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隐忍着胸口那抹一闪即逝的作痛,缓了缓心绪继续说道:“考试舞弊我认了,没考上大学我也认了,安芝晴,在你眼里我既然那么傲娇,那么惺惺作态,你为什么不直接跟我划清界限?为什么非要找地痞流氓来教训我?”
说到此,苏婉平缓的音色陡然拔高了一个调。
她自认为自己没有做过什么缺德事,就算要遭报应也应该遭老天的报应,怎么就轮到地痞流氓来收拾她?
对于19岁的她来说有貌也有才,说劫财劫色都还叫人想得过去,唯独没让她想明白的是为什么会偏偏选择踢她下河。
听见地痞流氓四个字,安芝晴的眼神微动。
“看样子我猜对了。”
先挑拨村委取消了她的保送资格,再勾搭地痞流氓踹她下河,最后上演个假意探病嘘寒问暖。
就这样一步一步让苏家上下都认为她苏婉是因为压力大才会落榜,又因为落榜而跳河轻生,所以才托关系送到点心作坊,两年不到便早早地嫁了人。
后面的日子苏婉不想再去回想,她打定主意要过好这辈子的就不会再去重蹈覆辙。
趴在地上的人到死都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即使苏婉说得全部都是对的。
安芝晴佯装淡定,迟疑道:“你猜对了……什么?”
“取消我保送资格你料定了我没证据,这也就算了,可昨天那一脚你又料定了我不会想到是你,即便想到了也不会给你难堪,因为我没有你那么多的坏心眼,更没有你想的那么勇敢,所以你才有胆子唆使张家那几个泼皮把我从桥上踹下去。”
“这一脚下去,就独木桥那个高度,你想到了我肯定死不了,顶多被河道里尖锐的石头给捧上,又或者运气再背点,撞到脑袋成了傻子,我的所有结局都在你的计划范围之内,所以你才会那么肆无忌惮,敢在这天不亮的时候一听见我醒了立马跑来看我是否安然无恙!”
苏婉越说越愤怒,说到最后竟然讽刺的笑出了声:“呵,当真这个世道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要怪都怪我眼瞎,居然跟你做了那么多年的朋友。说实话,地痞流氓我惹不起,但这并不代表你能踩我的底线来决定我的命运!”
“我没……”
安芝晴还想强词狡辩,可她忘了站在一旁的苏老幺。
苏冬阳是个典型的姐控,打小就见不得他姐受欺负。
不等安芝晴说完,已然愤怒到额头冒青筋的男生抬脚对准她的肚子使劲儿踹了一脚。
安芝晴被这一脚踹的几乎找不着北,脚下踉跄地接连退了好几步,仍然没稳住重心,“啊呀”一声倒了下去。
腹部一阵绞痛传来,安芝晴揪住身下的杂草痛得几乎忘记了呼吸。
太疼了……
她哪里受过这样的罪?
捂住肚子,安芝晴呼呼地倒吸凉气。
苏冬阳时年18岁的年龄正值血气方刚,脾气一点就爆,跟苏父年轻时有的一拼。
“他妈的平日里我就见不得你的虚伪,没想到你他丫的居然吃了豹子胆敢找张家那帮杂碎来欺负我姐。我看你活腻歪了!”
说完苏冬阳冲上前又是一脚,安芝晴不躲不闪,生生接住了他的第二脚。
男人发起狠来的力道那是几乎用了全力的,眼睁睁看着苏冬阳的第二脚踢上安芝晴的侧腰,站在旁边无动于衷的苏婉心中猛然一紧,要是再用力点,单凭苏冬阳这一脚,安芝晴绝对会内脏爆裂。
苏婉绝对不会忘记犯起浑来的苏冬阳有朝一日在争抢地盘的打斗中直接拿酒瓶爆了对方头的情景。
当然,这是后话,苏婉没想过今次还会让弟弟走上老路。
眼看苏冬阳还想再踢她几脚,苏婉眼疾手快拉住了怒气冲天的弟弟。
“安芝晴,做人不要太得意忘形。这次就当给你个教训,若再来挑战我的底线,那就不是一脚这么轻松了。”
丢下话,苏婉领着苏冬阳离开了河堤。
背上装满猪草的背篓,苏冬阳愤愤不平地抱怨:“姐,谁要敢再像昨天那么欺负你,我要他好看!”
