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 53 章

夜幕沉沉,城门外的一处破庙内,卫北上正倒在一处稻草上,他半靠稻堆,一只手随意搭在地上,另外一只手拿起酒瓶朝嘴里灌酒。

忽然天边劈过一道闪电,卫北上看去,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女子闯入视线。

“我还以为你为了护住祁不悬那小子的生命,可以舍弃半生修为下人间,是因为释怀了当初的往事。没想到祁芜御一现身,话都还没说一句,你就跑的比兔子还快了。”

这要是打了声招呼,怕是卫北上得打个地洞,把自己埋进去一了百了。

余走西用手摸着虎狸的皮毛,眼底尽是讥诮之意。

卫北上收回视线,“那你可猜错了,我之所以要下来,而不愿意在上面待着,最主要的原因是,我看不顺眼那群被人类捧上神坛,自以为高高在上,却什么正事都不干的人。至于祁不悬,只算是一个很小的原因,在他小的时候,我抱过他。那个时候的小团子,比现在这个傻子可爱多了。人活得久了,总是要用别人眼里重要的东西去换取别人眼里不以为意的东西。”

余走西瞧着屋里的破损,语气玩味,“不怕别人骂你蠢?”

“活得比别人长那么多岁月,要是在乎的东西还是跟普通人一样,那我就是真正的蠢了。再说别人应该也不好意思评价我,真要骂出来,那些人只会更加难堪。毕竟一个蠢人都能活的比他们厉害,卫某人要是他们,就干脆不活了。”

“真的不在意吗?”余走西笑问道。

卫北上晃着脚,“卫某可不是你们女子,喜欢把真话藏在心里,而将假话说出来。我这人,向来喜欢有一说一。”

余走西道:“这回问的是,祁芜御在两人之间,选择让一个没认识多久的女妖活下来,而放弃跟他出生入死的你,这个问题,真的不仔细想想?”

“关你屁事!”卫北上提起一脚踹上面前的轮椅,骂骂咧咧就要离开。

余走西施了个术法,椅子重新归位,望着裤腿上的脚印,一脸了然地道,“那看来是相当在意当初皇帝选择崔烛红,而没选择你了。不然依咱们卫仙人的脾气,是绝对不会对女人动手的。”

“这里有女的?在哪?”

“嗯,都气糊涂了,那就是非常非常在意自己没被选择这件事了。”

卫北上就想不明白为什么要被一只妖追着问这种问题,气笑道,“老子既不是你爹,也不是你娘,你管我有没有释怀?我就是脱光身子跑去外面裸奔,也轮不到你关心我的精神状态。”

“不好意思,衣衫不整的出现在大街上,还真余某管。”

卫北上疑惑,“你一个老鸨,还管这些?”

“陛下所嘱,不敢违抗。”

“你管得住吗?”

“有虎狸协助,还好。”

“哦。”话罢卫北上就要开溜。

余走西有道,“其实我觉得祁芜御当年的选择,没什么错。”

卫北上怒骂:“姓余的,你有病吧!”

他跟祁芜御之间的事,跟她一个娘们有什么关系,用得着她来说吗?

余走西权当没听见,继续安慰道:“所以你又何苦陷入陈年往事不能自拔,毕竟只要是个正常人,谁都会在兄弟和女人之间,选择救自己的女人的。人家夫妻到底是要过一辈子的,你又何苦怄气。”

要是她不提醒,卫北上早就忘了这茬,现在越想越气。

“照你这么说,被那见色忘义的狗东西舍弃了,我还得对他感恩戴德,磕他三个响头,还要握着人手让他别愧疚,因为这是人之常情,我可以理解他的?是我有病,还是你有病?祁芜御为一个认识还不到三个月的妖物,直接放弃我们兄弟十几年的感情,我没有当场把他杀了,已经算是宽容了。”

余走西就知道他还没放下曾经的恩恩怨怨。

没有一个人被曾经真心认为是朋友的人抛弃后,能够真正做到彻底放下心底介意的。

她来到这个地方,就是想看看卫北上是否心有不甘。

合作这种事,总得看得到苗头。

“可我觉得皇帝当初的那个选择很对啊,你总不能让他为了你一个男人,而选择舍弃自己的女人吧?”

卫本上看不上这个满是算计的女人,也看不起对方那茶言茶语,但仍是忍不住顺着话反驳下去,“站在他的位置上而言,那种选择固然没错。难不成因为他当初有难处,我就必须得原谅他?学着去理解他?世间的恩怨不是这样算的。他的选择只是对崔烛红来说没错,但是作为兄弟来讲,他就是不对,就是对不起我。所以我为什么不能恨他?他既然不看重我的生命,那我就更不必去体会他的难处了。”

做人嘛,谁不难?既然在双方间做出选择了,自然就会知道跟另一方的关系达到尽头了。

卫北上知道祁芜御有难处,但不代表,他就必须得接受。

余走西其实很好奇一件事,“你跟祁芜御和崔烛红关系那么差,是怎么跟祁不悬处成朋友的?”

卫北上接连翻了好几个白眼,“老子当初又不知道那只路边的小团子是祁芜御的儿子!”

你爷爷的,谁能想到祁芜御一个皇帝,会让自己儿子在乞丐堆里翻东西吃?

还穿的跟个流浪儿似的?

人家都说虎毒不食子,祁芜御那狗东西,兄弟和儿子,哪个他都对不住!

