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穆舟没能进家门，回到家之后时珩一直都没有出过门，穆舟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等在楼下的何善渊。
对方哥俩好似的搂上穆舟，像在大学一样，将人掉了个头，又重新拐出了小区：“反正也回不去了，走，带你吃顿好的。”
穆舟身上确实一分钱都没有，闻言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喉结滚动。
俩人重新走出了小区，何善渊左右看了看，扭头问穆舟：“想吃什么，我请客。”
穆舟没怎么犹豫，一说起吃东西，他就觉得腹中空空，此时也只有面食能勉强顶饱。
时珩最常吃的就是楼下的那家面馆，死之前，穆舟也喜欢吃。这家店的面做得筋道有嚼劲，很符合穆舟的胃口。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店中，点好餐后坐在桌子旁等着老板上饭。店老板登记好，正要转身进厨房，忽然目光一顿，盯着穆舟的脸仔细打量。
眼前这小伙咋有点熟悉呢，老板说不上来对方给自己的是什么感觉。他总觉得这张脸好像在哪见过，似曾相识，但是又不太想的起来。
穆舟在桌子旁边坐的好好的，突然就见面前凑过来一张脸。他上次和时珩一块来过这家店，和五年前差不多的装修，只不过墙面好像重新装修过，两旁各挂了一幅画。
他此刻正好坐在画的旁边，被突然出现的人脸吓了一跳，往后一躲，然后才看清眼前的人是老板。
被人用打量的目光盯着，穆舟莫名的有些背后发凉，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五年前和这老板见过很多面，两人也能搭上话，只不过刚才刻意装作不认识。
五年了，对方还能记得自己吗？穆舟心里有些忐忑，有些矛盾的心思升起。
“小伙子，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见过？”开口就是很老套的搭讪方式，要不是因为面前的是个年近半百的人，旁人听了可能真的会以为这是一个前来搭讪的人。
何善渊看了看穆舟，又看了看老板，他不知道这两人五年前的事，不过看这样子，明显老板和穆舟之前认识。
他正想开口帮穆舟解围，就忽然见眼前人伸手拨了拨后脑勺的头发，微微扬起了一个笑：“有可能，我这张脸，让人看过就忘不了。”
何善渊无语。
穆舟知道眼前这老板是个开得起玩笑的人，尽管看上去年龄大了，但还真的和他们这群年轻人玩到一块去。
以前还向自己请教过许多年轻人的知识，此刻听穆舟这么一说，那老板脸上的疑惑神情顿了一下，转而变成了有些好笑和开心。
“小伙子真自信呀，不过长得确实好看，我女儿肯定很喜欢你们这种长相。”老板说晚安，冲他们点了下头，转身进了后厨。
穆舟失笑，五年了，这老板女儿的品位也没变过。
面条上桌，穆舟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死后第五年，他第一次吃上了一顿热气腾腾的饱饭。
依旧是记忆中的味道，吃进口中的味道和单纯闻起来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一口下肚，饥饿感瞬间涌了上来，何善渊看着一旁大口吃面的人，有些犹豫地问：“没人跟你抢，要不要再给你要一碗？”
尽管外人看来，穆舟吃饭看上去还算优雅，尽管吃得快，但并不显得狼狈。可何善渊知道，五年前穆舟吃饭不是这个样子。
不过好像也没有太大差别。
穆舟摆了摆手：“不用。”
其实何善渊还有些诧异，这么多吃的，穆舟偏偏选了比较便宜的一家面馆，或许是因为先前时珩刚在这里吃过。
何善渊没想到，隔了五年，这人的性子竟然变了这么多。
然后他就听到穆舟又开了口：“一会去夜市逛逛，吃别的。”
好家伙，在这等他呢，就知道穆舟不可能轻易放过自己请客的机会。
-
时珩这天晚上破天荒的没有做梦，一觉睡到了天明，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十点。
窗外又开始下起了雨，秋雨连绵，最近这段时间，地面上湿了又干，干了又湿，阳台被打湿一片，原先的白灰色更深。
本就没计划好今日出门的时珩索性直接待在家里，就连吃饭都不想下楼，点了个外卖，在家中等着。
