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心思各异,步步试探。

开府宴结束已有几日,虽表面是宾主尽欢,可那极尽奢华的府邸和朝臣络绎不绝的恭维声,仍让有些人心中不满,道:“不过是一长公主府,竟比亲王府邸还要气派!光是开府宴,都是比着宫中规格置办!我看这仙蕙长公主未免太猖狂了些!”

“说的是啊!陛下与长公主又并非亲兄妹,之前还有那样一番过往,真要论及起来,陛下该是对长公主姐弟多加防范才是啊!如今这般厚待,着实令人费解。”

“何大人慎言啊!长公主与安王毕竟是先皇血脉,如今又得陛下看重,岂不是好事,总好过兄弟阋墙,酿成祸事,岂不是我朝不幸?明日方铮的案子,陛下不是还下旨与长公主共审吗?”

提起这个,更有人斥责道:“开府宴请排场大了些尚可归咎于年少轻狂,可这案子……”他轻蔑笑道,“自主以来,阳尊阴卑,纲常有序,妇人干政,岂不是逆势而为,颠倒阴阳?况本朝礼教向来是‘男不言内,女不言外’,当年先帝纵她一个女娃娃乱为,已是将祖宗家法置于一旁,我等昔日念其尚且年幼,未曾苛责怪罪,岂料竟纵得她如今越发无法无天!谢大人,此事该是与首辅好生言明,恳请其劝谏陛下啊!”

谢成覃但笑不语,昂自品茶见众人越说越愤慨,忙笑着拦道:“诸位稍安勿躁!”他敛一敛衣袖,起身正色道,“方铮一案,多与六部牵扯,诸位仔细想想,六部官员可都是陛下一手提拔上去的,若当真查出不可告人之事,那岂不是在打陛下的脸?陛下思及此,难免会替其遮掩几分的!然长公主行事,却未必会顾及陛下颜面……于朝堂大局而言,未必没有益处!”

“那首辅对此事是作何想?”

“首辅么……”谢成覃苦笑叹息,“此事既是陛下拍板定下的,首辅自是不便多言。诸位也知,陛下对内阁多有不满……”

闻听此言,有人不禁扼腕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我看咱们这位陛下,任一女子祸乱朝纲,终非社稷之福啊!”这话中满是对赵进的不满,引得众人连连吸气劝道:“慎言啊!”那人方觉失言,清了清嗓子,勉强找补道,“非是对陛下不满,实乃忧心所致,有感而发!”

一片寂静中,谢成覃不慌不忙打圆场道:“无事,不过是咱们几个私下闲谈,发发牢骚罢了。且等着看长公主明日会如何行事吧!”

刑部公堂之上,众人已是等待多时,眼见时辰已经过了,却还迟迟不见赵寻英,刑部尚书林循站在门口张望道:“这……眼见着时辰耽误了,怎迟迟不见长公主的身影?”

旁边的几位亦是摇头不解,“许是被其他什么事绊住了脚,要不……咱们先审着?长公主奉旨监察,本也不参与审讯,反正有书吏记录,该是无妨的吧。”

林循犹豫道:“这……不大好吧!”

话未说完就见不远处有人疾步走来,几人舒出一口气,迎上前去,却见是赵承,左右张望不见赵寻英身影,疑惑道:“安王殿下,长公主她……”

赵承气息不平,抿唇道:“阿姐身子不适,让本王代为前来。如今时辰也不早了,各位大人请吧!”

“这……”几人面面相觑,“圣上那边……”

“放心,圣上自是知晓此事的。”

一场会审,几方注目,其中最早得信的自然是赵进,内侍低声禀报道:“陛下,今日来的是安王殿下。”

赵进摆摆手,“朕知道了。”他背身站在殿中,目光落在赵寻英题词的那副字画,喃喃自语道:“仙蕙,你这又是打的什么主意?每次都让朕看不透你。”

公堂之上,审讯结束,众人看向赵承,拱手询问道:“安王可还有何示下?”

赵承摆手道:“诸位都是断案的行家,本王岂敢在诸位面前班门弄斧。”

书吏将公文呈到赵承面前,林循恭敬请示道:“那这呈给圣上的卷宗,还请安王过目,看看可还有何处不妥?”

赵承看都未看那公文一眼,敷衍道,“卷宗嘛,如实记录便好。”他看着日头感慨道,“未曾想一场会审竟如此耗时,眼看着不早了,若无他事,本王便也先回了。”

众人愣怔过后便换上了一副笑脸,“既如此,那下官恭送安王殿下。”等赵承走远,几人直起身子,皆是长舒一口气。

“我原想着陛下派安王前来是另有深意,如今看着,当真只是替长公主前来应差的。这安王可比长公主好应付多了啊!”