这话很明显是给安芝晴的警告。
倒在河堤上,扶着桥头,安芝晴隐忍着腹部传来的阵阵巨痛,冷汗悄然地爬满了额头。
“苏婉……”
安芝请吃力地叫了这么一句,滔天的怒意席卷而来。
纤细的手指死命地抓住地上的草皮,她不会就这么算了,这一脚虽然是苏冬阳给她的,但她迟早会还回来。
迟早!!!
苏婉和苏冬阳一前一后地走在村间小路上,迎着晨曦,闻着乡野独有的味道,快步朝家的方向走去。
苏婉边走边揪一把路边的野草,依次剃掉不需要的,留下需要的,几番拨弄,一顶好看的草环便做好了。
“喏,送你。”
苏婉转身给走上来的苏冬阳戴头上:“呵呵,还蛮好看。”
苏冬阳身高比苏婉足足高出一个头,苏婉给他戴草环的时候他自觉地埋下了头。
戴上后,苏冬阳提了提挂在肩头上的背篓挂绳,然后才扶正头上戴的有些歪的草环。
见他手上的动作,苏婉偷笑。
“姐,你笑什么?”
苏冬阳与苏婉平行走着,斜睨了一眼,总觉得他姐自从昨天的事情之后与以前有点不一样了。
“我笑了吗?”苏婉转头,明知故问地摸了摸脸颊,“没有吧,你看错了。”
“嘁。你那点小动作也就骗骗三岁小孩儿。”
“嗯——”苏婉拖长鼻音,假意想了想,“就是想到一些开心的事情。”
“想到开心的事情……”
对于苏婉的这个解释,苏冬阳想说他压根不信,自打上次他爸把她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后,他就没看见她真正的笑过。
苏冬阳瘪嘴:“你就哐我吧。”
能哐到你也不错。
苏婉笑了笑,拿起刀,蹲下,揪住田埂上的野猪草几刀砍断根茎。
扒掉表面两片焉了的叶子,抖了抖绿油油的叶子,连着刀一起放进了苏冬阳身后的背篓里。
瞅着苏婉麻利的动作,苏冬阳感觉消失了两个多月的苏婉似乎又回来了。
唉,算了,女生的心思难以捉摸,只要他姐开心,他还有什么可说的。
两姐弟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绕过一片田地,抄近路很快回到了家里。
八月的三伏天从早晨开始就要热到晚上,随着时间的推移,安静的农家大院里进入了新的一天的热闹。
推开门,闻着树干转圈咬尾巴的狗儿停下追逐的四肢,警觉地竖起耳朵,“汪汪”叫了两声。
走进院子,苏冬阳卸下背篓,擦汗。
将背篓放到院落东南角,顺势踢了踢院落堆放的柴堆。
见规整好院落后,拿起铁杉树扎的大扫把,挨着院落墙角呼呼地扫了起来。
咦——?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苏冬阳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平日里爹妈都像宝贝疙瘩似的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生怕小儿子多做一点事了。
然而这会儿吃了饭连碗都不会捡一下的弟弟竟然拿起扫把扫地?换谁见了都要说一句稀奇。
“回来了?”
苏父从大屋里拎着蓝布工农装走了出来,抖了抖衣服的褶皱,反手披到身后,再一手攥住领边,一手伸进衣袖,快速地穿上。
“嗯。”苏婉点头。
“想通了?”
