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嘛,舅舅!”都乐喏喏地说。
她藏在傅纾身侧,其实还不大敢站到大家长面前。
刚刚舅舅说傅老师太惯着她,确实没有听出反感的情绪吧,家里真的全都不反对了?
都乐一下子抓住重点,她霎时间欣喜若狂,对上傅纾的视线还俏皮地扮了个鬼脸,一双漂亮的眼眸,晶莹又灿亮。
这应该算是惊喜吧,女人想,至少乐乐没有表现出一丝抵触的反应。
周秉全也全都看在眼里,小姑娘现在的状态比出走前好多了,这里头大多是傅纾的功劳,四月听傅家姑娘说乐乐在宿乡,他也吓坏了,当时便想过来,但被傅纾以劝自家长辈安心在家等待的同样理由挡了回去。他确实也害怕乐乐心里负担重,好不容易才找到人,莽莽撞又吓了她,到时候不知道又要躲到哪个犄角旮旯去。好在一切都变好了,她还能撒娇的,咳咳,感情看起来也很稳定,傅家姑娘是有一手……
周秉全清清嗓子,又唤她过来:“我看看受伤没有,那么大地震也不和家里讲!”
“哎呀,没有没有,我好得很!你们快进屋吧,别都这么盯着我看。”被两人一直围着看,都乐有点难为情,上前帮忙拉了行李,招呼大家一起往家里走。
但视线肯定是躲不开的,她与这些家里人都好久不见了,灵魂被瞪穿了也得由着身后的人看。
尤其是傅纾,飞机上还在忧心都乐的状态,除此之外,她很怕周秉全觉得自己没把乐乐照顾好。
这些离开小姑娘的日子不知算是隔了几个三秋,她想都乐了。想自己进门时,乐乐会一下子熊抱上来,但是今天舅舅在场,设想的画面落空了,有点可惜。
大家长看着呢,两人都拘谨许多,小姑娘刚刚走过来时,也只敢悄悄垂下手勾勾她的小拇指。
好在这两个月里,在她不懈的三餐监督下,乐乐终于肉眼可见地胖了起来,她勉强能给周秉全交份及格的答卷。
那现在到底有多重呢,傅纾很想抱了掂掂看。
晚上吧,晚上总能抱到她,女人盯着腕表计算着时间,心里痒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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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都乐的晚餐难得是在家里进行的。
周秉全带来了一整个行李箱的温城特产,准备照着年夜饭的标准为外甥女烹饪家宴。
但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小二楼的厨房太让人崩溃了。
三人边叙旧边嫌弃都乐,光清理厨房的灰尘就收拾了快一个钟头。
这是真不开火啊,傅纾回去多久,家里的锅碗瓢盆就照着她走前的样子,原模原样摆了多久。锅里卧着的一只水煮鸡蛋,还是她黄金周离开的那天早上两人煮多了早餐剩下的,就这么躺着锅中央,周边围了一圈铁锈。
“你可真行啊!”傅纾嗔她。对这个完全不会照顾自己的厨房小白,她实在佩服得不能再五体投地了。
“那不能怪我呀,我有热水器了嘛,又不用烧水洗澡,又不用吃泡面的,自然没道理再来厨房!”小姑娘反驳她,还振振有词。
周秉全也笑,他听傅纾说了,都乐平常吃饭都是蹭着隔壁邻居和托儿所的,这要是没有好心邻居还得了!他刚刚一路过来也观察过,镇上没有几家像样餐馆的,乐乐如果没歪打正着碰上桑珠一家,现在饿死在哪里都不知道。
结果,折腾了半天,炒锅锈透了,还是得去找人借。周秉全差小姑娘跑一趟隔壁,借口锅再顺便邀请人过来吃晚餐。
他知道都乐去隔壁和托儿所需要一定时间,便要求她有诚意一点,一定要挨个通知到位,正好,他也借着这个时间支开人和傅纾说说话。
等小姑娘屁颠屁颠跑远,周秉全四处环顾了一圈,他惊叹得直摇头,想不到乐乐被姐姐这么娇生惯养带大,能适应这种环境的,是他也觉得辛苦。
听乐乐刚才的意思,热水器还是傅纾过来以后才安装的。那在这之前,还不知乐乐过得是怎样的糟糕。
还有这楼上楼下,像样的家用电器,什么冰箱、洗衣机,全都没有的,周秉全转一趟回来,盯着码在墙根的木棍,越想越叹气。不说细的,光是都乐坐炕前点火烧水的画面,他都想象不到,要知道这丫头以前在家里,可是连燃气灶都点不着的。
“小纾,谢谢你能找到她,我……这里也太……”男人抬头看了看傅纾,心里惝恍,他几度欲言又止。
说真的,想把都乐立刻带回去。小姑娘过成这样,姐姐在天有灵看到,不知道得多糟心。
傅纾很快会意,毕竟她才看到小二楼时,内心的感受和周秉全是一模一样的。
也不是说嫌弃宿乡的条件多落后,就是心疼,纯粹的担心她过不好。
但是,乐乐在这里不是没有收获的。
她宽慰周秉全道:“周叔,乐乐过得也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差。这里的人对她都很友善,三餐有人照料,工作有人支持,她的领导也非常好……”
除了非要给她介绍对象,这点傅纾不喜欢!
