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风过有痕07

听见“三公主”几个字,魏禧一顿,同银钩一个眼神,银钩颔首,而后便没再跟着魏禧她们往包厢走去。

待众人坐定,魏禧同两位陌生面孔互通了姓名,此时的她们还不知道在场五个人就有三个假名,更不知道不久的将来她们几人的命运会怎样交织在一起。

涂娃率先端起茶杯,朝奚望张平蓁二人道:“昨夜多亏二位女侠,不然我不会只受这点轻伤,涂娃以茶代酒敬二位!”

奚望喜欢她的性子,直接倒了碗酒一饮而尽,“有缘便不必多说谢。”

张平蓁也笑着回敬一杯,“幸亏涂娃与秦小姐认识,你们不知道今日我同涂娃上楼时有多紧张!”

涂娃不好意思地笑笑,“怪我怪我。”

一旁的奚望也笑着调侃道:“也不怪大家觉得今年的比武没意思,你这说不是秦大小姐请来作秀的也没人信啊。”

“看热闹不嫌事大。”张平蓁嗔怪了一句。

秦虹不在意地笑笑,“随便他们怎么说。”

奚望想起听见的那些传闻说:“不过确实是有大热闹,相比之下你们青山楼和盛风镖局的事就显得无关紧要了。”

这段时间秦虹分身乏术,倒是没听说外面有什么新鲜事,听奚望这样一说,被勾起好奇心,“什么大事?”

“天子震怒,王爷斩首,血流成河,人心惶惶。”奚望装模作样摇头晃脑,“怎么样?够不够大!”

向荣王一案已有定论,尊贵王爷的结局是斩首示众,朝堂之上牵连甚广,各派党争不断,意图通过此案打压对手的同时为己方增加些筹码。

斩首的消息一出,便像风中沙尘扬向各方,江湖上市井间,无一不在谈论此事。

“方才我还听见有人说此事不仅关乎朝堂甚至连后宫都有波及,什么皇后为怀国公府退钗环后冠,丁妃为文顺伯府长跪乾清殿......”

魏禧端杯的手一顿,不咸不淡地说了句:“这些人消息倒灵通,也不怕妄议朝政被下狱。”

“祁姐姐莫要担忧,虽说此地离登阳不算远,但这些真真假假的消息能传到青鼎城就说明没事,况且那么多人朝廷也抓不过来,放心!”奚望以为魏禧胆子小,反倒安慰起她来。

而后又接着道:“不过好像直到结案之时,怀国公府和文顺伯府也没被怎么样,皇后还是皇后,丁妃甚至还受到赏赐安抚。”

“登阳不愧是大越都城,有事都是这样的大事。”涂娃不禁感叹,“我去登阳扬名怕不是能一劳永逸了!”

秦虹看着一脸憧憬的涂娃,戳了戳她的小脑袋瓜,“你以为登阳只是是光明大道辉煌前程?那里还是龙潭虎穴有去无回!”

“我才不怕。”

涂娃昂起不服输的头颅,朝秦虹做了个鬼脸。

魏禧看着涂娃笑,心中却觉苦涩,秦虹倒是看得通透,世人都认为登天路陡近天子难,可事实上想要出来却更难,不论是身体还是心。

忽而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门外有人唤:“姑娘,府中急信!”

众人闲谈被打断,张平蓁听出来是自家婢女的声音,说一声抱歉后起身开门。

薄薄的信纸在张平蓁手中展开,奚望在身后担忧问道:“出什么事了阿姐?”

张平蓁收起信件,转身向各位告罪:“抱歉,扰了各位兴致,然家中急事,恐要即可返程,我与盼盼就与诸位在此告别了。”

奚望看张平蓁的表情就知晓不是小事,也当即拱手与各位告别,“日后你们谁到了登阳,给城郊西北方的跑马场给个信,我定好好招待各位!”

几人应下,秦虹让小二给她们装些路上吃的,便送她们出了门。

-

魏禧回到房间时,银钩已经等着了。

“吃过了吗?”魏禧瞧着银钩紧锁的眉头,便知事情不会简单,但她从心底里不太想听。

银钩感动于公主的关心,却也不得不讲述或许公主不想听的消息,“昨日,三公主仪仗经过青鼎城外,喝了茶摊一碗茶,赏了摊主几颗金瓜子。据说是皇后娘娘要做寿,皇上特地派宫中大监从皇陵迎三公主回宫。”

她见魏禧若有所思,顿了顿,“虽说出来前奴婢特地嘱咐过画沙,但想来是宫中来了人她不好与我们传信,就按从前那样假扮殿下想方设法给城中递信。”

魏禧点头,没什么表情,“既然是宫中来人,那我们也出发吧,争取在入登阳前与画沙换回来。”

“可先前娘娘传信至皇陵,说南遥欲和亲大越,特地说了让殿下最好称病半年。”银钩担忧不已,“只要来的大监不是邵总管,画沙便有机会脱身。”

魏禧反而勾起唇角,“从前不是总念叨想让我回去么?怎么如今倒又畏手畏脚了。”

“殿下!”银钩叩首,“皇上眼瞧着南遥使团到了才想起您还在皇陵,四年间娘娘四次生辰,甚至您外祖母大寿都没松口叫您回去,奴婢、奴婢实在是......”

