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中。
郑诚冷汗涔涔地从盛满水的浴缸中坐起来。他浑身上下都被浸透，脸色苍白，在室温下浑身发抖。“浴缸”上接满了数十根电线，全都连接到旁边一台其貌不扬的机器上。那机器看起来只是一个铁皮疙瘩，唯一可以称得上特殊的地方可能就是这个铁皮疙瘩有将近一个成年男子那么高，上方嵌着一个小小的显示屏，屏幕上写着：“本次模拟情景已经结束。对同一对象‘n106’已实验次数：67次。请确认是否就同一主题情景，继续对同一对象进行情景模拟？”
这个机器简陋得甚至没有上漆，冷灰的金属外皮暴露在空气中，屏幕底色保持着黑色，字体是像素不高的绿色字体，整个机器像是刚刚从地里考古挖出来的古董。然而这个“老古董”却令郑诚在醒来之后足足发了三分钟的抖，才慢慢恢复平静。郑诚刚打算从浴缸中出来，原本紧闭的房门却被人打开了，章栖梅站在房门外，看着好像水鬼还魂的郑诚，露出一个平常打招呼用的笑容来：“郑长官，感觉如何？”
“......草，”郑诚的眼珠向上看，狠狠盯着章栖梅，“思维审查部好手段，我今天才算是见识了。”
情景模拟，本来是战时用来训练间谍的一种低成本手段。核洪暴期间，由于到处都是战争随时可以爆发的地点，为了训练间谍而专门修建训练基地，成本上太浪费了，但是间谍的需求随着战争的进展，是不断增加的，于是就诞生了这种情景模拟机器，当时也有人管它叫“竖店机”，用于低成本、大量地、速成地训练间谍。
竖店机在战争结束之后，很少再有人应用。一方面是由于大部分人都在体内植入了控制情绪和感受的芯片，不论是早期的乌托邦还是后来的伊甸园，都会在检测到宿主痛苦的情绪或者感受超过一定阈值时，启动控制代码，以缓解宿主的痛苦感受，而在有这些芯片的情况下，竖店机的作用就非常有限；另一方面，在宿主被采取强制措施的情况下，联盟方面自然有办法拿到直接读取宿主芯片数据的手段，再用竖店机这种老掉牙的东西，难免多此一举，并且这种大脑情景模拟的前提是，需要有人精准地先识别出被审问人心理的弱点，如果这一步错了，那么对于被审问者来说就真的只是看了场自己参演的电影而已。
而郑诚所看见的模拟情景，就是他和罗茜在各种情况之下，罗茜都尽力地让他活下来。不管他试了多少种办法，罗茜都会死，唯一的区别是，如果他说出一些特定的信息，那么罗茜的死亡就会延后几分钟。
经过67次的情景模拟，罗茜的生存时间被郑诚从二十分钟延长到了一个小时。
“说实话，郑长官，我没想到你真的会说出这些东西。”章栖梅身后，有人递给他一把椅子。他显然没有让郑诚离开这间房间的意思，自己一个人堵着门坐了下来，伸手点出光屏。光屏上都是根据郑诚所透露的信息调查出来的结果。章栖梅对郑诚点头：“不愧是从核洪暴时期真刀真枪过来的，十句话里有九句假，剩下一句真话，又无法查证。”章栖梅翘起二郎腿：“郑长官，我劝你听我一句话，罗茜已经死了，你的坚持，”他顿了一下，似乎是想发出一声冷笑，但是他的教养不允许他做出这样的举动，他平时坐在椅子上几乎不翘二郎腿，今天算是一个特例，章栖梅皱紧眉头，“我觉得，至少对于你来说，已经毫无意义。”
郑诚沉默良久：“至少，我不能再眼睁睁看着她去死，而我什么也做不了。况且，”郑诚突然笑了，笑容中颇有些“你能奈我何”的疯狂意味，“作为一个反同一场论对内传输统筹部门的老人，我切实地遵守了我们的律令。”
联盟和反同一场论几百年来斗得你死我活，甚至即便在当下表面上没有大型热战发生的时局中，双方私下的渗透与反渗透也做得如同吃饭喝水一样寻常。而作为反同一场论内传部门的老对手，章栖梅当然知道对手的规矩：在做出404号判断下，成员可以出卖组织。
“404号判断”是反同一场论内传部给成员发布的《紧急手册》中所规定的最特殊的情况，即在成员判断自己有暴露的风险之后，想办法联系组织，组织就会将与该成员有关的所有内容都迅速清理干净，而该成员则可以为了保护自己的生命安全出卖组织。
郑诚的表现早就让章栖梅有了这样的怀疑，而根据核查情况来看，确实郑诚早就启动了“404判断”，反同一场论那边迅速做出配合，联盟这边能够从他这里得到的情报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但是令郑诚感到奇怪的是，章栖梅似乎没有被一片空白的404所激怒，他仅仅是收起了光屏，让两个人之间没有任何遮挡物。章栖梅放下了二郎腿，双腿并拢，身体坐得很直，仅仅是面部向郑诚的轻微前倾暴露了他想要从郑诚这里得到答案的心态：“不，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接下来想要问你的问题。”
郑诚坐在浴缸里。缸中的水令他觉得冷。他把自己的左手搭在浴缸边上，等着章栖梅向自己提问。
“你为什么背叛联盟，为反同一场论效力？”章栖梅似乎十分不解：“据我们所知，你从出生起就是联盟人，并且你背叛联盟时，你已经不是无名小卒。”
郑诚对于章栖梅能问出这个问题，十分惊讶。他诧异地看了章栖梅一眼，嘲讽道：“章少校，如果思维审查部的人都是你这种水平，能问出初学者都不会问的问题，那我奉劝你们还是早点自己把那破塔炸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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