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婵卸了妆,换下舞裙,走出摄影棚。
莫成规已经在外面等了一阵,看见她的身影,走下车,为她拉开劳斯莱斯的车门。
要是青鼎影视的人在这,估计会吓得眼珠子都掉出来。除了季澹,还从没见过莫成规给别人拉车门、当司机。
就凭他年纪轻轻却使得一副霹雳手段,一手带出了季澹这种传奇咖位的艺人,还把他的名声维护得这么好,就有底气在圈里横着走一辈子。
虞婵坐上车,车子驶向影视园的“民成阁”区域,正是《暗青》的拍摄场地。
莫成规拿出饱含歉意的语气,跟虞婵客套:“比赛那么辛苦,还劳您过来一趟,实在对不住。”
“没事。能帮上影帝,是我的荣幸。”虞婵闲闲地敷衍了一句。
这理由别人说就很合理,但她哪里是真的稀罕什么影帝,影帝PTSD还差不多。
可是,如果要问她答应来这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她脑袋里也一团浆糊。
自己不是早就下定决心,要离演艺圈的人远一点吗?
难道是因为他长得太好看了?尤其那对星河般的双眸,清冽纯净,看向自己时,总流露出一股难以伪装的,不谙世事的赤子迷惘。
二十年来,圈里也就这么两个拿过回龙奖和环球奖的影帝,一个腌臜得令人失望透顶,但另一个……没准可以让自己,重新相信点什么东西吧。
虞婵望着车窗外匆匆逝去的风景,补了一句:“不过,其实我也想不到,我能帮影帝什么忙呢?我一个跳舞的,哪懂演戏。”
这句话跟刚刚那句一样,听着很合理,其实假得离谱。
只有虞婵跟昏迷在床的喻承泽心里清楚,就算是真教演技,虞婵也未必就没有指导季澹的能耐。
在这方面,她算是“戏鬼”喻承泽魔鬼训练出的关门弟子。她人生的前十五年,除了读书,只由两块拼图组成,一块芭蕾,一块演戏。
直到十五岁那年,心里那块演戏的拼图,被她亲手被烧成了飞灰。
“这个啊,一会问问他就知道了。”莫成规的笑意讳莫如深。
虞婵被带到拍戏场地旁边的酒店。
这酒店不算很高级。
冯案的组规矩严得很,所有演员跟工作人员一样,住同等规格的商务间。
虞婵跟着莫成规走进酒店大厅,心里一抖,想着,该不是要拉自己去季澹的房间吧?这也太不合适了。
莫成规仿佛看透了她的想法,低低一笑,特地选了一条会经过十几个房间的路。
眼看着路越走越深,虞婵的心脏也越揪越紧。
谁知最后,莫成规在一间公用的声像厅前停下了。
厅子很大,里面却只坐着一个孤零零的背影。
冯案对项目向来是高标准、严要求,剧组成员白天的任务都很繁重。到了晚上,大家不是瘫倒在床,就是出去玩乐放松,也就只有季澹愿意留在这里,一遍一遍地看白天自己的片段回放,修正演技。
莫成规倚着门扉,用看儿子的慈祥目光看了好一会季澹,这才将目光移到大屏幕上,结果他傻了。
破天荒的,季澹今晚看的居然不是白天拍摄的片段回放,而是……《跳!跳!跳!》的直播录屏?
他为虞婵打开门,自己默默离开,留下一个心碎的背影。
好巧不巧,屏幕上放的,刚好是虞婵跳舞的那一段。
虞婵有点脸红,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整个人僵在门口。
季澹没注意到门外有人,正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
屏幕上的女孩,艳光四射,妖冶炽烈,就好像普罗米修斯的火种,能刺破一切浑噩,照亮这混沌的世间。
她的发丝高高盘起,织入金银色丝线,闪烁着细碎光芒。头顶戴着一只流光溢彩的钻石皇冠。身上的黑舞裙,也细细密密地缠着金银线,裙摆里层绘着大片幽蓝色花朵,还有振翅欲飞的蝶。
他虽然不太懂舞蹈,但依然看得心神沉醉。
虞婵的舞技早已摆脱了框架的束缚,也超越了炫技的范畴。她能得心应手地运用自己的每一处肢体细节,描摹出一副雅俗共赏的,隶属于艺术之巅的壮丽图景。
懂舞的人,能从中获得无限力量和技巧上的启发;不懂舞的人,也能从中享受到一种具有超越性和灵性的明艳之美。
那是美感的升华,灵魂的震颤。
一舞结束,弹幕密密麻麻,全是迷弟迷妹发言,溢美之词几乎要溢出屏幕。
[???这是人类能有的舞姿吗?这真的不是天鹅女王从异次元穿越过来成了仙?]
[这个肩,这个脖颈,这个背……也太优雅太精致了,小姐姐就像从古典油画里走下来的公主一样]
[我竟不知原来芭蕾舞剧这么好看,人生第一次看懂芭蕾舞剧,情感充沛跌宕起伏,感觉灵魂都被洗涤了]
[这就是皇舞的首席吗!我一个原地打滚三百六十度斯玛特螺旋给虞婵小姐姐疯狂打call]
[前面的姐妹,斯玛特螺旋是什么鬼啦哈哈哈哈,应该是托马斯回旋]
虞婵的表演结束,节目组给边黎切了一个特写,边弟一脸如痴如醉,疯狂叫好地拍自己大腿。
弹幕深有同感:
[哈哈哈哈,我说边黎是虞婵最大迷弟,大家没有争议吧?]
