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你……你敢!”大伯气得烟杆都在抖。

“我有什么不敢?”赵之凝上前一步,眼神决绝,“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带着弟妹,哪怕去公社门口搭窝棚,也要把该我们的要回来!听说马书记最见不得欺负孤儿寡母,您要不要试试?”

这一刻,大伯被她鱼死网破的气势彻底镇住了,眼神里充满了惊惧和权衡。

两百块彩礼和两间房加上儿子名声……傻子都知道选哪个!

终于,他像泄了气的皮球,颓然坐下,瓮声瓮气道:“就算你能报名,报名费家里一分没有!自己想办法!考不上,哼……”

那声冷哼,已然没了之前的底气。

“行。”赵之凝干脆利落地应下,拉着弟妹转身回到隔间。

关门时,她还隐约听到门外大伯母带着后怕的训斥:“以后少惹她!这丫头疯了!”

门内,狭小的空间里,赵之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她蹲下身,看着弟妹。赵之华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崇拜和劫后余生的兴奋:“姐!你真厉害!把大伯都镇住了!”赵之夏也紧紧地抱住姐姐的腿,小脸上终于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赵之凝揉了揉弟弟刺猬似的短发,又捏了捏妹妹软乎乎的小脸,脸上露出了穿越以来第一个真正轻松的笑容。

旋即,赵之华有点为难:“不过,姐,那报名费怎么办……”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赵之华显然是懂得赚钱不易。

“没事,别担心,姐有办法的。”

话虽如此,等哄睡了弟妹,赵之凝才开始发愁,她哪有什么办法……

报名费八毛钱!

她摊开手,掌心空空。

这年头,八毛钱够全家吃上两天了。而原主身上,连一分钱都没有,她该去哪里找钱呢?

赵之凝躺在木板床上辗转反侧,仔细搜索原身的记忆碎片。

前世,她最擅长的就是摆弄各种机器,可现在大家都穷得叮当响,哪有什么机器让她修?

思来想去,一个地点最终浮现在她的脑海中——公社附近的红星砖窑厂。

那里常年需要搬砖胚的临时工,工钱日结。虽然这活又累又脏,一天下来得搬上千块,只能得两毛钱,但这已经是她能想到最快、最直接的挣钱方式。

次日,天刚蒙蒙亮,赵之凝悄悄地起身,看了一眼还在熟睡中的弟弟妹妹。

弟弟的眉头微微蹙着,似乎在梦里也担忧着姐姐;妹妹蜷缩着,像只缺乏安全感的小猫。

她轻轻替他们掖好破旧的薄被,揣上两个冷硬的红薯,掩门离去,直奔砖窑厂。

砖窑厂坐落在一块空地上,一大早已是一派喧嚣景象。

巨大的烟囱冒着滚滚浓烟,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煤烟味。简易的传送带将搅拌好的湿土碎块源源不断地送入制砖机入口,发出刺耳而持续的“嘎吱——嘎吱——”声,活像一头不堪重负的老牛在喘气。

一群光着膀子、汗流浃背的男人,正从板车上卸下小山般的砖胚。工头是个皮肤黝黑、身材敦实的中年汉子,叉着腰站在一旁,正挥舞着手臂,声嘶力竭地吆喝着指挥。

赵之凝观察了一会,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到工头旁边问道:“大哥早啊,请问您这招临时工吗?”

工头闻声转过头,上下打量着她。

只见眼前的姑娘身形纤细,穿着一套洗得发白的旧衣裤,额角带着一块未消的青紫,跟砖厂里正在搬砖的黝黑壮汉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的眉头立刻拧成了疙瘩,嗤笑一声,不耐烦地挥挥手:“去去去!小丫头片子开什么玩笑,细胳膊细腿的,一阵风都能吹倒!这活儿是男人干的,搬一天砖胚,骨头都得散架!别在这儿碍事,一边儿去!”

“就是!小姑娘家家的,凑什么热闹!”

“回家绣花去吧!这儿不是你待的地儿!”

旁边几个正在卸砖的汉子也跟着哄笑起来,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

赵之凝瞬间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但她面不改色,毫无退缩之意,只要能挣钱,别人说什么她都不在乎。

正当她想再求一求工头时,传送带那边再次发出巨大噪音,一下子吸引了她的注意。

“嘎吱——嘎吱——嘎吱——”那噪音是如此刺耳,让人听着就心烦意乱。

声音的节奏极不稳定,时快时慢,传送带的运行明显不畅,导致前端堆积的碎土越来越多,拖慢了整个上料流程,几个负责清理堆积碎土的工人正骂骂咧咧地挥着铁锹。

前世在利民机械厂,赵之凝听过太多设备“带病工作”的声音,对各种异常噪音特别敏感。

这声音……她太熟悉了!正是典型的轴承缺乏润滑导致的摩擦异响!