“实在是替我不甘心,对吧。”魏禧淡淡地像是在说其他人的事情一般,“从独得恩宠的三公主到被父皇厌弃的某个儿女,落差之大实在是叫人无法忍受对吧。”

“殿下......”银钩看不得她这番模样,哪怕她哭她骂她愤怒不甘也好过如局外人一般瞧她自己的笑话,情绪像一潭死水,这是哀莫大于心死。

“好了。”魏禧将银钩扶起来,“在去找王叔之时我就料到父皇会召我回去,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而已。”

“可是......”银钩还是担心和亲一事,可她再担心又有什么用呢,皇帝圣谕一言九鼎,就算公主能留在皇陵,但如今皇帝已经想起远在皇陵的三公主,若是皇上意决,哪怕跑到天边都是一样的结果。

于是银钩闭了嘴,只是道:“无论如何,银钩会永远陪着殿下。”

魏禧笑了,“好。”

临走前,魏禧去找了金修兰,她拜托金修兰帮她联系竹君子田修竹,告诉她自己在登阳城等她,一开始金修兰死活不愿意,最后还是靠金子松了口。

-

再次踏上红墙内的青砖,景依旧,魏禧一步一步走得稳稳当当,许久未曾戴过如此繁复庄重的头面,魏禧觉得有些疲惫。

乾清殿尚未得空闲,她坐在偏殿等候父皇传召。

只是没料到奉茶宫女竟还记得她的喜好,魏禧端起茶杯,微微上扬嘴角。

待到上第二杯茶时,终于有人传召,魏禧踏出殿门,恰好碰见了从乾清殿内走出来的熟人——褚志柏,是河静姑母的驸马。

魏禧与他不算熟,但在姑母的面子上,她从来都很敬重他,“褚驸马。”

这话没毛病,可一旁的太监田懈却是冷汗直冒,自从褚志柏上位丞相,谁还敢唤他驸马?他赶紧赔笑开口:“公主殿下,丞相大人,请。”

“丞相?”魏禧哪怕再如何冷静都免不了震惊,皇祖父在时褚志柏不受重用,父皇登基后才将其调到御史台,可谁能想到这才短短几年,百官之首这样重要的位置就落在了褚志柏头上。

褚志柏没有在意她的失礼,一如从前那般温润和气,“既然回来了就好好的,你姑母泉下有知才安心。”

魏禧“嗯”了一声,沉默看着褚志柏离开的背影,然后转身进殿。

殿中的景象与记忆中还是一模一样,父皇在书桌前看着公文,好像一点没变老,甚至比起从前更加从容高贵。

“不孝女魏禧拜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魏禧跪在殿中,低垂头颅。

皇帝没出声,放下手中公文朝魏禧走去,出乎魏禧意料,她被父皇扶了起来。

在旁服侍的邵春朝邵大监眉头一挑,显然也出乎他的意料。

“若不是幸拘尘告诉朕,你就要受委屈了。”

和善又自然的语气,好像从前的龃龉没有发生过,她还是永光帝最喜欢的女儿。

魏禧摇摇头,“不管是身为大越的公主还是父皇的女儿,这都是儿臣应该做的,不过儿臣私自出皇陵,请父皇责罚。”

“若不是你,炽羽卫也不会这么快将罪人捉拿归案,从前你年纪小冲动了些,这么些年在皇陵终于长大懂事,懂得为父皇分忧了。”永光帝拍了拍魏禧的肩。

魏禧不知是幸拘尘替她揽的功劳还是父皇在为接下来的话做的铺垫。

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她在十六岁才真正明白,年幼时天真是可爱,现在再天真就是蠢笨了。

“一晃眼你就二十了,拖得是久了些,但莫要忧心,父皇会替你选个好驸马,等你成亲,朕和你母后也算了了心愿。”

早就料到回宫后会遭到催婚,魏禧不紧不慢,“父皇,儿臣不急,四年未曾膝下尽孝,就让孩儿像小时候一样,在你们身边多待几年吧。幸总指挥使事务繁忙,儿臣愿为父皇分忧,叛党余孽可清剿完毕?”

“不过剩下些不成气候的,哪里需要你个公主亲自出手,当初让你习武也不是为了让你做这些的。”皇帝并不赞同魏禧的想法,“再者,也没有女子二十还不出嫁的道理,更何况身为公主,更要做天下女子的表率。”

魏禧是个执拗的人,哪怕她知道回宫第一天只需要顺从就可以,但她还是不愿妥协,“没人会想要克死自己亲弟弟的媳妇,若是父皇执意,恐伤君臣和谐。”

“你这是在怪朕?”

皇帝不信克亲命论,魏禧也知道他不信。

所以他认为魏禧是在埋怨,埋怨他明知如此却还是放任那些诋毁,“愚蠢!你们姐弟俩一个比一个愚蠢!”

随着一声干脆,茶杯砸在了魏禧脚边。

魏禧不挪半分,径直跪在有碎瓷片的地上,“儿臣愚钝,让父皇失望了。”

她不懂他为何突然的提起魏祁,正如她当年不懂他为何那么气愤,儿子死了,悲痛和哀怜都比不过他的气愤。

气愤到处死一批太医,气愤到与中宫疏远,气愤到一旨送她去守皇陵。

四年未见的父女不欢而散,而三公主回宫第一天就惹皇上发怒的消息不到半天就传遍了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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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剑吧殿下
连载中吕半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