[挺完柯意之又挺虞婵,边弟的大腿今天好忙。]
[粉边黎五年了,边黎认可的舞者必定是最优秀的]
[我现在就是边黎同款表情!摄像头求拆!]
又给左华一个特写。
坐在待定席上的左华,牙齿都快咬碎,表情却维持着一片岁月静好,不失风度地鼓了几下掌。
紧接着,画面给到三位导师。除了葛芸,剩下的两盏金皇冠早已被点亮。
虞婵当时站在舞台上,距离太远看不真切,此时通过镜头特写才发现,她跳完舞后,方梅韵的眼中竟然含着泪光,完全不复对左华曲意逢迎时,那副圆滑的笑容。
她也并没有像点评左华、边黎时那样,摆出一长串的溢美之词,只轻声说了一句:“谢谢你,让我看见了芭蕾的极致。”
话音匆匆落下,掩盖了尾音的颤抖。
随后是柯意之的特写。
只见顶流酷哥的神色如破冰般逐渐松动,唇角微微扬起,竟露出了今晚录节目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黑字弹幕疯了。
[???柯柯笑了?这是柯柯?说好的一周见三面,十面笑一次呢?柯柯你不笑冷娃的人设崩得好惨呜呜呜]
[美人一笑战士死,柯美人笑了,守护柯美人的战士们全都兵败如山倒。]
[呜呜呜意之为一个女人笑了,女友粉人要没了,酸得快发酵了]
[但说句良心话,虞婵小姐姐的舞真的绝美。意之那么爱跳舞的人,遇见志同道合的同伴,当然会超级开心,眉眼都带笑]
[还从来没见过柯意之对女艺人笑得这么甜,弱弱说一句,想站柯婵的CP……顶锅盖跑走……]
[磕碜的CP???这个谐音就不太行吧,路人笑死hhhh]
……弹幕逐渐跑偏。
季澹看见CP俩字母,仿佛火光烫进眼睛,唰地一声站了起来。
他抬手关闭屏幕,目光明灭不定,翻卷着难以平息的阴鸷与偏执。柔软的薄唇紧紧抿了一会,伸出舌尖,舔了一下自己的虎牙。
就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豹子。
房间里的气氛骤然一变。
直觉告诉虞婵,再不进去打招呼,季澹又要旁若无人地入戏变成病娇了。
莫成规不在,就她一个人,没准招架不住。
她赶紧往影像厅里踏出一步,开口打招呼:“嗨。”
季澹看见她,怔了一瞬,神情茫然又惊喜。
“你怎么会在这?”
刚刚才在屏幕上见过的女孩,明艳绮丽,灼灼生光,傲然不可方物的黑天鹅,此刻就站在自己面前。
季澹的心绪起伏不定,阿青的灵魂好像在不受控制地蠢蠢欲动,要霸占他的双腿,走到她面前;要伸出双臂,将她抱在怀里。
这是他的猎物,谁也不能抢走她。
他闭上眼,喉结滚了滚,深深地呼吸,勉强忍住心口的悸动。
这是角色的心情,可现在没有摄像机,不能放任这份心情生根发芽,要将所有的情绪都留在镜头前面才行。
季澹喃喃自语着告诫自己。
虞婵不明所以,又往前走了走,在季澹对面坐下:“莫哥接我来的,他从节目组那边要到了我电话,说你最近拍戏时遇到点困难,没准我能帮上忙。”
一听“困难”俩字,逐渐收起气场的季澹,竟微微脸红起来,一如虞婵初见他时,那副高中男生的模样。
完蛋,这该死的少年感。
明知演员大多都是自己老爹那样的大猪蹄子,虞婵心里还是有一头小鹿在呐喊:“真香。”
她故作优雅,实则落荒而逃地移开视线。
季澹没正面回答虞婵的问题,而是说:“我刚才还在看你跳舞的片段,你的黑天鹅……实在是太惊艳了。”
说起这个,虞婵那张又幼又御的精致浓颜上,就流露出一点盈盈的委屈。
“黑天鹅是节目组逼我跳的,他们说这个效果最好,也不让我换其他自己想跳的曲子。”
“那,你想跳什么曲子?”
季澹的声线沉沉,温柔得像春日里的月下暖湖。
他的声音仿佛有蛊惑人心的魔力,令虞婵没来由觉得亲切又耳熟。一不留神,她就吐露了连寇萱都没好意思告诉的实话。
她拿出手机,点开一个视频,递给季澹。
清越亮丽的钢片琴旋律灵动,背景墙上的森森古堡神秘且古老。古堡门前的松木枝丫上挂着碎糖般的雪晶。
清扬的乐声里,一个裙色胜雪的舞者正在轻灵舞动,手指翻飞如轻盈羽毛,脸上的笑意柔美又俏丽。
这是世界最著名的芭蕾舞剧之一,有“圣诞芭蕾”之称的《胡桃夹子》。它的内容脱胎自童话故事,是一部小孩子也能看得津津有味的舞剧。
正因如此,舞者的姿态与表情亲切又温柔,极富感染力,让人联想到很有耐心的幼师。
虞婵:“这是我皇舞的同学,现在在莫城舞团当首席,你看这支舞好看吗?”
季澹走了一下神,想了想,不知向来气质清冷的虞婵,露出这种表情会是什么模样。她面对小孩子时,是不是也会笑得这么清雅甜美,像雪片糖?
他的唇角不由扬起,不假思索道:“很好看。”
“那……要是我上台跳这段糖梅仙子,你觉得怎么样?”
虞婵不好意思地问道,语气带点娇憨的鼻音,小巧的鼻头泛起一层粉红。
季澹:我老婆怎么这么可爱?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娶到我老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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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糖梅仙子(小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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