赵之凝听着那声音的尖锐程度和紊乱节奏,心想恐怕不只是缺油那么简单,轴承内部很可能已经磨损,甚至滚珠碎裂卡死,导致运行阻力剧增。

她紧紧盯着那台老旧的传送带,简陋的木质结构,几个承重滚轮轴承暴露在外,油污和灰尘混合着厚厚的干泥,糊在轴承座周围。

其中靠近电机驱动端的一个轴承座,肉眼可见地微微颤抖着,摩擦声正是从那里发出的!

一个大胆的念头瞬间在赵之凝的脑海中闪过!

她可能没办法搬砖,但砖窑厂还真需要她!

赵之凝再次开口,这次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大哥,我不是来搬砖的。”

工头闻言一愣,不由得发火:“啊?不搬砖?那你来干啥,逗我玩吗?”

赵之凝抬手,指向那台发出刺耳噪音的传送带:“我能帮你修机器,让它转得顺畅点,多拉点砖胚,省得大家伙儿总得清淤耽误工夫。”

“啥?”工头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看看赵之凝,又看看那台老旧的传送带,脸上写满了荒谬和不信任,“你?修机器?小丫头片子,别在这儿吹牛了!这破皮带是老毛病了,隔三岔五就闹罢工,厂里维修班的人都懒得来,说修好也管不了多久!”

“我爸以前就是修农机的,红星公社的人都认识他。”赵之凝早已想好了说辞,搬出了原身的父亲,增加一点可信度,眼神更是带着前世技术专家的自信,“让我试试不就知道了?”

她指了指那个抖动最厉害的轴承座,“就修那个轴承。如果修不好,耽误的时间算我的,我赔您误工钱。如果修好了,您给我一块钱就成。”

一块钱?

工头心里飞快地盘算起来。

请厂里维修班的老师傅来?且不说人家还愿不愿意跑这趟,就算来了,耽误半天不说,还得递烟递茶赔笑脸,人情债比一块钱贵多了!这丫头片子口气这么大,那种自信是装也装不出来的。

万一呢?死马当活马医?

他看着赵之凝那双沉静却异常坚定的眼睛,那眼神不像是在开玩笑。再听听那越来越刺耳的噪音,想想每天堆积的砖胚……

鬼使神差的,他一咬牙,一挥手:“行!就给你半个钟头!搞砸了立马滚蛋!耽误了生产,一块钱可不够赔!”

“没问题!”赵之凝干脆应下,没再多话。

她快步走向传送带旁,蹲下身,仔细倾听着那刺耳的噪音,观察着轴承的运转状态。

前世,在物资极度匮乏的条件下,修复各种“带病工作”的设备都是家常便饭。这种因长期缺乏润滑导致的干磨甚至卡死,她再熟悉不过。

她环顾四周,目光锁定在之前就看到的一个废弃铁皮桶上。桶底积着厚厚一层黑乎乎的油泥,混杂着煤灰等杂质,这是砖窑设备日常维护时滴落的废机油和杂质沉积物。

赵之凝快步走过去,小心地将桶底那层粘稠、散发着难闻气味的油泥刮了下来。

这些混合物里含有残余的机油成分,正好有润滑的作用。在紧急情况下,这就是最好的“土制润滑脂”!

她又从旁边散落的废铁丝堆里,迅速挑拣出几根相对粗直的,走到一块平整的砖头旁,“哐哐哐”几下,用砖头小心地将铁丝砸直。

她的动作麻利,目的明确,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几个工人索性也停了下来,抱着膀子,一脸看好戏的表情,议论纷纷:

“嘿,瞧她鼓捣啥呢?弄点烂泥巴就成了?”

“还砸铁丝?想干啥?小姑娘给机器绣花啊?”

“工头,我看这丫头就是瞎胡闹,耽误工夫!还不如等我回去,帮您找找我那在机械厂的亲戚……”

赵之凝对周遭的议论和目光置若罔闻。

她拿着砸直的铁丝走到废油桶旁,将其中一根细铁丝沾上那黑乎乎、粘稠的油泥。油泥很粘稠,不易滴落,正好能够附着在需要润滑的部位。

紧接着,她回到传送带旁,示意旁边的工人帮忙停掉机器。

传送带一停,那刺耳的噪音戛然而止,只留下电机空转的嗡鸣声,整个工地似乎都安静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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