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祭剑

骆卿安依然每日去公署点卯,上职,仿佛无事发生。

同僚都得知那个叫黄白衣的赘婿突然从刑部大牢逃脱,消失得无影无踪,望着骆卿安的眼神多少带点别的意味,有同情,有嘲讽,可她装作没看见一般,继续过自己的日子。

偶尔,她在公署遇到多隆,对方客套和她寒暄几句,然后匆匆离开,看得出,他现在对她厌恶至极,不想和她多来往。

骆卿安对此也毫不在意。

本就是敌人,已经撕开那层面具,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现在不用再迎合讨好他,她也落得轻松。

自萧祺走后,似乎一切还算平静,她开始习惯没有他的日子,下了职就自己在家看书,画画,莳弄花草。

何氏和骆赟听说黄白衣就是萧祺,也十分震惊,万没有想到这个决定了骆家命运的人,与他们曾经亲密相处,还愿意做了骆家的赘婿。

只是萧祺走后,何氏看得出,女儿并不开心,她每日做得很平静的样子,可笑时如同泡了几遍失了味的茶,寡淡很多。

她想去劝慰她,可一想到又触了她的伤疤,只好闭口不提。

夏初,赫达的天也逐渐热起来,老皇身体转好,告知召集全臣上朝。天刚蒙蒙亮,骆卿安就从床上爬起来,穿上朝服赶往禁内。

老皇已经许久未上朝,众臣心怀戚戚,不敢怠慢,还未到时辰,殿内就已经站了许多人。

走在白玉台阶上,骆卿安与多隆擦身而过,对方望了她一眼,她分明看到他露出了快意的笑。

心里一凛,她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人不会又在打什么鬼主意罢?她最近循规蹈矩,老实安分,他能抓到她什么把柄?

待众人到齐后,很快,老皇在太监的搀扶下入殿。拓跋焘站在御座的下方,恭敬向父亲行礼。

“众爱卿,可有事启奏?”

“臣有要事启奏。”

多隆恭敬递上奏折。

片刻后,老皇看着奏折,脸色愈渐黑沉。阅毕,他阴沉的目光看向多隆:“你说的可是真?”

“臣怎敢对陛下说谎?句句是真。”

突然,老皇指向骆卿安:“来人,将这个弄虚作假的叛贼给我抓起来,投到死牢。”

突入其来的暴怒弄得大家都摸不着头脑。

拓跋焘问道:“父皇,这是何道理?”

紧张看着御座上的人,骆卿安也很困惑,多隆的折子上到底说了什么?

似乎是用尽力在克制,半晌赫达王才道:“我的好儿,你器重的人是个不折不扣的吴人,而且还是赫达的仇家,骆氏,骆有怀的女儿,骆卿安。她骗了你,也骗了我们所有人。这种奸诈小人,还留着做什么?明日就斩了她。”

身份突地暴露,骆卿安只觉晕头转向,一时反应不及,呆愣住了。

事出突然,拓跋焘也没反应过来,好半天才道:“多隆,你说罗安就是骆有怀的女儿,可有证据?”

“臣当然有证据。几个月前,吴国大肆张贴巡捕骆家逃犯的通告,其中就有骆卿安,臣找来对比了一下,正和罗安长得一样。再者,吴人很多都见过她,只要随意找一人来对质,也可证实我的说法。”

看到儿子还在执迷不悟,老皇叹声气:“虽她有才,可从未真心要帮赫达,谁知她到底抱了什么目的?押她下狱,等待审问。若儿还不信,可从吴国的京都找来一人,真相便可明了。”

原本她大胆留在赫达,就是笃定这里的人不认识她。可吴国那会铺天盖地张贴画像,暴露了她的相貌。事到如今,她也只有认的份。

骆卿安不再辩驳,任由士兵带走了她。

前阵子,她刚在牢里探望了萧祺,如此之快,她自己又被关了进来。这里黑暗潮湿,透着一种阴森森的气息,她抱住膝盖,缩在角落里,眼神空洞盯着一处。

过了一会,她听到有脚步声朝她这边走来。一个狱卒打开锁,不由分说提起她就走。

他们来到了一间刑讯室,多隆命人将她双手张开拷住锁链。

缓缓抬眼,骆卿安看到多隆毒蛇一般的目光正盯着她,不由得打个哆嗦。

“说吧,来这里到底有何目的?那个黄白衣究竟是什么身份?事到如今,你不会还想说谎吧?”

骆卿安闭了眼,不想搭理他。

吃了个闭门羹,多隆怒不可遏,她不过就是个弱女子,明明已经性命不保,却还不怕他。

“骆卿安,你知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多的是人在牢里被折磨得生不如死,你是不是也想尝尝这滋味?”

他朝旁边的狱吏使个眼色,狱吏会意,手拿一条满是倒钩的鞭子,狠狠甩在地上,声音震耳,令人不寒而栗。

可骆卿安依然不理不睬,连眼皮也不抬。

“好,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咋们就来点厉害的。先前,我还顾念你和我结拜,救出了弟弟,现在想来,不过都是你拉拢我的手段罢了。”

狱吏得令,扬起鞭子。

正要打下去,门忽然打开,拓跋焘走了进来。

“住手。”

本想加快速度审问,就是为了避开拓跋焘,因而一下朝多隆就来了大牢,结果还是让他截住了。

多隆拉扯出一个笑容:“殿下,臣正在审问,恐怕有点画面不好看,还请回避。”

几步走到多隆面前,拓跋焘的个子比他高出一截,居高临下看他:“父亲下令,由我来接手此案,爱卿回去休息吧。”

“这...太突然了吧。”

拓跋焘将眼一瞪:“你敢质疑陛下的决定?”