女人又继续说:“你别看这里简陋,之前没有热水是不大方便,但其他都还好的。她一般都在托儿所吃饭,那里有洗衣机,她不用自己动手,起居方面碰到的问题桑珠阿姨也都会像妈妈一样帮她处理好。所以我觉得先添一套热水设备就够了,你也看得见,厨房能这么落灰,其他电器就算配齐了她也用不到。而且,托儿所的孩子们都很喜欢她,乐乐虽然是独自在宿乡,精神方面还是蛮富足的,她眼下的生活,说不上惨淡经营。”
“这样呐……”傅纾这么说,周秉全心里又稍微好过些,小丫头倔驴一只,他就怕人受了委屈还逞强。既是有人荫庇,总好于独自异乡忧惧。
况且,还有傅家的姑娘在她身边呢。
就像他给那个男人做思想工作时说的,除了周季安,世界上未必能找到比傅纾对都乐更好的人了。
他这个父亲做的,这辈子总归失职。姐姐已经离开,乐乐好不容易才被傅纾牵着从痛苦中引导出来,如果长辈的迂腐与墨守成规是小姑娘另一场精神苦役的开始,他不会允许都铭靠近。
周秉全才盼到点团聚的可能,别孩子他爹突然又出来搞事情,吓得小姑娘再次畏怯。
只是,虽然两个孩子很有信心,但宿乡的依旧让人忧虑,周秉全掂吧掂吧手里的铲子,又问傅纾:“乐乐还有两年半是吧,有没有办法调到安全的地方去,在这里我总有点不放心。”
西部也无妨,他属意乐乐去个安全点的地方,至少避开地震带。
“这个嘛……”能不能这么做呢,傅纾不太确定,她谨慎地看了眼院子,乐乐没回来,女人压低了声音:“昨天,叔叔有说想把她调去出,但是,我觉得乐乐不一定接受。”
周秉全:“!!!”
又是都铭,他还要掺和多少事情,关心则乱也不能这么做啊,周秉全头疼了。他一边清理土灶里的积灰,一边听傅纾讲话。知道都铭要动关系处理小姑娘的调令,吓得手上一抖,铲子上的灰土落了满地,刹那间,鼻息里全是尘埃。
唉,父女俩没一个省心的,就说乐乐没有生活常识,满灶的灰不清出来,也不晓得她之前烧水怎么把灶点着的;还有她爹,自己什么身份不清楚吗,这个关键时刻要动关系处理女儿的事,不怕身份暴露把孩子给牵连了?
既然上面已经帮忙藏干净,就别在紧要关头节外生枝。
他们俩这一次去申城,虽然不知道都铭背后涉及什么任务,但是,需要藏身份做的事就不平常,要不是乐乐在震区他心急了,怕是身边人都不会知道都铭这几年的踪影。
天,还是赖这灶,难伺候!
周秉全用力挥了挥眼前的尘土,对傅纾说:“咳咳,算了,千万别找他。见面的事,你也不能让乐乐知道的,那太危险了,我要是早知道情况这么复杂,说什么也不会答应让你去申城!你可记住了,小纾,保护乐乐最好的方式,就是瞒住她,不能让她知道咱们秘密见过人……”
这很关键,他还想再对傅纾强调一遍,外面的木门嘎吱一声响了。都乐带着平措进来,隔老远就开始叫嚷:“舅舅!傅老师!我们回来啦,有锅,还有阿妈给的好大一只羊腿,快来看!”
两人顿时噤声,相互交换过眼神,又各自忙碌手上的事。
而院子里的小姑娘半晌没等到回应,她气喘吁吁,嫩腮微红跑进来:“你们两个为什么没有一个人理我的,我都叫你们了!”
傅纾“啊”了一声,她看到小姑娘瘪着嘴,故作可怜,但她确实还没有从严肃的事态中抽离出来。
还是周秉全反应灵敏,他吸引了都乐的注意力,故意嫌弃道:“理你,为什么要理你,你看看多本事,这灰、这锅、这灶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炸厨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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