等待的空档，余光扫到了地上的尘土，时珩走进卫生间，取出扫把和抹布打算今天将家中收拾一下。
他动作很快，饭还没送到，屋子就已经收拾完了。
主要还是因为家里太小。
时珩整理出来了一堆不常用的东西，又不想摆在客厅显得屋子拥挤，最终将目光定格在了他书架的顶端。
那里空旷，位置又大，放些不重的东西刚刚好。
时珩站上床，将东西推了上去，却意外在角落里看到了一张落满灰尘的照片。
那张照片距离他有一米远，架子上又落满了灰，时珩犹豫了一下，找了根长棍将照片拨了过来。
他用抹布擦干净照片上的灰尘，露出了下面男人姣好的面容。
不用猜，时珩都知道这照片上的人是谁，和他在梦里梦到过的那个人长得一模一样。
不过他在梦中并没有仔细看清对方的长相，此时拿起照片才真正意识到了穆舟这人长得有多好看。
照片因为时间太久已经有些泛黄，给男生俊朗的面容又添加了几分老旧的滤镜，不苟言笑看向镜头，竟也有了些压迫感。
时珩犹豫了一下，没将那张照片扔进垃圾桶中，有仔细打量了几眼，然后从书架上随意翻出了一本字典，将照片夹了进去。
等他将东西全部堆到书架上之后，房门被人敲响，时珩本以为是外卖到了，洗完手后就快步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门外并没有站着穿着外卖服的外卖员，而是一个时珩熟悉又感到有些诧异的人。
何善渊脸上带着些尴尬的笑站在门口，明明是他主动来找时珩的，可距离门口还有一段距离。
“那个，你吃饭了吗？我刚刚出去吃饭，正好碰见楼下有人卖小橘子，因为便宜就多买了点，买回家才发现吃不完，就想着给你分一点。”何善渊这话说得烫嘴，一口气叽里咕噜了半天，然后将手上的袋子递了过来。
时珩下意识拒绝，可何善渊的手依旧悬在半空，并没有要收回的意思：“我一个人住也吃不完，拿着吧，就当邻里间互爱。”
时珩盯着何善渊手中的橘子看了两秒，然后从兜里掏出手机：“多少钱？我转你吧。”
“不用不用没多少，就是真的吃不完了，才想着分一点的，也不是你的必需品，不用破费。”何善渊说着，时珩从他的手中接过了橘子。
刚伸出手，时珩忽然觉得自己身旁似乎突然挤过了一个什么东西，感觉不明显，但有一瞬的压抑，带起了一阵微凉的风。
还没等他自己去想，何善渊就出声打断了他。
对方的声音里莫名带上了一些如释重负的解脱与看到了什么好笑事情后的压抑：“那我就不打扰你了，这两天没事好好休息，这种天气最适合躺在床上了。”
时珩总觉得何善渊话中有话，奇奇怪怪的也不知道想要表达什么。他下意识点了点头，然后就看到了从转角处走上来的外卖员。
见两人伫在门口，外卖员愣了一下，举起袋子看了一眼：“两位……哪位是时先生？”
时珩扬了扬手拎过袋子，两秒过后，他看着外卖员和何善渊一前一后走了下去。
门外有些凉，原先时珩在家中穿着件薄睡衣，此刻站在门口吹了半天风，裸露在外的皮肤有些微微发凉。
屋子里的温度不低，穆舟不在的缘故，时珩连平日里穿在身上的外套都没有穿。
然后他转身关上了门，或许是因为吹了半天冷风，他莫名觉得屋子里的温度似乎降低了一些。
午餐点的是番茄鱼，热乎乎的，时珩披了件外套坐在桌前，电视上放着他新追的电视剧。
是一部带着些灵异题材的，电视里此时也是风雨交加，和时珩窗外的景色无比映衬。
鱼吃多了会有些腻，时珩站起身走到何善渊拿来的那一袋橘子旁，一边挑了两个橘子，一边给何善渊转去了20块钱。
对面立马显示正在输入中，一分钟之后，何善渊收了钱，给他发了一个呲钱的表情。
番茄的味道浓郁，很入味，鲜甜的味道勾着刚在外面坑了何善渊一顿的穆舟又起了些食欲。
他突然就有些后悔刚刚没再多吃点，而何善渊也出于五年间对穆舟的“不闻不问”和对穆舟的“视而不见”，心里有鬼地并没有驳回穆舟请客的要求。
穆舟以前向他们吃过那么多次饭，这两顿饭还抵不上以前的零头。
更何况，何善渊先前看着埋头大口吃饭的穆舟，这顿饭吃完，他就能把穆舟这个祖宗送回时珩家了。
尽管一想到接下来的做法会有些莫名其妙，但比起对方前一天晚上霸占了自己的床，何善渊觉得，给时珩送橘子这点尴尬也没什么。
反正，或许在很久很久之后，对方就能理解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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