知道都乐在宿乡的?
乐乐方才介绍说,男生来本省选择暑期研学点,顺便来看看她,傅纾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怪她心大,真是一个敢忽悠,一个敢相信。
不过,看着小姑娘一路上跟着自己来回往返小二楼与托儿所,捏着衣角这么黏人的份儿,受用的傅纾打算不纠结了,至少乐乐的注意力全在她身上。
晚餐依旧沾了都乐的光,在托儿所又骗吃骗喝一顿。
餐后,都乐照例要给孩子们上兴趣课,他们去了偏厅,傅纾则借着收拾残羹的机会,跟着桑珠一起走进厨房。她问了问都乐最近的情绪,见桑珠笑得很开心,想是小姑娘确实从白玛离世的悲伤里缓过来了,自己也由衷扬起嘴角。
随后,傅纾又从口袋里掏出张银行卡塞给妇人,说是感谢桑珠的照顾,她打算给小姑娘交“伙食费”。
桑珠可不敢收,这张卡绝对不一般,不然呢,得是多么胡吃海喝的伙食费才用得上用银行卡来交呀,平时丈夫大批次卖牛时,他们才用得到银行卡。
况且,乐乐一顿才吃多少,还没有多杰饭量大,还天天要过来照顾孩子们,她一顿饭都不够贴孩子们读书补课的费用呢。
这乐乐的姐姐又隔三差五往家里搬东西,但凡有点良心的都过意不去再收钱。
桑珠推搡了两回,仍见傅纾坚持要给,她没辙了,着急说道:“傅老师,钱就不必了,家里不缺这一口粮,你要是心疼乐乐瘦了,瘦了的话……唉,这孩子也不听话,不好好吃饭的,你放心,以后阿妈盯着她吃!下次上秤你来验收,咱们绝对不会让乐乐缺斤掉两,要是掉了,这钱我再收,阿妈就当你买牛了,天天帮你盯着她吃肉!”
傅纾苦笑,怎么给钱的和收钱的都有心理负担,这可如何是好?
银行卡终究没送出去,她和平措去跟其他阿姨交代热水器使用细节时,都乐上完课出来了,大概是一下课就被守在门口的阿妈桑珠拉去耳提命面地训了一顿,隔壁有撒娇声传来,傅纾听了一耳朵,忍不住好笑。
活该挨骂,让她懒,让她不好好吃饭。
热水器的问题已经解决,调试也正常,现在就剩下她房间那盏灯了。
傅纾同平措商量,能不能处理一下小姑娘房间里的明线,或者嵌套得更加固定一点,总感觉那根电线摇摇晃晃,随时有掉下来砸到人的危险。
平措看着她笑了笑:“傅老师刚刚回去没有上楼看看吗,已经换过了。地震之后我也觉得害怕,刚好昊阳上周过来,说要住她后面那间,那间灯是坏的,我们俩就把两边的电路都重新牵线了,灯也换了,你等一下可以去看看,全新的灯!”
傅纾:“!!!”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钟昊阳指向性这么明确地过来,还住到了她隔壁的房间,小姑娘这几天居然一句都没提及!
很好,还让人家进闺房!!!
傅纾的理智在要不要收拾人的平衡上来回摇摆。
这时,平措又补了一句:“傅老师,他是不是在追乐乐啊,况哥都住我家,不住小二楼的,他就去住小二楼了。你不要看主任天天开我们两个的玩笑,我知道她总要回沿海去的,不会有那种不必要的心思。但你可以考察考察这个男生,他都追到宿乡来了,我也帮你考察考察他,怎么样?”
傅纾需要吗?
她一点都不想要!
还有,这个小姑娘,平措都看得出来钟昊阳目的不单纯,她凭什么敢邀请一个男生去小二楼住,还没有跟她说一声,傅纾心里酸得不行了。
**
待晚上告别桑珠回去小二楼,傅纾带上门就把都乐按坐在床沿上,她环着手,似笑非笑看着都乐问道:“房间隔音效果好不好?”
都乐一愣,傅纾为什么这么问,她的脑海里弹出了不可描述的画面,脸上也蓦地爬起了高原红。没见过猪跑还没吃过猪肉嘛,好歹读书时也看过几本露骨的霸总小说,天哪,傅老师也要这样那样吗?好害羞啊,她都不好意思抬头了。
小姑娘搓吧搓吧拇指,娇滴滴地抓住眼前人的衣角,把脸藏进她怀里,瓮声瓮气说道:“我也不知道呀,但是老钟还在隔壁呢!我们还是收敛点吧……”
傅纾气笑了,这人还有心思想旖旎的事儿呢!她把都乐的脑袋从怀里熬出来,双手按着小姑娘的脸颊囫囵揉了揉,咬牙说道:“收敛什么,你这么大方邀请人住隔壁,都不跟我提一嘴吗,嗯?小脑袋瓜还有心情想东想西!”
啊?傅老师说话又酸不溜秋的了,都乐终于反应过来,不是要亲亲,是要跟她算账啊!
那自己刚才在说什么!
好羞耻,小姑娘抡着脖子直想往她怀里躲,但无奈脑袋被傅纾固定住,无处可逃。她只好嘟着嘴辩解:“我没有想那么多嘛,他说和平措不熟,随便住别人家不好,那宿乡现在又没有营业的宾馆,我只好……那个那个……只好邀请他先在隔壁安顿一下!”
傅纾不大满意她的解释,反驳道:“那孤男寡女的,你都不准备跟你女朋友报备一下吗,对,你女朋友的心,宽广得像是大海,无边无际!”
小姑娘咯咯咯地乐了,“女朋友”,傅老师说自己是“女朋友”,她感觉自己的心上有人在弹《野蜂飞舞》,悦耳又疯狂。
这个人肯定又吃醋了,好幼稚啊,她也就着话茬胡说八道:“才不是,我女朋友的心,宽广得像是一汪醋海,无边无际!我记得我跟你说过了呀,他来宿乡的时候。”
傅纾眯了眯眼:“什么时候,你在梦里说的吧?”
都乐顿住,没说吗,真没说吗?那她跟谁说的,不会真的是做梦吧!
她努力思考着,脸上的表情在傅纾手中俨然皱成囧字,最后得出结论,好像真的说漏了。
那怎么办,傅纾是不是生气了。
小姑娘自知理亏,噘着嘴婉转地唤着傅老师,与方才被桑珠训话时如出一辙:“那你不要生气嘛,我跟老钟的关系就跟你和况鹏哥哥的一样呀,一样一样的,都是小时候的玩伴,我都没把他当那啥的!”所以才邀请他在隔壁住。
后面那句话她没有再说出来了,她不敢在傅纾介意的事情上疯狂挑衅。
但女人似乎没有这么轻轻揭过的意思,她捏了捏都乐的鼻子,捏出小猪鼻子的形状,有人配合地哼哧了两声,学小猪叫唤讨好她呢,讨好可以,但不能就这么算了,猪鼻子配猪脑袋可怎么是好,她舒了口气小声点出自己心里最质疑的地方:“你没有这样的心思,人家就没有吗,小笨蛋!他怎么知道你在这里,宿乡刚解封就赶来了,有几个教育机构这时候敢把暑期的研学活动安排定在震区周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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