“不敢,不敢,臣这就告退。”

到手的肉又飞了,多隆很是愤懑,可又不敢和太子对抗,只好不甘地退下。

见是他来了,骆卿安瞅了一眼:“太子殿下还是别费劲了,我什么都不想说。”

往日里一个俏丽纤弱的人儿,如今几乎是挂在铁架上,脸色苍白,气息孱弱,拓跋焘心猛地一揪。

“你知不知道,现在群情激奋,父皇也大发雷霆,他们都要你死。”

骆卿安冷笑一声:“当年骆家制的兵器,灭了多少赫达人,他们恨我,也是自然。”

“你既知道,现在能保你命的办法,就是彻底归顺赫达。听我的,别再倔了,先保住命要紧,不是么?”

他果然要劝降自己。骆卿安露出鄙夷的神色:“要我归降你们?绝无可能。”

拓跋焘示意左右的人先退出去,然后道:“我猜,你来赫达的目的是要收集闫玺和我们私下往来的证据,以此来还骆家清白?”

没想到他猜到了自己的目的,骆卿安惊疑不定。

她的表情证实了拓跋焘的想法,他继续道:“闫玺那只老狐狸,的确和我们有交易,他为人狡诈阴险,我本就不喜他,互相利用罢了,证据我可以给你,但你今后要留在赫达,安心替我们做事,如何?”

“我父亲忠心为国,却遭奸人陷害。你若真心当我是友,就将证据给我,帮我翻案,而不是劝我背叛国家,做个受千夫所指的叛徒。”

她看到拓跋焘怔了怔,眼里的情绪捉摸不定。

“你真是,顽固不化。”

他似乎是负着气出了门。

接下来的几日消停了,没有人再来找骆卿安。她每日想的更多的倒不是自己,而是担忧母亲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多隆他们有没有去为难他们?

她来赫达找证据,本就是铤而走险,若又连累了他们,是她最不想看到的事。

但好在,这几日并未看到他们被关进来,说明他们是安全的。

一日,狱卒来送饭,在她门口丢进个食盒就走了。

打开盒子,骆卿安看到里面装了丰盛的菜肴。

她心顿时沉下去,一般来说,只有判了死刑的犯人,在临刑前才会拥有丰富的吃食。

难道说,她已被判了斩刑?

她叫住刚刚离开的狱卒:“你站住,告诉我,我是不是明日就要没命了?”

狱卒回过身,斜她一眼:“你现在受万人唾弃,不死还留着浪费粮食?明日要拿你祭剑,你也算死得其所。”

虽早已料到是这个结果,可当真的听到,骆卿安还是恐惧难安。她仿佛全身的血夜凝固,再也听不到外界的声音,变得呆呆滞滞。

天刚泛亮,两名狱卒就进来,押着骆卿安上了囚车。

但是他们没有去刑场,而是去了城门口。她远远看到那里集结了一大群人马,不仅有官员,还有兵卒。

她心里冷嘲,她的死有这么重要么?值得这样大动干戈。

突然,她想起来,昨日问狱卒自己是怎么个死法,本以为就是按照惯例拿铡刀咔嚓一下了事,可他说要拿她祭剑。

也就是说,赫达人造了一把宝剑,需要血来祭奠。

她更是觉得疑惑,不明白他们在捣鼓什么奇怪的东西。不过横竖都是死,什么方法处死她似乎也没那么重要。

坐在囚车里,走到黄沙地,骆卿安看着茫茫然的沙漠,更添一层忧郁。

不知现在娘他们现在在做什么?知不知道她就要丧命?

她一直望着沙漠,忽然感到一道人影过来,定睛一看是拓跋焘。他小声道:“到了祭坛后,我的人会假意杀了你,不要害怕,配合他的动作,祭剑结束后,就会放了你。”

骆卿安猝然坐直,圆碌碌的明澈眸子看着他:“你愿意放了我?”

慢慢浮出一丝苦笑,拓跋焘无奈道:“我不想放过你,可更不想让你死。”

他看到她的眼中先是诧异,接而流露出感激。在此以前,她从未这样凝视过他。

心头又涌起熟悉的酸涩感,拓跋焘狠心离开了囚车旁。

天风浩荡,黄沙弥漫,日头悬在天边,一望无际的苍凉。

队伍继续向前进,看到前方耸立许多三角形的黄沙土堆,异景引得大家注目。

拓跋焘问不远处的多隆:“我极少来此,但记以前,这里是片空旷的地方,现在冒出来了这么多的沙堆。”

多隆也觉奇怪:“我之前来时,并未看到过这些。想是近来由于沙地的变化才形成的?”

两人的话刚停,眼前的沙堆豁然裂开,里面跳出手拿砍刀的蒙面人,身手敏捷,急速向队伍冲来。

猝不及防遇到袭击,连拓跋焘都惊愣少时,反应过来后,他的侍卫已经被撂翻多人。

拓跋焘的亲卫大喊:“保护殿下。”

士兵得令,与这些蒙面人厮打起来,可后者明显是训练有素的刺客,身手不凡,双方激烈对战。

其中一人,生得威俊挺拔,接连砍翻阻挡他的人,突破重围到了囚车前。

他用刀使劲劈开锁链,急切道:“快,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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