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旌丞帮着拦下了伸向林霖的魔爪，但仍旧有无辜的存在陷落恶臭的泥泞里无力挣扎。
林霖逃过一劫，早早被盯上的班长，盛欢，却因为刘虎的愤怒再添新伤。
几天过后，梳着低马尾的小小身躯趴在桌子上，单薄的肩微微抽动，女孩头发上的蝴蝶卡子随之颤颤。
林霖也趴着，半边脸埋进臂膀，只露出一双写满担忧的眼，悄悄凝视小声啜泣的女孩。
班长哭着从办公室回来，脸颊上还有指印，肯定是被欺负了。
自己真的不能再多做些什么吗？
他收紧了手臂，脑子里渐渐浮现一张哭泣求助的面孔。
何遥……
那个可怜的同学也是这样哭着哭着便……
班长会不会走到这一步？班长是好人，班长对谁都很友善，他不希望如此善良的人会面临那样的不幸。
其实，他很想将班长的事告诉黎同学，但他也很纠结。**和秘密往往与心理有着牵扯，他不能保证当一切隐秘公开，班长是否还能保持冷静。崩溃是很容易的，同样也能轻易引来死亡。
或许，他该找班长聊一聊，听一听班长的心声。也或许，他该坐视不管，当做不知道。可良心实在过不去，他曾因为犹豫和害怕，主动屏蔽了那一声又一声绝望的求助，他不愿那时的悲剧在今后重演。
不过……
他看向左边空荡荡的位置。
黎同学刚才说有事要出去一会儿，但是已经过去两节课了，黎同学还没有回来……
难道，黎同学回西区了吗？
下节课是体育课，体育老师脾气很大，黎同学要是缺席，肯定会遭到惩罚的。
“可以快点回来吗……”
他小声说着，下课铃也适时传递出讯息。
“走了走了，下节体育课，那神经病凶得很，我们快些！”
“对对，之前我去晚了，那傻/逼还让我绕着操场跑圈，差点给我干废！妈的……快点快点，我可不想再跑了……”
一声声抱怨渐渐落下尾音，林霖也收拾好书本，跟随大部队走在最后面。
大家都第一时间占据了操场两旁的树荫，接着齐刷刷看向“特殊的主角”——林霖。
这是约定俗成的事，身为班里的出气包，在体育课被当做小丑戏耍玩弄，是必备的节目。
班里的嚣张份子，也是赵方的跟班之一，冲旁边叼着烟嘴的女生挑了挑眉，“你看着，我把他叫过来，你就让他给你跪下。”
班上并非只有黑心肠的男生，部分女生也有着同样的恶意，但他们都很默契地将自己的坏对准了比自己要弱小的存在。
“没问题，老娘就看不惯他那种废物。”女孩坐直了身板，面上有种要出头的得意。
“窝囊废！”男生大吼一声。
林霖站在太阳底下，在一众看戏的目光注视中，默默后退了几步。
“走啥？！赶紧给老子过来！”
这时候，与男生同流合污的女孩也翘起了腿，等着发号施令。
“张艺，大家都是同学，你……”说话的是盛欢，可惜这个好脾气的班长也不受待见。
“干你屁事！”出声反驳的是女生，“你装啥呢？真什么玩意也想当好人！”
“宇昭昭，马上就要上课了，体育老师……”
“哎哟～”宇昭昭尖起嗓子嚷嚷，“班长就是班长，干啥事都爱找老师帮忙呢。”
“学校禁止欺凌，你们现在做的已经违反校规了。”盛欢握着拳头，苍白的脸有着一丝倔强和固执。
“我说，你是不是真拿自己当回事了？”张艺挥了挥拳头，“老子可没宇昭昭有耐心，再瞎逼逼，老子连你一块收拾了！”
“你们……”盛欢是有心阻止，可是她的“有心”却也很无力。
她的困境不容许她受伤，也无法支持她去看病买药。虽然并非毫无解决办法，她能求助那个恶心的笑面虎，但这样会将林霖送进虎口，她不能这样做。现在，她只能祈祷时间快一点，马上打响上课铃。
“呸！”宇昭昭看她不吱声了，顿时翻了个白眼，“装个屁！”
张艺被磨得没了耐性，“窝囊废你他妈的要死啊？赶紧给老子过来！”
林霖没有理会张艺的愤怒，他现在正怔怔望着为他说话解围的班长，心里的纠结通通在善意的感染下化为了愧疚。
许多时候，班长都会为了避免他遭受欺负，主动出声阻止那群恶霸。每当他被针对戏耍了，班长也会出面帮助他，告诉他不要难过。就连为刘虎传话，班长也是一副犹豫、遭受煎熬的模样……
其实，他应当是被暴力欺压下的胆小自私者，班长或许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好人。
不，不能这样想……
一旦陷入自我怪罪，他就会忍不住心慌难受。此刻便是如此，仿佛周遭的事物发生了扭曲变形，正逐渐被黑暗侵袭吞蚀。
不对……不对……
不是这样的……
黎同学说了，错的是施加暴力的人，他是受害者，他没有错……
可是……可是许多人都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正因为他懦弱胆小，所以才会被那群可怕的人欺负霸/凌，是他咎由自取，是他活该……
不、不是的……
他拼命摇头，试图把这些负面想法驱除出去。
要相信黎同学，黎同学说了，他没有错，他是受害者，他没有错……要相信黎同学，要相信……
仿佛找到了安抚，恐慌的心渐渐平静，眼前扭曲的面孔也在一点一点回归正常。
耳畔的嗡鸣渐弱，林霖轻轻呼出一口气，像是有了前所未有的底气，竟一改往常的瑟缩怯怯，起了反抗的架势。
“校规里写了不能欺负同学，你们不能这样对我的。”他的声音微弱，却充满了坚毅。
张艺和宇昭昭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窝囊废受气包会这样说。他们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愤怒的目光如同利剑般射向身板单薄的林霖。
“你他妈再说一遍！”张艺怒吼着，挥起拳头冲向林霖。
林霖没有退缩，只是照常护住脑袋，想要减少伤害。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冲了出来，一脚踹飞了张艺。
是赵方。
众人都惊了，被踹的张艺也懵了。宇昭昭傻了几秒，立马站起来骂道：“赵方你吃撑啦？！踹谁呢，你没他妈长眼……”
“啪——”
赵方抬手就是一巴掌，“老子干啥还要你哔哔？少他妈在老子面前装事！”
张艺爬起来，捂着被踹疼的地方，“哥，你这做的说不过去吧。”
“老子说啥做啥还得跟你报备？”要照顾窝囊废的安全已经让他毛躁，赵方和宇昭昭还他娘的不识抬举，更让他冒火。
“少他娘瞎嚷嚷，再多哔哔一个字，老子拳头就不认人了！”赵方啐了啐，无视大伙惊异的目光，直接回到树荫底下坐着。
他是班里的大哥大，没人敢挨着他，旁边空位多得很。
妈的！
他现在很抓狂。
东区太子爷发了话，不能让窝囊废身上有一点受伤的痕迹，但晒伤总不至于也要怪罪到他身上吧。
他拍了一下左腿，明显的痛感令他陡然严肃了神情。
他大爷的，东区太子爷是个狠角色，他不能赌。
“你！”他看着林霖，抬手指指旁边的阴凉处，大声喊道：“这里来！”
林霖抿了抿嘴，最后跑到了距离最远的花坛边的阴凉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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