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着肚子的克希拉看到消息,顺势靠在共生树树身:“疼,肚子疼……”
她慢慢滑落在地,赫卡特长姥立马通知庄园的接产师们过来。
布雷兹转身:“这里用不上我们了,跟我走一趟。还有玛歌玛女士,您也一起吧。”
为了不影响产妇情绪,更为洗清慊疑,卢西卡快步跟上。
石塑者并未辩驳,安静跟在两人身后。
共生树下痛苦的鸣叫响彻庄园,来往脚步不停。
卢西卡隐隐感觉身后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盯着自己,背后竖起汗毛。
回头只见共生树闪烁绿光为人类照亮。
“听赫卡特长姥说,我也是在共生树下出生的——反正她们是在那儿捡到我的,庄园的人常叫我‘树的女儿’。”
治安总署的监押室,卢西卡双手交叠脑后,悠哉躺在柔软的床上,与“室友”玛歌玛聊天。
她双脚交叉,脚尖有节律地点着空气。
见玛歌玛没回答,她转头看向对床:“这里也不错,一直知道咱们大陆对犯人很友好,亲身经历才发现跟外界没有区别。”
玛歌玛仰面躺着,并不出声。
“别担心,会有人来救我们的。”卢西卡俏皮眨眼,耐心等待对方回应。
良久,玛歌玛的声音与冷气机的风一起传过来:“条件再好,也是犯人,也有死刑。”
“啊?”卢西卡盘腿坐起身,“你担心死刑?”
玛歌玛偏头,脸上的雀斑都变得严肃:“我担心你被死刑,而我做伪证。”
卢西卡皱眉:“你在怀疑我?”
“尸体掌印与你的掌印相符,况且——”
玛歌玛重新看向天花板,“你说的对,很多人的魔法都能做出幻影。”
一室静默,对方的意思很清楚,那个在案发时经过花园出入口的不一定是卢西卡。
卢西卡从鼻子里“哼”一声,语气不屑:“种种证据都指向我,所以我就一定是凶手?
我不信戈娅大陆的警探会这么废物。”
玛歌玛耸肩,浅褐色眸子反射吊顶的黄色顶灯和棕色浮雕墙壁。
“说起来……”卢西卡一手托住下巴,忽然认真,“你是「石塑者」,也会雕刻人类面貌。
难道是你诬陷我?这么说起来,在庄园时你突然出现卷入这件事,怎么看都很可疑。”
回应卢西卡的,只剩均匀的呼吸。
望着对床的小个子,卢西卡撇撇嘴。
对她来说根本不必担心,只要调查一下内湖附近的新脚印,分别符合哪些人的身高就行。
她只是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海伦娜会突然死在庄园,为什么种种证据都指向自己。
脑中思索良久,也没有忆起与自己有血海深仇的人。
戈娅大陆三千多年历史,也没发生过这么诡异的事。
难道法师们准备对「尘民」赶尽杀绝?
不可能,布鲁星人类衣食丰足,从未有争抢资源种族屠杀的先例。
现在与她共处一室的小个子,一看就是兽人族。
只有她们才喜欢不足6英尺的身高,毕竟本体强壮。
难道是兽人希望向人类掀起战争?
更不可能,兽人之所以能与人类和睦相处数千年,正是因为她们不会撒谎。
况且,没必要对一个「尘民」下手。
脑中思绪纷飞,卢西卡渐渐陷入沉眠。
今晚她实在太累了。
梦中,她回到那个黑暗的庄园外,没有草地和橡树,只有走不完的泥泞。
这次没有尸体,她惊慌失措。
直到眼前的一切成为灰白的石块,天旋地转中她骤然睁眼。
一张满是雀斑的脸正歪头看她。
卢西卡坐起身,圆窗外透出荷包蛋脆皮般的日光。
“是你救了我?”
玛歌玛点点头,坐回自己床上。
卢西卡揉搓眉心低声道:“你的魔法很厉害。”
“还行。”玛歌玛看向窗外,「石塑者」能把一切变为雕塑。
人类、动物、房子或是思维。
玛歌玛只爱安静,安心做个雕塑家,专为死去的物种做公益塑像。
不像族人,好些都成为了戈娅大陆有名的建筑师。
卢西卡刷完牙看向镜子中憔悴的脸:“其实我知道你不是凶手,你们兽人不会撒谎。”
“嗯。”
“我也不是凶手,所以我们被关在这儿很不公平。至少要给我们机会证明清白。”
“嗯。”
“我有个想法,需要你配合。”
“嗯——嗯?”
玛歌玛不懂,抬头对上卢西卡的异瞳。
“我这人不喜欢陷入被动局面,更喜欢局势掌握在自己手里。”
卢西卡站在金黄的圆窗前,大拇指向肩后一指:“对你来说,破开这扇小窗不难吧?”
