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秦始皇本纪(十六)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不但陈涉(也就是通称的“陈胜”)自立为楚王,居住在陈县,派众将领攻取土地。原东方六国各个郡县的年轻人们,血气方刚,因为深受秦朝官吏的折磨,也都杀死当地的守尉和令丞反叛,来响应陈涉。陈涉也四处派出使者,大方许诺把起义的人封为诸侯王(有些人趁势自立为王),这些诸侯王联合向西进军,以讨伐暴秦为名,人数多得无法计算。

谒者出使东部回来后,将反叛的事情报告给秦二世。秦二世非常生气,把谒者下交狱吏治罪。这时候还是不能说实话,你这样子是在宣扬我做的不好不配当君主吗?后来秦二世又派出的使者去确认情况。使者回来后,秦二世问他情况,使者回答说:“这些盗贼,郡里的守尉们正在追捕,现在已经全部抓获了,不值得您担忧。”

秦二世就很高兴。

能耐不大,他爹自欺欺人的性子学的一模一样。

虽然秦二世得到的消息是天下太平,但实质上,武臣自立为赵王,魏咎自立为魏王,田儋自立为齐王。沛公也就是刘邦在沛县起兵。项梁在会稽起兵。楚赵魏齐的革命都如火如荼。

秦二世二年冬天,陈涉派出的周章等将领向西行进到了戏水,兵力达到数十万。秦二世非常吃惊,和群臣商议说:“这可怎么办呢?”

少府章邯说:“盗贼(不敢说叛军)已经来了,又人多势强,现在调发附近县里的军队已经来不及了。郦山有很多刑徒,我请求您赦免他们,发给他们兵器来迎击盗贼。”秦二世于是大赦天下,派章邯率领刑徒,打退了周章的军队,最终在曹阳杀死了周章。

秦二世又派长史司马欣、董翳协助章邯攻打盗贼,在城父杀死了陈胜(陈胜实质上是被自己车夫贪图赏金干掉的,他本身出身低,缺乏足够的政治号召力和掌控力,也注定了会失败),在定陶打败了项梁,在临济消灭了魏咎。楚地盗贼中有名的将领都已经死(项羽还活着,但在别的地方,当时力量也不足),章邯就向北渡过黄河,在钜鹿攻打赵王歇等人。秦**队的战斗力本来还是很强的。

赵高劝秦二世说:“先帝统治天下时间很长,因此群臣不敢为非作歹,不敢胡言论语。现在陛下您年轻,刚登上帝位,怎么能和公卿在朝堂上决断事情呢?万一事情有差错,就是把自己的短处在群臣面前暴露了。天子自称朕,本来就不能让人轻易听到声音。”于是秦二世经常住在宫里,和赵高决断各种政务。

从此以后公卿就很少有机会见到皇帝了,盗贼越来越多,朝廷不断从关中调发士卒向东攻打盗贼。

这里很可能因为要征求各位大臣的意见,征调各种人员和物资,秦二世和各位大臣们掰过手腕而且露怯了(本身他胆子不大,又不是被当作正经继承人培养的,政治素质堪忧,自己又知道自己的底细),所以秦二世本身底气不足;大臣们熟知各种政务,当面反驳了,暗地讽刺了,阳奉阴违了,说不定也是全挂子的买卖。心里还说不定多么失望——秦始皇残暴归残暴,执政能力个人威信是有的,胡亥太差了。

而赵高却希望借此机会把秦二世跟朝臣隔离起来,以便于他实现掌权的目的。

右丞相冯去疾、左丞相李斯、将军冯劫进谏说:“关东各路盗贼同时起兵,秦国发兵镇压,已经杀死很多人了,可是叛乱依然没有平息。盗贼太多,正是因为戍守转运和劳役使百姓过于辛苦,赋税过于沉重。我们请求陛下能暂时停止阿房宫的兴建,减少四方的戍守和转运。”

秦二世说:“我听韩子说:‘尧舜的屋椽都不加整治,屋顶的茅草也不加修葺,吃饭用的是土碗,喝水用的是瓦盆,现在即使是看守城门的人,也不会比这更节俭了吧。大禹开凿龙门,打通华夏的道路,疏导黄河的积水,将其引入大海,亲自拿着板筑和土锸,磨光了小腿的汗毛,现在奴仆的劳苦也不会比这更劳苦了吧。’(你们为什么以节俭刻苦来要求我?)尊贵而拥有天下的人,本来就应该为所欲为,只要严明法令,下面的人不敢做坏事,就能控制四海之内了。像虞、夏的君主,虽然贵为天子,却要亲自从事穷苦的工作,为百姓做表率,这样还要法令干什么?’我如今贵为万乘之君,却名不副实,我要制造千乘的车驾,设置万乘的臣属,以此符合皇帝的名号。(不然就是你们不尊重我!)况且先帝出身于诸侯,后来兼并天下,并且天下安定,对外能够驱逐四方夷狄安定边境,对内兴修宫殿来彰显得意,各位是都看到(并参与)了先帝开创功业的过程的。(你们也没有反驳先帝啊。)现在我即位两年之内,各路盗贼同时起兵,各位不能够制止,又想要废除先帝推行的政策,首先你们这是不肯报答先帝,其次也不能对我尽忠效力,你们凭什么身居高位?”这是什么混账话?