牵牛的时候看见她坐在河东独木桥上,最初还有些担心,但观察了一刻钟没发现异常,才放心回来。
这会儿再看苏婉的脸色,已然没有了昨两天的悲戚,精神焕发的模样好似从来没有发生过昨天的傻事。
“爸……”苏婉欲言又止。
苏父抬眼,那双天生锐利的眼睛扫到苏婉身上,苏婉感觉自己浑身汗毛都炸了。
“想说什么?”
苏家衡属于典型的严父,在他根深蒂固几十年的理念中,他坚信棒下出孝子的道理。
“……”
院子中间正扫了一堆渣子的苏冬阳停下挥舞扫把的动作,走到压水井旁边,掬了一捧井水,浇到脸上。
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苏冬阳为苏婉生生捏了一把汗。
老虎嘴里拔牙拔牙,胆儿肥了!
微微调整呼吸,苏婉尽量表现的乖巧:“爸,这次高考失利给你丢人了,我很抱歉,但是昨天我真没想过去跳河。我拿了成绩单,比预料的分数低太多,我捋了捋这两月以来的种种表现,着实让我没心思专注于考试上。”
“你的意思……”
苏婉说的话他一听就懂,自己教育出来的子女是个什么样他心里清楚。
“我没怪过谁。”苏婉站得笔直,语气平缓,“我只是希望您能相信我,您教育出来的孩子不是会做考试舞弊的事情,更不会为了区区两分就寻死觅活。”
这么说来,是他冤枉了苏婉!
苏父脸色逐渐变得阴沉,道歉的话绝不可能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即便如此,他也绝不容忍污蔑他老苏家的人。
“知道了!”
苏父冷声点头,随即慢条斯理地将钮扣扣到胸口的位置,再提了提袖口。
院子里的气氛很微妙,苏冬阳摸不准他爸现在的生气劲儿是因为苏婉的解释,还是因为安芝晴那女人造谣惹的祸。
“爸,我知道是谁污蔑我姐。”
“然后呢?”
依照苏冬阳的脾气,知道是谁铁定把人揍一顿,当然,苏父还不知道苏冬阳已经把人揍了。
“当然是去找人理论。”苏冬阳回答的理直气壮。
“呵,小舅子,你都把人揍了还要理论呀?要不得,要不得。”
苏冬阳话音落地,一声阴阳怪气的调调从头顶上传来。
“……哪个神经病敢吓小爷?”
苏冬阳抄起扫把循声指了过去,透过扫把缝隙,一身红绿花衬衫的男人坐在墙头,背着光,看不清模样,两条大长腿一脚踩在墙面上,一脚悬挂在墙边,吊儿郎当的样子让人十分想打他。
“哟,小爷?武侠故事书看多了吧?”
现今这社会,就连万元户家的儿子的都不敢自称小爷,他苏冬阳连毛都没长齐竟然自称小爷,简直笑话。
“你谁呀?敢跑到我家院子的围墙上。”
换言之这人活腻了,谁家院子不爬偏爬他家院子。
“我?”
对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说完反手撑住墙面,帅气地跳下围墙,过耳的炸毛卷发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
双脚着地,高大的身躯微弓,稳住重心后才缓缓站直了身躯。
男人单手插在大喇叭灯笼裤口袋里,衬衣扣子散开至胸口,脖子上挂了一根纯金链子,耳后别着烟,唇角微弯。
“?”
这人……
不远处的苏婉蹙眉。
虽然背着光,但那一举一动刻在骨子里的记忆想抹都抹不掉。
男人自认潇洒的样子在她眼里就是故意耍帅。
“唐翊燊。”
手指插进卷发根,唐翊燊一字一顿拽酷地说出自己的名字。
“唐……僧?”
中间那个字苏冬阳没听清:“你来我家干什么?”
“提亲。”
唐翊燊答得云淡风轻。
“哈啊?”苏冬阳震惊的连下巴都要掉了。
苏婉:“抱歉,我们不熟。”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