玛歌玛双眼眯起,慊恶地远离窗边:“我不喜欢阳光。”
她走到厚重的铁门前,“这个对我来说更方便。”
说罢她双眼凝神,圆瞪的瞳孔裂开,瞬膜下快速出现竖瞳。
双手食指用力往铁门上插去,只听“咔嚓咔嚓”一阵石裂声后,面前的金属牢门变为墩厚的石块。
“喔~”卢西卡鼓掌踱步到三米宽的石门边,“原来你是蛇属的兽人。”
玛歌玛仰起头,注视比自己高一个脑袋的雌壮女人:“这门我打不开。”
“退后。”
“轰——”
卢西卡双拳落在石块上,手臂肌肉几乎要从丝质衬衫中破土而出。
棕色皮革贝雷帽掉在地上,露出火红的卷发,像不屈的钢丝。
不消片刻,原本钢筋做的交流窗被她硬生生掰下。
随之而来是四散的裂痕,从门的上半部分朝四个角快速蔓延。
卢西卡转身捡起地上的帽子,歪歪脖子,揉揉酸胀的手臂:“走吧,为我们的清白战斗。”
玛歌玛把头顶护目镜拉下,戴在脸上:“逃狱,你确定还能有清白吗?”
说完穿过尘烟四起的监押室。
“切,兽人都这么爱打击人吗?”
卢西卡双手插兜,快速跟上小个子。
滚滚浓尘在阳光下翻飞,飞出巴掌大小的圆窗外,飞上治安总署七楼。
布雷兹和哨兵长,以及戈娅大陆现任「总首领」兼「寻梦先知」皮提亚围坐在圆桌边。
“嗯,我可以入梦检查每个人的不在场证明。”
皮提亚摘下单片眼镜放进胸袋,目光从密密麻麻的证词上离开。
布雷兹收起搁在桌上的腿,坐直身子与皮提亚四目交汇:“首领大人,您比谁都清楚,记忆是会骗人的。”
“但真相无法篡改,哨兵长,这件事与哨站无关,你们无需参与。”
“不不不,”布雷兹伸出手掌打断,“首领大人,如果戈娅大陆的历史没有欺骗自己,这是三千年来第一次出现如此严重的杀戮。
再往前计算,也就是万年前那次人类大灭绝前夕,才有持续九百年的同类屠戮。
我们都学过《布鲁星纪年》,明白杀戮一旦开始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那些流血和战争,还有人类无法抵抗的瘟疫,全部展现在现存的史前油画上。
它们保存在赫菲斯托斯庄园的藏书室,连庄园管理者们都不忍心常打开不是吗。
警署也是昨天才重新运作,所有岗位人员都在适应中。
哨兵站本就是处理突发状况,有她们的帮助,我想案件一定更快勘破。”
她从腰包中掏出一个精美的錾刻手账本,打开镂空黄金的封面,里面贴着死者死亡现场照片。
“对我们来说,生老病死是常态。但对受害人家属不一样,不把慊疑人保护起来,或许会出现难以预估的后果。”
皮提亚靠在椅背上,抬头看向墙上的机械时钟:“关押超过12小时,仍然没有线索,至少要让她们两人吃点东西。”
“好说。”布雷兹打了个响指,立刻有人推着餐车走向升降梯。
她眼光扫过皮提亚带来的食物,“抱歉,以防传递消息,食物还是吃警署的就好。
虽然知道慊疑人卢西卡,是您和索莱尔老师一手教导的,公事公办,我想您不会有异议。”
强势的态度让皮提亚无话可说,她端起咖啡,眼睛再次扫过时钟。
索莱尔那边应该已经有线索了。
布雷兹则悠闲地晃着腿,仿佛这些事跟她没什么关系。
皮提亚对她的行径了如指掌,这位警探绝大部分时间赋闲在家,与她的白马待在一起。
之所以成为戈娅大陆最年轻的警探,正是因为她出色的天赋魔法「幻境迷踪」——
不仅能用黄沙复刻一小时内的记忆,更能快速搭建虚假场景,面积可达2.5英亩。
因此城内找猫找狗的事会求助她,别的城邦也会通过共生树联系她帮忙。
治安总署的总长已经102岁了,大部分事情都交给了布雷兹。
在这里,哪怕是皮提亚也无权干涉她们的决定。
她们是平等的,各司其职,相互配合。
正因如此,卢西卡和庄园育儿院的许多孩子,才能平安健康地长大,找到适合自己的工作和天赋魔法。
想到卢西卡,皮提亚内心不自觉揪起。
虽然那个孩子很乐观,但她从14岁到昨天,都在期待魔法觉醒。
结果事情不知为何走到这一步,皮提亚不禁担忧她的心情。
“不好了!”升降梯的铁栅打开,两位警探神色慌张,“监察室空了!”
布雷兹“唰”地站起身:“什么意思?”
“门锁全部石化开裂,慊疑人凭空消失!”
皮提亚这下彻底放松下来,嘴角扬起不易察觉的弧度:“看来警署的治安还需要加强,既然人不在,我就先走了。”
望着离去的背影和深色皮革披风上叮当作响的金色怀表,布雷兹用力敲击桌面,咖啡杯颤动几下后洒出褐色液体。
皮提亚直达红色电车停靠点:“去赫菲斯托斯庄园,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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