林循面上赔笑,胸口处却是心如擂鼓。他此前得了赵进的旨意,要将此事事无巨细的查个清楚。然审案之前应了梁越的邀约,在茶楼见上了一面,听对方话里话外的意思,像是与方铮有所牵连。林循猜不透陛下所言的事无巨细究竟是个什么程度,原以为今日该是赵寻英主导,便是问出个什么,自己也可推说是长公主的主意,却不曾想来的是安王,他全程一言不发,倒让林循不知该如何了。因而今日在堂上审问时便有所保留,只揪着方铮在大同的行事反复问询。

林循与都察院、大理寺三方核审过后,将卷宗呈到了赵进面前。赵进翻阅着手中的卷宗,越翻越快,看到后面更是耐心全无,将厚厚的一摞往案上一拍,直直看向殿中跪着的三人,“这便是你们查了数日的结果?”三人敛声屏气,噤若寒蝉。赵进哼道,“这同之前有何不同?这么久了,还只查到了这些?到底是尔等无能,还是存心敷衍朕!”

“陛下息怒!是臣等无用!”

“你们也知道自己无用!朕问你们,贪污赃款几何?流向何处?作何用处?所剩几何?可有人指使?这些可都有查明?更不要说朕让你们彻查!朕倒要看看,他入仕至今,这般只会贪图民脂民膏的蠹虫,是如何做得巡抚之位的!”

“臣等愚钝!”

“仙蕙那边可有何话?”

“回陛下,今次来的是安王,安王未曾言语。”

“哦?”赵进沉默片刻,冷声道,“朕知道了,你们退下吧。朕再给你们些时日,务必将此事查个清楚,若是证据不足,就派人去查!朕要的不是个草草了事的结论,是原原本本的全貌。”

“臣等领旨。”

从殿内出来,剩余两人朝着林循微微拱手,“看来陛下十分看重此事,此事我都察院和大理寺只能协助,查清案子……还是需刑部多多费心了!若人手不足,尽可开口!”

林循还礼道:“二位放心,刑部定会竭尽全力的。”看着两人走远,林循这才抬手拭去额头的冷汗,心里想着:陛下此番怕是要动真格的了,此案倒霉的不止方铮一人了。

赵承回去后见赵寻英坐在亭中支使着不远处的仆役将园中的花采摘下来,他放轻步子绕到她身后,忽然出声道:“阿姐这是作甚?这园中的花开得好好的,何故尽数摘了去?”

赵寻英一颤,再回头时作势要打,被赵承笑着躲了过去,她抚着胸口,嗔怪道:“总是这般悄无声息!”

“阿姐还没说呢,这是在作甚?”

赵寻英笑道:“前几日开府宴,我应了阿姚她们,让她们摘了这园中的花来制胭脂水粉,可如今我尚且病着,倒是不便招呼她们过府,可若再耽误几日,我怕这花就败了,索性将这它们全都摘了下来,送到各家,由得她们折腾去。”

“可如今阿姐将花全都摘下来,等送到各府去,哪还有在枝头这般鲜艳!”

“那你说,依着你该是如何?”

赵承想了想,“依我看,倒不如费些力气,让人将这些花移栽到盆中在送到各府去。”

赵寻英想了想,眼神一亮,让人依着赵承说的去办,“我记着开府宴当日,有人曾赞府中的花甚是珍奇,我无心赏花,既如此,便索性将这园中的花全都移栽到盆中,送到各府,就当是回礼好了!”说罢,赵寻英便借口累了,让赵承陪着自己回房去了。

待赵寻英和赵承姐弟行至僻静之处,赵寻英才一改虚弱之态,含笑睨道:“你这一来一回,配合的倒是默契!”

赵承挑眉,“不及阿姐谋略周全!”

“说说吧,今日如何?”

赵承撇撇嘴,“能如何?和阿姐猜的一样,只是在公堂上将那些事又重复了一遍,不痛不痒的。”

赵寻英讥讽道:“在他们看来,方铮之事不过是蜉蝣撼树,自是不足为惧。”赵寻英盯着远处移栽到盆中的花草,笑道,“可若执意要将这树连根拔起的人是当初栽种它的主子,这树又能如何呢?”

“阿姐当真觉得当今陛下会亲手清理自己扶持的势力?更何况,如今还有内阁正虎视眈眈呢!”

赵寻英嗤道:“你当如今的内阁还是十年前的内阁吗?如今的内阁不过是困兽之斗,负隅顽抗罢了,他们能做的也只是给咱们这位陛下找些不痛快罢了。”

“那阿姐既然知道,为何还要让我装傻充楞?”

“你不是也说了,这是他亲手扶持的势力,如今他们自觉枝繁叶茂,不受控了,内阁也已式微,自然要引旁的力量来牵制他们,方能坐收渔翁之利。”

赵承犹是不解,“那依阿姐所说,陛下如今已大权在握,直接处置了便是,何必费尽心思让阿姐出面?”

“狡兔死,走狗烹,难免不让人叹一句刻薄寡恩,往后谁还敢追随?更何况,如今这‘狡兔’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呢。”

“那阿姐这番另辟蹊径,未曾顺他的意,可会惹怒陛下?”

赵寻英摇摇头,“我会替他达成的,只是在此之前……我若贸然做了那柄刀,只怕未伤敌筋骨,反先折了自己。总要看看,他究竟有多少破釜沉舟的诚意。朝堂的这滩死水,总要有人先搅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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