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悲寻回到府里的时候,苏久君正戴着一张面具,一个人弯着腰一边打理花草,一遍浇水。
身后传来脚步声,苏久君听觉灵敏,又跟祁悲寻在一起许久,不用回头便知道自己身后的人是六皇子。
“殿下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祁悲寻上前将他手中的浇水壶拿过放在一边,皱眉不悦道:“身体好不容易才好些,你着急下地做什么?”
苏久君脾气很好,见状也不恼,而是耐心跟他讲道理。
“我在床上躺久了,感觉身子酸,再不出来走动一下,怕是真要成为一个废人。”
祁悲寻控制欲强,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偏在苏久君一个人身上打破这种处事风格,依照他的性子我行我素,“本王说了你要好生休息,那在你病没好之前,就不许离开房门半步。”
苏久君嘴比较笨,他知道殿下生气了,想要说点好话,憋了半天,一个字未憋出来,最后只得跟在祁悲寻身后,安安静静听他说话。
快要跨过门槛的时候,祁悲寻抬手揭下他的面具。
“在家里为什么要带上?”
“殿下说过不好看,”苏久君脸上一凉,下意识捂住脸。
“你是不好看,但是别人介意,本王又不介意。”
六皇子就是要故意欺辱苏久君,让他知道只有待在自己身边才安全。
如此这只兔子才会看见人就躲。
“卑职不在乎别人介不介意,”苏久君道,“只在乎殿下。”
祁悲寻拉下他的手,眼前的人某时刻还知道该说什么话,“嗯,表现不错。”
本王很满意。
苏久君手刚放下就又捂住,“殿下,别看了……一点也不好看。”
祁悲寻转头,偏要看他脸上的伤口,加重语气道,“本王想看,把手放下。”
苏久君被这么一吼,条件反射地放下手,整个人变得十分不自在。
喜欢人打量的目光,让他看到难堪。
祁悲寻的目光越加复杂,“苏久君,你在怕本王吗。”
谁给你的胆子敢怕本王!
他的眼神在昏暗阴影下显得异常难测,要是苏久君识趣点就该知道他家阴晴不定的殿下生气了。
可惜苏久君脑子里缺一根弦,对人情感的转变完全察觉不到。
他有些开心,又有些别扭地扬起一个真心十足的笑容,“在这整座皇城中,我最不怕的就是殿下了。”
该说不说,傻人有傻福这句话,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但凡苏久君笑容勉强一点,后面站着的数十人就得遭受六皇子殿下平静之下隐藏的滔天怒火了。
还好苏久君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说话基本都带着诚意,所以外界传闻十分难搞定的六殿下就这样被一只万事不放在心上的兔子轻易搞定了。
祁悲寻眸中让人难以猜测的情绪渐渐散去,直到落入一片清澈湖底,消失不见。他伸出一只手牵过苏久君,引着人往屋里走,“今天外面下雨了,身上冷不冷?”
苏久君任由对方牵住自己,摇了摇头,“我身体一向强壮,自然感受不到冷意。倒是殿下从出门之后便一直在外未归,现在才回来,怕是很累了吧。”
祁悲寻难得见这么一个笨嘴的人会主动关心人,脸上露出一抹笑意,“你还知晓关心本王了。”
苏久君不知道对方是在讽刺自己不会体贴人,还以为殿下真的是在夸他,立刻喜笑颜开。
“对了,殿下,你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啊?”
祁悲寻看不出喜怒地问:“什么时候本王的事需要向你交待了,好大的胆子。”
话语里并未动怒,内容却是让苏久君懵了一瞬,手足无措道,“不……不能问吗?”
祁悲寻最是喜欢对方露出这副模样,看着又呆又好骗。
“你不过是本王的一个护卫而已,现在是在用什么身份来责问本王?”
苏久君的很多观念未能形成,不明白对方讲的话是真的,骤然间被对方那审视的眼神刺到也是真的,所以一时慌乱无比,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会低着头扣手指。
有些话还得有身份才能问吗?
他不懂。
六皇子以前也没教过他。
祁悲寻静静地打量着面前这只脑子里的东西跟兔毛一样白净的呆子,等了一会儿,发觉自己的衣袖不知何时被对方握在了手里。
苏久君几乎是无意识的行为,却大大取悦了祁悲寻。
六皇子很享受对方的依赖,于是大发慈悲开口道:“财司典派出去探事情的人带消息回来了,本王去那边走了一趟。”
顺便见了某个人一趟。
苏久君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不明白刚才还有些严肃的殿下,为何突然间又肯告诉他去了哪里。
先前殿下变脸色,他还以为人间皇子的踪迹是不能随便让人知道的。
没想到原来不是啊。
那殿下刚才为什么会生气?
苏久君又开始迷茫起来。
祁悲寻肠子里装的尽是些阴谋诡计,因此一眼就能够看出,自家心思纯白的护卫在想什么。
他也没打断对方的思绪,因为他有意让苏久君为他多思量几分。直到进了屋内,二人坐在一张床上,他才开口道,“过几天,皇城可能会发生一些事,如果一些事情不是很着急的话,那就不要轻易出门了。”
苏久君下意识反问:“那如果有要紧事,那该怎么办?”
“……”祁悲寻静静注视着他,突然有点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这么一只不大聪明的兔子,“如果本王在你身边的话,就可以。”
意思就是有事情可以找他帮忙。
苏久君到底怕自家殿下的耐心被耗完,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殿下,即将要发生在皇城的事情,很危险吗?”