这种混账东西,好在没多少朋友,不然全都要被坑到反目成仇。

到时候那账肯定又要算在祁不悬头上。

说完这句,他又继续道,“还有你这么一只不人不妖的麻雀,是怎么敢站在这里跟我这样说话的?以为我舍了半身修为,便连你个废物都教训不了了?”

庙里两边的稻草突然齐齐翻滚,随即裹成一大团圆圈的形状,飞速朝余走西撞去。

余走西眼神未变,轻轻敲了下轮椅,随即快速退后。

退出门外之后,眼看着稻草团要撞到她身上,她赶紧掐诀阻止:“你心中既然有恨意,那你就不想报复他吗?”

卫北上把稻草挥去一边,下一刻站在了她的面前,“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说服我去帮你对付皇帝。”

余走西只是看着他笑。

卫北上脑袋一转,忽然间明白了什么,“所以楚尽醇以及冷冠雪的旧事重提,不会也有你的功劳吧?”

“挺聪明的。”余走西毫无表情地鼓掌,似是在鼓励他继续说。

卫北上搞不明白这只麻雀到底要做什么,“咱们崔贵妃知道自己的手下这样坑自己吗?”

以那崔烛红睚眦必报的性子,早该将人抽筋扒皮了才是。

余走西莞尔一笑,“知道又如何,是她自己先不管妖族存亡的,可就阻止不了其他人管了。”

再说,崔烛红现在可没空关心这些琐事。

卫北上虽然很不想提起祁芜御,但还是说了句公道话,“妖族被贬为奴隶这事,其实不冤。”

所以这事,怎么样也算不到祁芜御头上。

余走西推着轮椅到他身前,仰起头与他对视,“怎么,你这是在帮皇帝说话吗?”

“我向来是恩怨分明的。”卫北上道。

余走西皮笑肉不笑,啪啪地鼓掌,“真大气啊。”

“说不出好话,把嘴闭上总不难。”

“这不是得给咱们卫仙人撑排场嘛。”

卫北上琢磨一会儿,别人痛处他一般是不戳的,但今天忍不住,只能另算,“你这嘴比你腿矫健多了,当初怎么就是腿坏了呢?”

没想到余走西也是个人才,“这不就是因为腿坏了,把口才练起来了嘛。”

卫北上觉得今朝遇到对手了,竖起大拇指以示敬意。

余走西接着道,“这次挑出红魂兽的事,只是为了试探皇帝背后有多少人。如今一看,不过就一个谢遥风而已。”

卫北上看了这个女人旁边的狐狸一眼,“祁芜御那个吃软饭的,除了谢遥风和你家主子,背后还能有谁?你没事琢磨这些干嘛,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情?用得着你这么大费周章?再说,你这是要跟谢遥风对着干?可别忘了,你当初被三个部落围杀,可是人谢遥风救的你。我听说那之后,你一直很仰慕他来着,现在看来,那些传言全他娘的是在胡说八道!”

余走西这玩意,哪会对人仰慕?不把恩人抽筋扒皮就算好的了。

提起陈年旧事,余走西表情没有丝毫破绽。

“所以以后不要再听,那些说书人的乱胡编乱造了。”

卫北上一笑,“在你们滞雨楼听的诶。”

余走西也笑,“滞雨楼每天进出哪些人我心里都有数,可从没听过咱们卫仙人进去过。”

“祁不悬那听来的啊。”

“我当时都不知道谢遥风就是陈卿山,四殿下就更不知道了。”

“哟,不会是恨陈卿山当初救你不用真名,所以才会恩将仇报吧?”

“没有这么小气。”

“那有多大气?是可以不去计较,当初妖族对你下了追杀令那种吗?”

“你觉得。”

“这么说余老板确实是不计前嫌,重新归拢妖族了。”

“一直都是。”

卫北上见她一点不虚,忽然又问:“崔烛红有没有参与其中?”

余走西大笑:“你还对她感兴趣啊?怎么,她参与了,你难不成要跑到皇帝面前去幸灾乐祸一顿,嘲笑他当初选错人了?”

卫北上白眼都懒得翻,“不至于那么小心眼。”

余走西笑问,“哪有多大?是当初被人舍弃了,还不记仇那么大吗?”

相当于把卫北上讽刺她的话送回来了 。

卫北上笑嘻嘻道,“那倒没有余老板那么大气,毕竟余老板当年可是差点就被自己族人弄死了。卫某就不一样了,心里一直扎着一根刺呢。”

“卫仙人倒是坦然。”

“跟一只麻雀比,心胸要是还不开阔,就白长这么高个了,卫某这些年也就真的白活了。”

余走西收敛笑意,“你好像看我不大顺眼。”

卫北上大手一挥,连连摆手,“怎么可能,误会卫某人了不是。”

余走西毫无负担地问,“怎么说?”

“去掉个‘好像’。”

“那就是看我不顺眼了。”

“又错了。”

“所以是‘非常’不顺眼啊。”

“孺子可教也。”

余走西答的游刃有余,“过奖。”

卫北上捂住胸口,大为震惊。

完了,这人居然跟他答的有来有往。

看来是得借助祁不悬的脸皮,才能立于不败之局了。

在他低头思考的时候,余走西已经推着轮椅出门外了,站在黑幕之下,她转过轮椅道,“卫北上,不跟你扯了,说几句真心话,不要因为一些外界因素,就怀疑自己不该对祁芜御动手。当初是他对不起你,所以你该恨他。因此,即使他处于弱势,你选择报仇,也不是小人之举,而是属于恩怨两清,没什么好愧疚的。”

卫北上揉着下巴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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