他不但说混账话,他还把冯去疾、李斯、冯劫下交狱吏,追究他们的各种罪行。冯去疾、冯劫说:“将相不能受辱。”于是他们自杀了。

李斯本身是参与了矫诏事件的,跟赵高看起来也有一些交情,他以为他能逃过一劫,但是还是被囚禁,遭受了各种刑罚。

秦二世三年,章邯等人率领士兵包围了巨鹿,楚国的上将军项羽率领楚国的士兵前往救援赵国。这年冬天,赵高担任丞相,最终将李斯审问后杀死(李斯的儿子李由跟随章邯领兵,在战争中死去之后)。这里怀疑文字错位,结合后续的文字,应该是秦二世二年冬天,赵高当了宰相,后来他杀死了李斯。

秦二世三年夏季,章邯等人作战屡战屡败,秦二世派人责备章邯,章邯心里很害怕,派长史司马欣向朝廷请示(主要是沟通一下,哪怕贿赂一下,先保住命)。赵高既不接见他,又不信任他(秦二世在宫里猫着呢,等闲见不着,军政大事都是赵高操控)。司马欣很害怕,就逃走了,赵高派人追捕他却没有抓到。

司马欣跑回去见到章邯说:“赵高在朝中独揽大权,将军您现在有功劳(打胜仗)也会被处死(担心您影响他权力),无功劳(灭不了叛军被追责)也会被处死。”章邯也是没有办法,上头的人太坏了,不给活路啊。

这时候项羽猛攻秦军,俘虏了王离。西楚霸王的勇猛势不可挡,章邯等人干脆带领军队向诸侯投降了——真没有退路啊。

八月己亥日,赵高想要作乱,担心群臣不服,就事先做了一个试验,他找来一只鹿献给秦二世,说:“陛下,这是一匹马。”秦二世笑着说:“丞相错了吧?把鹿说成是马。”赵高问身边的大臣,有的大臣沉默不语,有的大臣为了迎合赵高就说是马,也有人说是鹿。赵高趁机把那些说是鹿的人暗中治罪。后来群臣都很畏惧赵高。这就是“指鹿为马”的出处。

秦二世到底有没有察觉到什么很难说,但是底下的大臣是明白的,他们的小胳膊拧不过赵高的大腿。

赵高以前多次跟秦二世说“关东的盗贼不会有什么作为的”,但是后来项羽在巨鹿俘虏了秦将王离等人后继续前进,章邯等人的军队也屡次败退,上书请求增兵援助;燕、赵、齐、楚、韩、魏都自立为王,自函谷关以东,民众大多反叛秦朝的官吏响应诸侯,各诸侯也都率领各自的军队向西进军攻打秦国。赵高担心秦二世发怒,自己受到诛杀,就以生病为借口不去朝见皇帝。后来沛公刘邦率领几万人屠戮武关后,派人私下跟赵高联系,劝降或者劝他干掉秦二世。赵高更动心了。

赵高病了,秦二世招不来人又不能去赵高府邸,只能拖着。这一天秦二世梦见一只白虎咬他所乘车驾左边的马,将其咬死,心里很不高兴。他好奇这个梦的含义,就去问占卜的人。占卜的人说:“泾水水神在作祟。”秦二世于是在望夷宫斋戒,想要给泾水之神建祠(另一种说法是祭祀泾水水神),建祠需要花时间,就先将四匹白马沉入水中作为祭品。

他还派使者以盗贼的事情指责赵高。赵高很害怕。他能掌大权是因为秦二世是皇帝,而且当初秦二世肯听他的。秦二世万一不高兴了,还是能要他的脑袋的。赵高就跟他的女婿咸阳令(相当于北京市市长)阎乐、他的弟弟赵成暗中谋划说:“皇帝不肯听劝。现在事态紧急,要祸及我们家族了。我打算废掉皇帝,改立公子婴。公子婴仁爱节俭,百姓都拥戴他。”话说他是真相信这女婿啊,没有儿子吗?好像真的没有。

这里咱们干脆扒一扒赵高的身世吧。

关于赵高的身世有这么几种,第一,秦国的远房宗室,和嬴政有遥远的血缘关系,反对意见比较多,第二,赵国的宗室或者后代,国家被灭以后想着搞掉秦国所以做了非常多的坏事,为了复仇还把自己割了(所以有女儿但是没儿子,因为后期繁衍功能没有了);第三,就是宫奴的后代,祖上犯了罪被罚入宫,他和他弟弟都是从小就出生生活在宫里,这条我看着靠谱。地位低下,所以用尽手段向上爬;家族犯罪被罚,所以刻苦学习律法。而他的身世又能在某种程度上引起秦始皇的共鸣(小时候吃苦)。

我比较偏向于第三种,生活在底层久了,很多聪明人为了生存底线会变得很低,为求自保,为求富贵,为求飞黄腾达不择手段。

我并没有贬低底层的意思,只是单纯的说现象,也有很多底层的人基于淳朴的坚持,让人非常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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