一个丫鬟抬着碗站在门口,祁悲寻招了招手,女子赶紧进屋。
“危不危险,本王暂时也不知道,具体还是要看怎么处理。”祁悲寻站起来接过丫头递过来的中药,端去床边,“不过要是熬过去了,不论是对人还是妖,皆会是一件好事。”
丫鬟见状,十分识趣地退出门外,顺便将大门关上。
苏久君没太注意,而是被六皇子的话弄得一惊,“如果熬不过去的话,会如何啊?”
杞人忧天,说的就是这只兔子了。
“不管熬不熬的过去,该发生的事情还是会发生。你一只每天只在乎胡萝卜存亡的妖怪,用不着管那么多。”祁悲寻将药递到他的嘴边,“反正无论如何,本王都不会让人缺少你的胡萝卜。好了,张嘴,把药喝了。”
苏久君伸手想要接过碗,被祁悲寻一个眼神制止住,尴尬道,“殿下,我自己能喝的。”
祁悲寻没说话,面无表情看着他,依旧维持着动作没变。
苏久君一口一口喝下,心中闷闷不乐,自己这个护卫当的未免太不称职。
居然要让殿下亲自喂药。
喂完药,祁悲寻将碗放在一边,“困了没?”
苏久君不知为何有点紧张,手指抠紧被子,摇了摇头。
祁悲寻倒是坦然自若,“那要吗?”
“啊”苏久君脸色瞬间变红,眼神也不知道该朝哪放,“要……要……什么……”
祁悲寻微微挑眉,站在他面前细细打量,,“要不要睡觉,你想到哪里去了?”
“没,没想哪。”苏久君赶紧脱鞋上床,用被子捂住自己,欲哭无泪。
自己的脑子好污啊!
殿下那么正经的人,一想就知道不会……成天想着那种事情的。
果然自己还是该看书,做到静心养性。
而不是天天想些有的没的。
殿下要是知道,肯定会将他贬职的。
祁悲寻解下腰封,只着一件白色内村上床,安静躺在外面。
苏久君怕自家殿下掉下去,悄悄往里面挪了挪。
祁悲寻不满地看他一眼,“跑那么远做什么,本王是会吃人吗?”
苏久君一脸茫然,“不会啊。”
“那是会烤兔子?”
苏久君后背一凉,“也也也,也没有吧。”
“这么不确定啊。”
“绝对没有!”
祁悲寻偏头合上眼,没再吓兔子。
苏久君见殿下似乎睡着了,伸出一只手,想把他挪过来一点,刚碰到一点。
一只手却蓦然抬起,将他扯了过去。
“睡不着?”
祁悲寻睁开眼睛,皱眉问道。
苏久君摇头,没有睡不着啊,他只是想挨殿下近一点。
祁悲寻白天一直在外处理事务,身心皆已疲惫,不过念及这只兔子的精力,想了想,于是起身在某人耳边问,“你……是不是……想要……本王了?”
苏久君用手支撑着全身气力,眼睛一点一点睁大,没想到自家殿下说话这么野。
祁悲寻犹豫一番,到底还是一个翻身,将苏久君压在身下。
“这回本王在上?”
苏久君可不喜欢被人压,赶紧调转身形,一句话也不说,低头就开始拆解祁悲寻的衣服。
等到脱下衣衫,露出精壮有力的胸膛后,他看见了殿下胸口前的一朵莲花。
那是道命悬一线的伤口。
苏久君就难过无比。
他差点就见不到自家殿下了。
祁悲寻抬起眉头一挑,“怎么,现在知道心疼本王了?”
“殿下,是不是很疼?”苏久君眼泪止不住地流,一想到那个万一,就心疼的难以呼吸。
祁悲寻见人真被自己惹哭了,又开始后悔。
再欺负人,也不能这么欺负。
让人见之生畏的六皇子冷着脸道,“别哭了,本来不疼的。”
现在好了,心疼的要命。
然而他的话没用了,苏久君的眼泪控制不住了。
祁悲寻气得要死,都怪苏久君那该死的师父。
六皇子只好忍着暴躁一点一点把衣服穿好,让人不再看到那道伤口,想了想,干脆叫下人准备好烟花,牵着眼眶红肿的苏久君去外面散心了。
有些事情果然不能逗过火,六殿下这回算是知道了。
苏久君啃着手里的饼,望着头顶上的烟花,“殿下,这么晚了还放烟花,是不是不大好?”
祁悲寻正在手上编织一只又一只的兔子河灯,“皇城的宵禁时间是本王决定,没关系。”
“哦”苏久君递给他一张饼,“殿下,很好吃的。”
祁悲寻放下手中的河灯,“本王不饿。”
苏久君只好自己吃,见殿下的手又开始动作,悻悻然道,“殿下,我也没有那么多愿望的。”
除了六皇子亲自在编织河灯,带来的数十位扈从,也都在不远处努力着。
所以原本漆黑一片的河面现在已经被星星点点的黄色光芒铺满了。
当然,因为六殿下某些奇怪的占有欲,那些人手上编织的河灯,全部都是荷花状的。
祁悲寻看着旁边一脸串的兔子,这才肯歇息。
“还难受吗?”
苏久君摇头,不知怎么面对自己的失态,“不难受了。”
从小到大只要他难过,殿下就会给他折一大堆的纸兔子。
祁悲寻皱眉思索一会儿,又道,“本王以后尽量不逗你了。”
把人惹难过心疼的还是自己。
苏久君没明白自家殿下什么时候逗过自己,不过还是自顾自点头,“殿下说什么都可以。”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